(二)
我们起初准备去做的仅仅是借助确定的分析方法来观察研究两三个在《格拉迪瓦》一书中随处可见的梦。那么,我们被引导去解剖分析整个故事和检查两个主要角色的精神发展过程,这样的情况是怎样发生的呢?实际上,这是一项必不可少的工作,它是一个基本的初步的步骤。当我们试图解析一个现实中的人的真实的梦时,我们不得不借着他的性格和经历来关注我们自己,我们不仅要知道他的梦的经历之前的一些事情,而且要追溯到很久以前的事情。就我的观点来说,现在我们还不能开始我们真正的任务,这之前我们还必须回顾一下故事本身的内容,作一些深入的初期工作。
无疑,我的读者已经对他们所注意到的事实感到迷惑了。到目前为止,我对待诺伯特·汉诺德和若漪·博特刚的精神的各个方面以及他们的活动的态度是:好像他们是活生生的现实中的人而不是作家创造出来的,好像作家的精神绝对是透明的中介物而不是使其折射或使其模糊的中介物。因为作家通过称他的故事是“幻想”(phantasy)而特意宣布它是对现实的摹写,而我的程序似乎更为复杂,也更令人迷惑。然而,我们却发现他的所有描述是如此忠实地从现实上复制下来的。如果格拉迪瓦不是被作为幻想的产物来描绘而是作为一个精神病研究病例来描绘,那么我们就不能把她作为对象了。作家只有在以下两点上是利用他的特权来设定他的三段论的大前提的,而这个大前提的根源在现实规律中似乎并不存在。第一次是在他让年轻的考古学家遇见一个毫不令人怀疑的古代浮雕的地方。这个浮雕是如此地像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很久以前,这个人就存在于他的记忆中。不仅她走路时特殊的脚步姿势和雕塑非常像,而且身体姿态和面部表情的每一个细节方面两者都非常相似,以至于这个年轻的考古学家能把那个人的肉体外表认为是有了生命的雕像。第二次是在他使这个年轻的考古学家在庞培遇见这个活生生的女人的地方。因为这个死去的女人只有用他的想象力才能被安排在那里,而且去庞培的旅行实际上使他更远离这个活着的女人,这个女人就是那个他曾经在他所居住的城镇的街道上看见的女人。然而,作家的这个第二次提供的条件是不包括从现实的可能性中分离出来的强烈倾向。它仅仅是利用这个毫无疑问地在许多人类历史事件中起过作用的偶然性而已。另外,他利用它达到了一个很好的目的,因为这一偶然性映射了产生偶然性的绝对真理,即这种逃离是使一个人返回他所逃离的东西的工具。第一个大前提好像更倾向于幻想,完全是从作家的武断决定中跳出来的。接下来的内容所依靠的这个大前提,是存在于雕像和活着的女孩之间的更进一步的相似性。更为严肃认真的选择仅仅是严格地限定于当其迈步前行时的脚步姿势的单一特征的相似性。在这里我们可能会容许我们自己的幻想伪造一个与现实相连接的链条。“博特刚”这个名字可能指向属于那样家庭的、那个由于优美的步态已经在古代被认为与众不同的女人这样的事实,并且,我们可以假想德国的博特刚家族是从罗马的一个家庭延续下来的,这个罗马家族有一个步态与众不同的成员,她的步态被艺术家以雕像的形式永恒化了。然而,因为人类形体的不同变化之间不是相互独立,以及实际上即使在我们自己之中古代的形式也一再地再现(就如我们能在艺术收藏中所见的那样),一个现代的博特刚会在所有的其他身体结构特征方面也一样重复她古代祖先的形体特征,这不会是完全不可能的。但是,取代这样的玄想,从作者本身去探究那个创造物的衍生部分的根源是什么无疑是更为明智之举。那样,我们预期可以再次显示一个表面上武断的决定实际上是如何建立在规律上的。但是,因为通向存在于作家头脑中的根源的道路还没有向我们敞开[12],我们将留给他一个同样的权利,例如,一个同莎士比亚在《李尔王》[13]中所利用的同样的权利。让他去构建一个建立在不可能的大前提之上的故事情节,这个故事在生活中是完全真实的。必须重申,除此之外,这个作家已经呈现给我们一个完美的、正确的精神病研究案例,我们根据它就可以衡量我们对大脑运作的理解能力——一个病例的历史,可能是被设计出来用于强调治疗心理学确定的基础理论的治疗历史。作家做这些工作是让人感到非常奇怪的。但是,如果被问到这一问题,他完全拒绝回答任何这样的询问,那么该怎样办呢?抽取类似性和赋予事物意义是非常容易的事情。我们会不会也是把一个远远地背离作家意图的隐秘意义塞进这个迷人的、诗一样的故事中的呢?有可能是这样。我们将会再回到这个问题上。然而,因为这时,我们试着使我们远离通过几乎完全是用作家自己的语言来讲述这个故事的、这样倾向性的解析。任何把我们的再创作和《格拉迪瓦》的原文做过比较的人都会承认我们所做的这些工作。
或许,在大多数人眼里,他的工作是精神病学研究,可能也是对作家的一个贫乏的恭维。我们听他们说,一个作家应该处在任何与精神病学相联系的方法之外,应该把病理学精神状态的描绘留给医生去做。真理是富有创造力的作家从来就不真实地遵守不可违背的绝对命令。对人类精神的描述的确是他自己的学科范围。他自从古时起,就是科学的先驱,也是科学心理学的先驱。但是,处在精神状态作为正常的状态所描述和作为病理学的描述之间的界限既是随意的,又是贯穿的,我们每一个人都可能在一天中穿越它许多次。在另一方面,如果精神病学把自己永远努力限制在从大脑微妙器官整体的伤害中所产生的严重和幽暗的疾病研究范围内,它就会犯错误。产生于较轻微的和能纠正的健康之间的偏离,和我们今天能追溯的在心理力量的相互作用中的紊乱,我们对它们也很感兴趣。确实,只有把这些疾病作为中介手段,才能把精神状态理解成正常状态或是严重的疾病现象。这样,创造性的作家就同时也是精神病学家,同样,精神病学家也能被当作一个富有创造力的作家,并且,一个精神病学的主题没有牺牲掉任何它的美,对这个主题的诗意处理能就证明这个观点是正确的。[14]
这一病例的历史和对它治疗的富有想象的描绘是正确的。现在,故事讲完了,我们的悬念也得到了满意的解答。关于这个故事,我们就能有更好的解释了,并且,现在,我们将用我们的专业术语来重新解释它,在这样做的过程中,对于重复我们在前面所说的东西的必要性,我们将不会再考虑了。
诺伯特·汉诺德所处的状态经常被作家说成是“幻觉”(delusion),并且,我们没有理由拒绝作家的这种设计。我们也能说出“幻觉”的两个主要特征,的确,这两个特征并没有彻底描述幻觉,但却把幻觉从其他的不正常的状态中明显地区别出来。第一点,它是一组在身体上不产生直接作用但被心理暗示多样化的病态现象之一。其次,被“幻想”(phantasies)占上风这样的事实的特征比,这就是攫取信念和获得对行为的影响。如果我们回忆汉诺德为寻找格拉迪瓦在火山灰上所留下的特别足迹而去庞培的旅行,我们将会有一个好的在幻觉主宰下的行为的例子。精神病学家或许将会把诺伯特·汉诺德的幻觉放置在这个“妄想狂”(paranoia)大组中,极可能将其描述为“恋物狂”(fetishistic erotomania),因为关于它最突出的事情是他与一件雕刻发生的爱情,以及与这个爱情相伴随的对每件粗俗东西的情趣(这是精神病学家的观点)。这个年轻的考古学家对脚和脚的姿势感兴趣必定意味着“恋物癖”(fetishism)。而且,在根据它们所处理的对象不同而对不同种类幻觉的归类和命名的所有这样的体系中存在一些不稳定的无意义的因素。[15]
另外,因为我们的主人公是一个有能力发展这样奇怪的嗜好物的幻觉的人,一个严肃认真的精神病学家将会立即给他贴上“退化”(dégénéré)的标签,并将会研究使他无悔地变成这样命运的遗传特征。但是,在这里,作者因为一个恰当的理由而没有附和精神病学家。他希望把主人公带到离我们更近的地方,这样可以使移情(empathy)更容易些。因为我们的读者是作为以人性尺度来衡量的正常人。对这一“退化”的诊断是否正确将会立即把年轻的考古学家和我们的距离拉远。作家也没有非常关注这种状态的遗传特征和构成的先决条件,但是,在另一方面,他深深地进入到能使这样一种幻觉产生的个人心理性格特征(mental make-up)之中。
在一个重要的方面,诺伯特·汉诺德的行为表现非常不同于一个正常人。他对活生生的女人不感兴趣,他所从事的科学把那一兴趣从他身上拿走并移置成对大理石或青铜制成的女人雕像的兴趣。这不能被视作是微不足道的特殊性,相反,它是被描述的事件的先决条件。因为,某一天,在通常只指向女人的兴趣整个地移置到一件这样的特殊的雕像上,并且,他的幻觉也伴随着它产生了。接着,我们就见到在我们眼前展开的行为方式:他的幻觉通过事件的一个欢快情节得到治疗和他的兴趣从大理石雕像移置回到一个活生生的女人身上。作家不让我们跟随导致主人公从女人转移开所产生的影响,他让我们知道的只是他的态度,但是,他的先天的性情不能解释这一点,相反,这个态度包括一定数量的想象(并且我们可以加上,性俗的)的需要。接着,就像我们在故事的后面所知道的那样,他并不逃避他童年时代的其他伙伴:在童年,他和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建立了友谊(而这个友谊对于她来说是一直不可分离地伴随着),他与她一同分享他好吃的零食,也常常地攻击她和让她弄乱他的头发。那么成熟童年的性冲动正是在像这样的情感中及像这样的爱和相伴随的攻击中找到了它的表达。它的后果只有在后来才出现,但那时它是不可抗拒的,而只有医生和富有创造力的作家通常才把在童年时期的它当作是性冲动。因为我们的这位作家使他的主人公突然之间就产生了一种对女人的脚及它们被放置方法的生动兴趣,这向我们清楚地证明了他也是持这种观点。主人公因为这一兴趣必定在科学家之声誉和他居住的小镇上的女人们中间带来不好的一个恋脚狂的坏名声。但是,我们不能就因此而逃避,不把这一兴趣追溯到他童年玩耍伙伴的记忆中去。因为,无疑即使那个女孩在童年时代也显示了:在她走步向前时,几乎是与地面垂直地抬起的动作与她的脚趾尖相伴随着的、同样与众不同的优美步态。并且,还因为它是对诺伯特·汉诺德如此重要的一个古代大理石浮雕的步态一样的表象。我们可以顺便加上一句,作者对他明显的恋物癖现象的推演是完全与科学相同的。实际上,自从毕耐特(Binet,1888)起,我们就试着把恋物癖追溯到童年时期的性印象中。[16]
这种长期逃避女人的状态使一个人产生对幻觉的敏感性,或者,就像我们习惯上所说的那样,是对于幻觉形成的敏感“性情”(disposition)。当一个偶然印象唤起已经被忘却的童年经验及至少留有性欲色彩的童年经验时,精神紊乱的发展就开始了。然而,如果我们考虑到接下来的内容,“唤起”一定不是恰当的描述。我们必须重复作者用正确的心理学专业术语所进行的精确解释。当诺伯特·汉诺德看见那个浮雕时,他并没有想起曾经在他童年的朋友身上看见过一种相似的脚的姿势,他根本没有想起任何东西,但是,浮雕带来的所有作用,都是起源于与他的童年印象这一连结中。这样,童年的印象被激起,它开始行动了,所以它开始产生作用,但是,它还没有进入意识。它还保持在“无意识”状态,用一个今天在心理学领域不能回避的术语来说,就是“无意识状态”。我们渴望这一无意识不应被包括在哲学家和自然科学家的任何争论中,因为,他们的争论经常被认为是再也没有比词源学更重要的东西了。因为这次我们没有比“无意识”更好的名字,没有这个人所相关的意识状态的心理过程积极行动,那就是我们“无意识”这个词所意味的全部内容。某些思想家试图争论是否有这种无意识问题。因为它无意义,我们只能假定他们从未处理过相应的心理现象,他们是处在每个都是积极行动着的、强烈的、同时也是意识到的心理过程的规则经验的迷惑下,他们不得不去学习(我们的这位作家知道得很清楚)。尽管无意识强烈地产生作用,但是,哪怕是在意识中的最少残留也都是与意识分开来的,并极其确定地存在心理活动过程中。
就在前面的早些时候,我们说诺伯特·汉诺德与若漪的童年关系的记忆是处在“压抑”(repression)状态中,并且,在这里,我们称其为“无意识”的记忆。所以,我们现在必须注意在这两个确实是在他们的意义方面看上去是巧合的专业术语之间的关系。清除这一阻碍是容易的。“无意识”是一个宽泛的概念,“压抑”是一个很窄的概念。所有被压抑的东西都是无意识的,但,我们不能说所有无意识的东西都是被压抑的。如果当汉诺德看见那个使其想起他的若漪的步态的浮雕时,作为他早些时候无意识记忆的东西,将同时开始变成活动和意识,并且,这还将证明它在早些时候是未被压抑的。“无意识”一个纯粹的描述性的术语,我们可以说,它在某些方面同一于一个静态的描述。“压抑”是一个动态的表现,它考虑到心理力量的相互作用,它暗示存在着一种正在寻找产生各种各样的心理效果(包括变成意识)的力量的呈现。但是也包括能阻碍某些这样的心理效果的相反力量,再次,还包括变成意识的力量。虽然某种被压抑的东西很强烈,但它依然不能进入意识。这就是某种被压抑的东西的标志。因此,在这个汉诺德的病例中,浮雕出现的时刻起,我们关注的就是被压抑的某种无意识的东西,或者更为简洁地说,是被压抑的某种东西。
关于诺伯特·汉诺德与那个有着优美步态的女孩之间的童年关系的记忆是被压抑的,但是,这还不是正确的、职业的心理学观点。只要是我们只处理记忆和观念,那么,我们就始终停留在表面状态。在精神生活中,惟一有价值的就是感情。除非心理力量拥有唤起感情的特征,否则它们是没有意义的。观念受到压抑只是因为它们与不应该发生的感情释放相关联。说压抑作用于感情将会是更为正确的,但是我们只有在它们与观念[17]的关联中才能了解它们。所以它们是诺伯特·汉诺德被压抑的性欲情感,因为他的性欲知道和已经知道在他的童年时代中,除了若漪·博特刚以外,没有其他的对象,而关于她的记忆被他忘记了。那一个古代的浮雕唤起了他身上处在睡眠中的性欲,并且使他的童年记忆开始活动起来。由于对他身上出现的性欲的一种抑制的缘故,这些记忆只能作为无意识的记忆而开始运作。现在在他身上发生的是性欲力量和正在进行对其压抑力量之间的斗争,幻觉就是这种斗争的显示。
我们的作家忽略了导致主人公性生活压抑的原因。因为,汉诺德对科学的关注只是压抑所使用的手段。医生将不得不对此挖掘得更深些,但是,他或许也不能在这一病例中偶遇见这一理由。但是,就像我们一贯尊敬的这位作家那样,这位作家在向我们成功地显示了被压抑的性欲的唤起是怎样从服务于产生压抑的手段领域中走出来的。正是那个女人的大理石雕刻的古董,把我们的考古学家从他对爱的退却上拉开,并警告他偿还我们从出生时起就欠下的生活债。
由浮雕所引起的心理过程在汉诺德身上的首次显示就是幻想,是那个在它之中再现对那一形象的沉溺的幻想。对于他,好像有某些“当代”(to-day)的东西在这一形象里面,用最有感觉的话语方式说,仿佛那位艺术家是在“生活中的”她走在街道上时捕捉到她的。他给那个古代浮雕女孩取名为“格拉迪瓦”,这是他从他的驰骋于战争中的战神模型——马尔斯·格拉迪乌斯的表示性质的形容词上构建的名字。他赋予她越来越多的人格特征。她可能是一个受尊敬的人的女儿,或一个贵族的女儿,或是神庙的侍从的女儿。他想从她的特征中追溯出一个希腊血统,并且,最后,他感到不得不把她从喧闹的都市生活中转移走,转移到更为平静的庞培。接着,在那里,他让她穿过用火山熔岩铺成的街道,因为只有这样,她才有可能从一边走到街道的另一边。他幻想的这些产物好像荒谬到了极点,但是,同时它们也都是不可怀疑的。确实,当它们首次引起刺激去行动时——就是当这个考古学家被思想中的脚的姿势是否对应着现实问题不断的困扰时,他为了检查现实中的女人和女孩的脚而开始对生活进行观察——这一行动甚至以有意识的科学动机做掩护,仿佛他所有在格拉迪瓦这个雕刻上的兴趣都是从他职业性关注考古学这个土壤中跳跃出来的。在街道上的那些女人和女孩,被选择成为他观察的主题。他的行为是赤裸裸的,当然,他必定也采取其他的方式,我们只能认为他所采取的方式是对的。毫无疑问,我们自己也能处在汉诺德一样的状态中,就是像他在关于格拉迪瓦的幻想的最初那样,尽可能地忽略他的研究动机。就如我们在后面将要知道的那样,他年少时爱的记忆的反映就是这些记忆的衍生物。在这些记忆以一种未修饰的形式进入意识的努力失败之后,它们发生了变态和扭曲。这一雕像具有某种当代的东西,它替代了他关于那种步态只属于一个他知道的和她在“现在这个时间”就穿过街道的女孩的认识。这只是一个表面的美学判断。在这一雕像是作为“从现实生活中”来的,并且是以希腊人作为其主题的幻想之后,还有一个名字叫若漪的人存在于他的记忆里。这就意味着这个人是在希腊“生活”。在我们的主人公的这个幻觉被治疗好之后,就像我们在故事的末尾从我们的主人公自己那里知道的一样,“格拉迪瓦”是一个意味着“流光溢彩地和优雅灿烂地走路”的某人的姓氏“博特刚”的一个很好的翻译。有关格拉迪瓦的父亲细节知识,起源于汉诺德所了解的知识,那就是若漪·博特刚是大学里受人尊敬的教授的女儿。这被很好地解释为古典术语的“神庙侍从”。最后,他的幻想把她转移至庞培,并不是“因为她恬静、安详的本性好像适合这一地点”,而是,因为对于他来说,在他的学科中不能发现其他的或更好的类似地点。并且,通过模糊的信息渠道,他还能在这个地点逐渐地了解他记忆中的童年友谊。一旦他使自己的童年时代和古代相符合(对于他来说,做到这一点非常容易),那么,在庞培被埋葬(过去和伴随它的被保存状况的消失)和通过被描述为“心灵感应”而被我们知道的压抑之间就存在着完美的相似性。[18]在这里,他使用了象征意义的手法,这与作者让那个女孩有意识地面对着故事中的幻觉所使用的手法是相同的。“我对自己说,即使是依靠我自己,我也应该能在这里挖掘出某些感兴趣的东西。当然我没有指望发现我的……”接着,在故事的最后,她答复了汉诺德设计的他们的蜜月计划,同时也提到“她童年时代的朋友”。从某种意义上说,她的这个朋友还处在和再次被挖掘出来的废墟一样的状态中。
因此,正是在汉诺德的幻觉似的幻想和幻想的第一次行动的产物中,我们已经发现有着决定因素的产生于两个不同根源的衍生物。其中的一个是向汉诺德自己显示的那个,另一个是当我们检查他的心理过程时被揭露出来的我们见到的那一个。从汉诺德的观点来看,对他来说,其中的一个是意识得到的,另一个是完全未意识到的。一个完全是从考古学的科学观念领域中衍生出来的,另一个是从已经在他身上行动的、压抑的童年记忆和附属于它们的情绪本能中产生的。可以这样描绘它们:如其所是,一个在表面上存在并掩盖另一个(第二个掩藏在第一个的后面)。科学研究的动机可以被说成是无意识的性欲的借口,并且,科学已经将自己归于幻觉的科学之下。然而,无意识的决定因素不能同时有效地作用于任何不能使意识(即科学的决定因素)得到满足的事情,这一点是不应该被忘记的。这一幻觉的症状——幻想和相似的行动——实际上是在两股心理能量流之间的妥协的产物,并在一个妥协中,采取的是两部分都要求的那些东西,但是,每一方必须放弃它想要得到的东西的一部分。在达成妥协的地方肯定进行着斗争——在这一病例中是我们所假设的在抑制性欲冲动的力量和将其保持在压抑之中的力量之间的冲突。实际上,在幻觉的形成过程中,这种斗争就一直未停止过。在达成每一个妥协之后,攻击和抵抗就重新开始,这就是说,永远不会完全满足。我们的作家也是了解这一点的。这就是为什么他安排一个特别的(作为进一步发展的保证和前兆)不安来统治他的主人公不正常的心理状态。
幻觉和决定的双重动机及以压抑对行动动机起重要作用为借口的意识构建,这些明显的特殊性我们将在故事的进一步发展过程中经常或许是更为明显地碰到。因此,这正好就像它本来的那样,因为这个作家就是这样抓住和表现疾病心理过程的可靠的主要特征的。
诺伯特·汉诺德的幻觉过程伴随着一个梦的发展,因为这个梦并不是被任何新的事件所偶然地引起的,而好像完全是从他的心里出现的,就像它所是的那样被冲突所添塞。但是,让我们在他的梦的构建中探究作家是否也是我们所理解的那样,先暂停一下。让我们首先问一问,精神病科学对于他关于幻觉的起源假说和这一假说对于压抑和无意识所起的作用、对于冲突和妥协的形成所采取的态度是什么,已经说了些什么。简洁地说,就是让我们问一问对这个幻觉的起因的想象表象是否能在科学面前站得住脚。
在这里,我们不得不给出将可能是出乎意料的答案。实际上,情况正好相反:而是科学在作家的成就面前站不住脚。科学允许在遗传和幻觉及其创造物的构建的前提条件之间的鸿沟扩展开来,它好像是有准备地出现的——一个我们发现我们的作家已经填充的鸿沟。到现在为止,科学并不怀疑压抑的重要性,科学并没有认识到:为了解释心理病理现象的世界,无意识是绝对必要的,它并不在心理的冲突中寻找幻觉的基础,并且它并不把幻觉的症状看做是妥协的结果。那么在统一的科学面前,我们的作家是孤立无援的吗?不,事实并不是那样的(那就是说,如果我可以把我自己的工作算做是科学的一部分的话)。从很多年前直到最近,他几乎总是独自一人在这里,[19]我自己已经用专业术语证明和阐述了我从詹森的《格拉迪瓦》提炼出来的所有观点。我指出,当把最多的细节联系到熟知的歇斯底里和强迫症的状态时,这些心理紊乱的个人的决定因素是部分本能生活的抑制和通过抑制本能表象的观念的压抑。[20]不久,在接下来的关系到幻觉的某些形式时,[21]我还要重复同样的观点。在这一因果关系中所考虑的本能是否总是性本能的成分或者是否可能是同样的另一种本能成分的问题,是可以被看做与在《格拉迪瓦》一书中所分析的特殊病例不同的问题。因为在我们的作家所选择的例子中,非常确定地需要讨论的东西是性欲情感的抑制,而不是其他的问题。我关于心理冲突的假说和两个心理能量流之间的相互斗争所达成的妥协会形成各种症状的假说是合情合理的——这一点已经被我在实际生活中观察和治疗病人的例子中证明了,就像我已经能在诺伯特·汉诺德的想象的例子中所做的一样。[22]甚至在我之前,皮埃尔·让内(Pierre Janet),伟大的精神病学家沙可(Charcot)的学生及和我合作的约瑟夫·布洛伊尔(Josef Breuer),已经追溯到神经病的产物(特别是歇斯底里的产物)是无意识思维能力方面的疾病。[23]
从1893年以来,我开始研究精神错乱的起源问题起,在一个想象的作品中寻找对我的发现的证明这还是第一次。因此,《格拉迪瓦》的作者在1903年就出版了这部小说,运用我认为是从自己的医疗经验中得出的最新发现作为创作的基本情节,就不能不让我感到惊奇。作家是如何像医生一样认识到同样的问题呢——或至少他的行为表现出他似乎掌握了这个知识?
就如我说的那样,诺伯特·汉诺德的幻觉是发生在他所住城市的街道上寻找一个像格拉迪瓦一样的步态的人期间产生的梦的进一步的发展。很容易地就可以给这个梦一个简短的内容。梦者在他发现那不幸的城市——庞培被毁灭的那一天经历了它的恐惧,而自己并没有处在危险之中,突然,他看见格拉迪瓦在此行走,他立即明白了一切,仿佛这一切都是某种自然而然的东西,因为她是一个庞培人,她就住在她自己的家乡,并且“没有像他曾经所怀疑的那样,像他一样活在当代”。他被想起她的恐惧抓住,并发出警告的叫声,在此时,她把脸向他这一边转过来,并停留了一会儿。但是,她并没有注意到他,继续在她的路上前行,接着就躺在阿波罗神庙的台阶上,她的脸庞失去原有的颜色,似乎它正在变成大理石,直到看上去就如同一件雕刻一样。接着她就被埋葬在如暴雨般倾泻的火山灰之中。当他醒来时,他把传入他卧室的大城市的喧闹声解释成绝望的庞培居民的求救哭喊声和咆哮愤怒的大海的澎湃声。他梦到的、曾经在他身上真实发生的东西所产生的感情,在他醒来以后,依然有一段时间内没有离开他,并且通过梦使他确信格拉迪瓦曾经就住在庞培,而且就是在厄运降临的那一天被埋葬的。这种确定性作为他幻觉的新起点继续延续下来。
对于我们来说,说出作家使用这个梦的意图是什么和是什么驱使他准确地把幻觉的发展和梦联结在一起不是那么容易的。的确,热心的研究者已经收集了大量的以这种方法和梦连结在一起的精神错乱的例子和从梦中产生精神错乱的例子。[24]这也表现在如下的情况中:在一些重要人物的生活中,做出重大行动和决定的冲动是从梦中产生的。但是,对我们理解这类病情,这种类比并没有多大的帮助,所以还是让我们使用现在的这个病例,这个作家想象出来的关于诺伯特·汉诺德这位考古学家的故事。要不是把这个例子作为故事中重要的装饰品而不是其他的东西保留下来的话,从何处我们才能获得这样能够把病变贯穿于整个背景之中的个案呢?
在这一点上,我可以想象得到,会有读者宣称:“这个梦是很容易解释的——它只是一个简单的焦虑梦,是由城市的喧闹所偶然引发的,它是被考古学家错误地解析成庞培毁灭的声音,他的庞培城的那个女孩充满了他的头脑。”以普遍盛行的对梦的表现持低调的观点来看,那些通常从一个梦的解释中所要求的所有东西是某些被发现的多少与梦巧合的内容的外部刺激。对梦的外部刺激就是不断地供给的吵醒这个睡觉人的喧闹声。对于这样的情况,如果我们有某种理由来假设那个城镇那一天早晨比以往更为喧闹的话,那么,对梦的兴趣将会被搞得筋疲力尽。例如,如果作家没有忘记告诉我们,汉诺德,一反常态地开着窗户睡觉该是多好啊!作家没有费事这么做是多么的遗憾啊!并且如果焦虑梦像那样简单该是多么好啊!但是,不是的。对于这个梦的兴趣不是那么容易就消失的。
梦与联结一个外部的感官刺激的构建中,不存在着任何必不可少的东西。睡眠者能不考虑这种来自外部世界的刺激,或者,他能允许由于它而使自己处在没有梦的清醒状态,或者就像这里发生的一样,他能把它插入到他的梦中,如果那样做,出于某种对他的考虑,并且大量的刺激通过这种方法撞击在睡眠者的感觉上,[25]那么,它们的内容中就不可能显示梦。如果不是这样的,我们就必须试一试其他的途径了。
我们或许可以在汉诺德的梦留在醒来的生活中并发生作用中发现一个切入点。在那之前,他已经有了关于格拉迪瓦已经在庞培的幻想。现在歇斯底里症对他来说变成了确定的了,接着来到的就是第二个确定性——她在公元79年和其他的东西一起被埋葬。[26]伴随着幻觉结构的扩张的忧郁情绪,充斥在梦中的焦虑的回响。关于格拉迪瓦的这一新痛对于我们似乎并不很好理解,即使格拉迪瓦在公元79年的那次灾难中被拯救出来,她也是已经死去很多世纪了。或者,我们不应以这种方式和汉诺德,或者是这位作家争论这个问题。在这里,好像不再存在理解这一点的任何可行的道路了。不过,幻觉从这一梦中所获得的扩张是伴随着极度痛苦的感情的这一点还是值得注意的。
然而,除此以外,我们还和从前一样不知所措。这个梦不是自我解释的(self-explanatory),并且,我们必须下决心借用一些在我的《梦的解析》中发现的解析梦的规则,把它们应用到现在的例子中。
其中的一个规则大意是说,梦一定和梦的前一天事件有联系。[27]我们的作家似乎愿意表明他已经遵循了这一规则,因为他立刻就把这个梦附加在汉诺德的“步行者研究”(pedestrian researches)上。所有这些只不过是他寻格拉迪瓦和努力辨认她富有特征的步态。所以在这个梦中应该包含一个格拉迪瓦将会在哪里被找到的暗示。接着,就通过表明她是在庞培证明了这一点,但是这一点对我们来说并不新奇。
另一个规则告诉我们:如果梦中的形象(dream-images)在现实中存在的信念始终如一地坚持不变,那么,一个人就不能将其自身从梦中解脱出来,这并不是由于梦中形象的生动性所引起的错误的判断,而是一个作用于其自身的心理行为:关系到梦的内容,它是一种确认,在其中的某种东西就像是人已经真正地梦到它一样,[28]并且,确信这一确认是正确的。如果我们坚持这两个规则,我们必然会断定:梦给出了某些关于他在寻找的格拉迪瓦在哪里的信息,以及那些把事物的实际状态作为结尾的信息。我们知道汉诺德的梦,把这两个规则应用到这个梦中能得出合情合理的含义吗?
说起来也奇怪,实际就是那样的,这个含义仅仅是以一种特殊的方式伪装起来,这样,它就不能被立刻识别出来。汉诺德在他的梦中知道他所寻找的女孩住在一个小镇,并且知道和他生活在同一时代。这是若漪·博特刚的真实情况,只是在梦中的城镇不是那个德国的大学城,而是庞培,时间不是现在而是公元79年。就如其所是的那样,它是一个由移置所形成的扭曲:我们所得到的情况不是格拉迪瓦目前的情况,而是梦者转移到过去的情况。不过,以这种方式说出了基本的和新的事实:他就像他所寻找的女孩一样是处在相同的地方和时间中。但是,这一定是欺骗我们和梦者的。那么掩盖着梦的真实的意义和内容的移置和伪装是怎么来的呢?是的,我们已经有了给予那个问题一个满意答案的方法。
让我们回忆那些我们知道的、是幻觉前兆幻想起因和性质的东西的一些情况。它们是压制将不允许进入意识的压抑的记忆的衍生物和替代物,但是,又能通过改变和扭曲抑制的检查者的办法,拥有变成意识的可能性。当达成这一妥协以后,记忆就变成了幻想,它很容易被意识的本性误解——那就是说,理解成这样以至于相同于主宰的心理流。现在让我们假设,梦中形象是可以被作为人们的心理(不是非病理)幻觉——被压抑的东西和可能出现在每一个人之中的(包括他在日间头脑中回响的那些主宰的东西之间进行斗争所达成妥协的产物)而被描述的东西。那么,我们应该这样来理解:梦中形象被作为某种被扭曲的东西来认识,必须寻找在其后的另外一些东西(就是某种未被扭曲的东西),但是,在某种意义上说,这样做,就像汉诺德的幻想之后的被压抑的记忆一样,可能不是令人愉快的。我们能通过把梦者在其醒来时记住的东西作为这个梦的明白显露的内容(the manifest content of the dream)(这个梦的基础——在检查强加的扭曲之前的)从在这个基础之上继续进行的东西[换句话说,就是隐性梦念(latent dreamthoughts)]区别出来的方法,来对比我们的想法。因此,解析梦就是把梦显露的内容解译为隐性梦念的过程。就是把不得不屈从于抑制检查下的扭曲的梦念从抑制的检查中解脱出来的过程。如果我们把这些想法应用到我们现在考虑的梦上,我们将会发现它的隐性梦念只能是这样:“你正在寻找的这个有着优美步态的女孩正是和你住在同一个城镇的女孩”,但是这在隐性梦念形式中是不能变为意识的。它被这样的事实所阻碍:作为早些时候的妥协的结果,幻想就已经把格拉迪瓦作为庞培人放置在优先的位置上,后果就是,如果她正是那时住在相同地方的女孩的事实得到确认,那么,就别无选择,只有接受扭曲了:“你和格拉迪瓦同一时期住在庞培”。那么,这就是被梦显露的内容所现实化的观念,并被作为一个正在经历的当前事件表现出来。
梦表现一个单一的思想,或像我们可能说的那样,表现“状态”。以下这种情况是很少出现的:通常是存在着很多的思想,一个单一的思想网。被分离的汉诺德的梦的内容的另一成分,扭曲状态,也能被很容易地清除掉,这样,它所表象的隐藏观念就能被分离出来。再次把梦结束的现实的确定性扩展到这个梦上很可能是梦的一部分。在这个梦中,就是当她在迈步前行的时候被变成了一个大理石雕刻。这只是一个真实事件的富有创造性和诗意的表象。实际上,汉诺德已经把他的兴趣从这个活生生的女孩身上转移到大理石浮雕上。对于他来说,他所爱的那个女孩已经被变形为雕刻。这个一定保持无意识状态的隐性梦念,则努力寻找途径来把这个雕刻转换回那个活着的女孩,于是它们对他所说的就是某种类似这样的话:“毕竟你只是对格拉迪瓦的塑像感兴趣,因为它使你回忆起若漪,她现在就活生生地在这里。”但是,如果这一发现能变成意识,这就意味着幻觉的结束了。
或许我们有义务以这种方法来以无意识思想替换梦的显露内容的每一个分离的部分?严格地说,应该是这样的,如果我们解析一个实际上已经被做过的梦,我们是不能回避这一任务的。但是,也是在那个病例中,梦者将不得不给予我们完整的解释。很明显,我们不能在作家创造的这个例子中作这种要求,不过,我们不能忽略的一个事实是:我们还没有把梦的主要内容进行解析或解译。
因为汉诺德的梦是一个焦虑梦。它的内容是恐惧,梦者在睡眠中感到的是焦虑,并且随后留下的是痛苦的感觉。现在,这对于我们试图解释这个梦是很大的不便,并且我们必须再一次严重地依赖梦的解析理论。这一理论警告我们,不要掉进这样的错误泥潭:即把在梦中可能会感觉到的焦虑追溯到梦的内容上面;并且不要认为梦的内容是清醒时某个意念的内容。它向我们指出,我们在没有感觉到一丝焦虑的情况下会经常地梦到一些可怕的事情。我们所知道的真实的情况是完全不同的,它不是很容易就能够猜测到的,但是它能被证明是确定的。在焦虑梦中的焦虑,就像通常神经病的焦虑一样,对应着一个性作用(sexual affect),即通过里比多的压抑过程所产生的一个里比多情感(a libidinal feeling)。[29]因此,当我们解析梦时,我们必须用性兴奋来替换焦虑。通过这种方式引起的焦虑——并不是始终如一不变的,而是频繁地对梦的内容有选择地影响并引进观念性成分,当从意识和错误的观点来观察这个梦时,这一观念性成分好像非常适合焦虑的情感。就如我已经说的那样,这并不是始终如一的,因为其中存在着大量的焦虑梦,而其内容一点也不可怕,而且,它不可能对它感觉到的焦虑的意识上的内容给出什么解释。
我知道对这个梦中的焦虑的解释听起来是非常奇怪的,并且也并不是那么容易使人相信的,但是我只能建议读者接受它,另外,如果诺伯特·汉诺德的梦能被有关焦虑的这个观点调和或以这种方法解释,那么,这就是一个很不平常的事情。基于这一点,我们应该说,这个梦者的性渴望是在那天夜间被激起的,并且,在以下方面起到强有力的作用:这使他意识到他所衷爱的女孩,以至于只有这样才能把他从幻觉中拉出来。但是,这个性渴望遇到新的拒绝,并被变形成焦虑,正是在这个转变过程中,从他学生时代的记忆中引进了可怕的画面到梦的内容中。梦中的真正无意识内容,就是他曾经所知的他对若漪的渴望和热情,以这种方式变形为它的庞培的毁灭和格拉迪瓦的消失这两个表象内容。
我想,这样听起来似乎是合理的。但是,可以坚持的一点是,如果性渴望是梦的未扭曲内容中的成分,那么,至少指出某些在变形了的梦中隐藏在某处的渴望的可认识的残余也是应该可能的。好吧,借助于这个故事的后半部情节的提示,这一点是可能的。当汉诺德第一次遇到那个假想的格拉迪瓦的时候,他就回忆这个梦并乞求这个精灵再一次像他那时所见到的那样躺下,[30]然而,这个年轻的女士听到这些就愤怒地起身站起,离开了他这个奇怪的同伴,因为她已经觉察到在他的幻觉的主宰下的他所说的话后面所隐藏的不恰当的性渴望。我认为,我们必须接受格拉迪瓦的解析,即使在真实的梦中,我们也不能总是期望发现性渴望的更为确定的表现。
对于我们来说,在汉诺德的第一个梦中应用一些梦的解析规则产生的结果就是使它在它的主要特征方面和把它插入到这个故事的关系之中方面变得可以理解了。那么,能肯定作家在创造它时,也必定研究了这些规则吗?我们也可以问另一个问题:为什么作家要把梦完全地引进来,从而使这一幻觉发展呢?依据我的想法,这是一个富有创意的想法,并且也再一次符合现实。在一个现实的疾病病例中,我们已经了解到幻觉经常是和梦一起出现的,并且,在我们已经了解了梦的性质之后,就没有必要在这个事实中再次观察一个新谜。梦与幻觉是从相同的根源中出现的——都是从被压抑的东西中出现的。就像有人说的那样,梦是正常人的心理性幻觉。在作为幻觉的被压抑的东西变得强大到足以闯入清醒生活之前,在睡眠状态更为有利的条件下,它以持续作用的梦的形式是很容易地取得第一步的胜利的。因为在睡眠期间,伴随着普遍减少的精神活动,在主宰的心理力量用以反对被压抑的东西的抵制的力量中存在着一定的放松,这就是为什么梦给予我们最好的接触大脑无意识部分的知识的途径——通常,以下这种情况除外:伴随着清醒生活的心理贯注的再次建立,这一梦再次逃遁,并且被无意识已经占领的空间再次被让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