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玛人与“开尼”
拉玛人是白族的一个支系,人口不足5万,大部分聚居于兰坪县境内的澜沧江两岸,少部分栖居于怒江峡谷。他们自称“民家”“白子”或“哥剥轰”,意为不同于苍洱白族的“住在江边的这一群”。相传拉玛人是明朝末年从大理白族分裂出的一支,他们向西迁徙后定居于怒江流域和澜沧江流域,经数百年繁衍发展而成为白族的一个支系。
由于地域的荒凉闭塞,拉玛人的许多传统文化习俗得以完整地传承下来,其中最为璀璨并展现出迷人魅力的当数“开尼”(也译为“克益”)。开尼是一种古老的民歌演唱形式,用拉玛语演唱,有严谨的格式和固定的曲调。曲调悠扬平和,舒缓自如,表现出一种恬静之美、古幽之美,听之令人产生旷达、空灵之感。唱开尼是拉玛人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就像吃饭穿衣一样不可缺少。演唱不择场合,不拘形式,可低吟、可高歌,可独唱、可合唱,可清唱、可伴奏、可和舞。田间劳动时可以唱,地头休息时可以唱,年关节庆可以唱,婚丧嫁娶可以唱;可随意尽兴唱,可组织起来唱。凡在大的场合正式演唱,就有一定的讲究,要有伴奏,要男女分班对唱,一问一答。如果唱传统内容就不能错段,不能改词改调。如即兴对唱,往往一方借景抒情,以歌提问,另一方则借物喻人,以歌作答。
开尼既是民族道德精神和性格心理的载体,又是教育和熏陶族人的精神工具。千百年来,生活于闭塞环境且缺少文化的拉玛人,正是靠开尼得到了精神的滋润和养育。
拉玛人唱『开尼』(蔡武森 摄)
拉玛人唱“开尼”(蔡武森 摄)
对唱形式的开尼唱词,每句的字数、音律都有一定的讲究,格式严谨,读之抑扬顿挫,富有节奏感。唱词精练,多采用比兴手法,形象而含蓄。开尼唱词中保留了许多古拉玛语成分,尽管各地拉玛人语言互不相通,但只要一唱起开尼,语言障碍就会自动消除。开尼唱词题材广泛,内容丰富,从天到地,从人到社会,从生到死,无不涉及;家园开创、生存繁衍、婚姻爱情、农耕渔猎、民居饮食,无不包容。有反映社会不公和荒灾年成的:“吃了草鸟偏又不闹(即中毒),上吊绳子又不牢,死也没门道,提桶舀水遇天旱,背篮采花遇花谢……”有表达老人志向的:“天上星星我想摘,地上猛虎我敢逮,你莫小看我,人老不比旧斧锄,要是相同旧斧锄,刚炉重塑造……”有歌颂爱情的:“相为生来相为死,就是一刀劈两半,血流成一滩……”
这些优美的诗歌既根植于社会生活,有清晰的现实印记,又有大胆的想象,弥漫着浓郁的浪漫气息;既表达了对黑暗、丑恶、自私、贪婪和背信的批判,又流露出追求正义、善良、刚直、忠贞和友善的愿望。传统的开尼,以反映劳动人民苦难生活为主,唱词多以荒灾、饥寒、社会不公和生存艰辛为主要内容。随着时代的进步,拉玛人的社会生活发生了巨大变化,开尼唱词中逐步融进了歌颂美好生活的新内容。可以说,丰富的开尼唱词既是拉玛人对世界的思考和对生命的感慨,也是对拉玛人生存历程的记录。
开尼是群众性的文艺活动,村寨里男男女女自幼耳濡目染,每个人都能唱几段。有人因对开尼爱得痴、悟得深,加上嗓音好、脑子灵,慢慢成为出类拔萃者,被人们誉为“开尼代”或“大开尼代”,有权威、大师之意。这些民间大师不仅唱得好,关键还在于他们具有非凡的即兴创作才能。在竞歌演唱时,双方即兴编创,能对唱几天几夜而词不穷、语不竭。有人曾撰文讲了一个开尼大师的故事,给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有一个叫马启后的人,唱开尼很有名,另一个大师就找上门挑战,并以一头牛为赌注。两人对唱几天几夜不分高下,挑战者看到对方嘴上长了一个缺(兔唇),很不雅观,于是即兴唱出了这样的句子:“有缺口的碗很不雅观,却不影响使用;兔子因为豁嘴,才更逗人喜欢;如今你也来个豁嘴,不知有何意趣?”马启后略加思索,给出了很妙的回答:“白布汗褐之所以高贵,是因为左右两缺口为它提高了价值;天上的月亮因为有缺,才出落得这般姣好;假如在下不是豁嘴,怎会挑起你的忌妒?”挑战者一时答不上来,心甘情愿地输了一头牛。
拉玛人唱“开尼”
就是这样一些被称为“开尼代”的民间说唱大师的代代传唱和创作,才使开尼得以丰富和流传。
开尼具有广泛性、普及性、娱乐性、随意性,随时可以演唱,所有人都可参与。每逢农闲或祭祀先祖、节日节庆、婚丧嫁娶,开尼就是人们宣泄感情、表达愿望、寻求寄托的最好方式。所以说,开尼既是民族道德精神和性格心理的载体,又是教育和熏陶族人的精神工具。千百年来,生活于闭塞环境且缺少文化的拉玛人,正是靠开尼得到了精神的滋润和养育。在开尼的世代传唱中,他们的价值观得以固化,审美情趣得以提升,道德情操得以形成,民族精神得以弘扬。
TIPS
拉玛人是白族一个古老支系,他们保留了许多白族人的风俗习惯,如火把节、清明节都是他们的重要节日。拉玛人的名字特点为同辈相连:第一个孩子名字确定后,以后出生的孩子必须按这个孩子名字的第一个字或第二个字起名,这样即便是同代再多,名字也是依次相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