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内容

口述内容

俺出海打过鱼,也曾经算是个渔民,但这样的日子没有几年,因此,让俺来说海上打鱼的事儿,怕是要让人家那些老渔民笑话。

俺村离海边最远不过两里路,虽说靠着海,但村中并没有多少人打鱼。说俺村不是渔村吧,可多多少少还有一些人打鱼,有些人在海边搞海水养殖,也算得上是干着渔民的营生。所以,说俺村根本就不是个渔村也说不过去。俺村的北面有座小山,山上有一块奇石,上面有9个小石,多年风化自然形成,个个都像人吃的桃子,俺都管它叫“小石桃子”,这座小山祖辈们叫作“九桃山”。山口有一庙,叫“老君庙”,也有人叫“紫霞庵”,传说不老少。“老君庙”是个自然岩洞,里面有尊紫铜像。听村里老人们说,逢年过节来这里磕头的村民、渔民不老少。庙前有大戏台,这俺不记得了。庙前的两棵柏树据说有300多年的树龄,其中东面那株俺有记忆,大概是1978年的光景,它被砍掉,大集体的人做了小渔船。树,俺能想着什么模样,小渔船是什么样子已经记不起来。“九桃山、九桃山,春天已到,梨花开满山”这是俺村的民谣。春天一到,梨花、桃花、苹果花满山绽开,花那个味道扑到鼻子眼,香在心田里。站在“九桃山”上眺望,山的影子跟水的光亮相互映衬,就像是一幅水墨画长卷……

扯这么多,跟俺打鱼有关系吗?有!“九桃山”也好,“水墨画”也好,俺家亲大哥和二哥发小没有什么好心情欣赏,兄弟排行老三的俺也是这样。为什么?这跟俺爷爷有关系。俺爷爷打过鱼,跟俺爹他叔伯辈儿的兄长们打过鱼。俺爹也干过出海打鱼的事儿,只是小打小闹,这还是后来的事儿啦。早哩俺爷爷在村里很有名,一挣点钱就买地,做渔筏子、置办渔网、出海打鱼也是常事。快解放那阵子,一些有地的人看清局势变化,赶紧卖地。俺爷爷倒好,见有人便宜卖地,赶紧掏钱往自己家里划拉几分地,他以为这是赚了呢。岂不知一解放划成分,俺亲爹被划在了地主的行列。爷爷的家产除了有地,比别人多的东西还有筏子船,还有渔网,不被划成地主才怪。俺叔伯大爹那家命好,因人家是5个兄弟平分祖上财产,反倒成了贫下中农。俺爹是“独苗”单传,就1个儿子分财产,全顶在他头上还能成贫下中农?这下可好,在青岛上水产学校的爹本来可以念到毕业,却是生怕在外不踏实,硬是中途退学回到老家。俺就在这样的家庭出生,两个姐姐两个哥哥,向来都是在村里低着头走路,背着成分的“黑锅”想直起腰来很难。家里二哥因为成分当不了兵,委屈的泪水没少流。当年村里被定成地主成分的户数快占到全村的三分之一,其实大都是些穷地主,无非是多了山坡上的几块地,多了几条筏子船。说来奇怪,俺小时候在院子外常常能看到满地的渔网,却从没想着有一天能出海打鱼,甚至娶了港东渔村的媳妇也不想跟海有什么瓜葛。直到俺30岁出头了,才把自己的双脚踏进了一望无际的大海。

跟俺爹一样,俺初中才上两天就辍学回了家。顶着个“地主”的成分,家境却穷得叮当响,再说俺念书念不进去,家里人也没给俺指明念书改变命运的光明道路,所以俺倔强地回到村里干起了农活。先是跟着大哥种地瓜,捥地瓜秧子,后来给村里放牛。那时全村大集体只有两头牛,放牛这活儿只能挣到一天最多3分的报酬。人家大人种地拼死拼活干,一天挣10分,也才两毛来钱,咱能挣多少就可想而知了。夏天放牛,大集体不供牛草,吃山上的青草就是。进入冬季3个多月,大集体给点夏天储存的干花生秧和干地瓜秧当牛草,早上,中午,晚上,每天3顿,顿顿要用铡刀切割干花生秧和干地瓜秧喂牛吃。

大集体以后单干,俺跑到建筑工地上找零工挣钱,帮人家推石头,1天1块钱不到。瓦工,砌砖墙;油工,涂墙面……凡是工地上的体力活俺全干过,只要给钱,只要及时给钱,俺什么也不嫌弃。

俺家跟海的缘分,从爷爷那辈儿说是有的。到咱这一辈儿上,能与海有缘,完全是因为俺娶了媳妇的缘故。这话怎讲?从俺找对象说起吧。20世纪末期,有人来给俺说媒,咱这家庭背景和经济条件能有人跟就不错了,所以咱也没什么挑人家女方的。隔海相望的港东村有户当家人,早哩因为兄长1949年前到了台湾的缘故,很长时间不被允许出海打鱼。后来政策好了以后,才开始能干打鱼的营生,且后来做了船长,带着渔船北上渤海南下东海进行渔业捕捞。这户人家的女儿要说给俺做媳妇时,当家人起初坚决不答应,怎么能让女儿跟着要房没房、要钱没钱的男人过日子呢。嗨,女儿铁定了心要嫁给俺!咱长相不算出众,可也不比别的男人差,肯出力气干活,挣钱不多,可也能养家糊口。后来这女儿成了俺的老婆后还透露一个秘密,说是当年别人介绍对象,铁定了心非要嫁到外村不可,能离开港东村,这是相亲的必要条件。港东渔村远近闻名,生活不差,环境不差,怎就让一个大嫚儿不愿待在这样的村子里呢?“你看俺这手……”没过门的媳妇最先让俺看到的是她的手,每个手指都很僵硬,尤其小指还弯曲得不容易伸直。“打从六七岁开始,俺就在家里织渔网。上了学也没消停过这营生,每天放学回家,一进家门放下书包,长辈就要俺赶紧手缠织网工具,一针一针在木头梭子上缝线。1趟600个网扣,要来回7趟才能缝好。就这样缝呀缝呀,天天如此,天天一个动作。渔村里的小嫚儿、大嫚儿哪个没织过渔网?哪个又比俺织渔网织得更多?”媳妇都过了门,还这样持续织了两年的网。俺常常假设,如果不是娶了渔民的女儿做媳妇,这辈子俺是不会跟海打交道的。

要说俺与大海的缘分,话得从俺老婆她三爹那里说起。三爹原是跟村里两个人集体承包,投资冷库,储存海货。同时搞起养扇贝的营生,买卖还不错。三爹谋划着更大发展,喊俺过去,并且想着让俺入股一起干。老婆认为这事靠谱,觉着比在建筑工地上挣钱,也就鼓动着俺下这个海。还有什么说的,那就干吧!俺跟大海的缘分就从养扇贝开始啦。冬天12月的季节,俺们要从烟台那边买好扇贝苗,人家给送过来,过春节前将苗子分大笼子里,挂在扇贝架子上。一年后,等到扇贝待收获的时候,俺们干的活儿越发辛苦。早先到海上收获扇贝靠摇橹,木板连起来的白塑料泡沫就是船体,到俺开始干已经有了机船。俺跟三爹每天半夜就要起床,三四点离开家,先驾着一条12马力的机船,大约行驶1小时后抵达港东村东面的海面上。不等俺们把扇贝接回到沙滩上,村里的女人们早早就在大礁石旁等着接扇贝。好家伙,扇贝一放沙滩上,女人们挑起担子就忙运输。扇贝柱,值钱呀!七八家口的一两百号人,你抢我抢,趟在海水中的雨靴被海水反灌浸湿也顾不得处理。年龄往60岁上数的老娘们儿抢起扇贝来,干劲冲天,像是抢钱一样。女人们把扇贝运走,俺们还捞不着休息,把船抛到岸边,重新整理工具,准备明天继续收货,这一忙活就到了天黑,回到港东村已经伸手不见五指。如果不出船接扇贝,俺们也不得清闲,补补笼子,修修工具,把刮风拽断的绳子再扎固起来……谁曾料想,头一年养扇贝就让俺碰到了烦心事儿。从崂山四周的海域包括沙子口附近海域一直到北边即墨的大片海域遭受严重赤潮,导致这一带渔民养殖的扇贝大面积死亡,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投资的血汗钱和付出的辛苦劳力全都打了水漂。怎么办?继续干!三爹下了赌咒,钱已经投出去了,再干别的也没资本,索性大着胆儿再冒险就是。咬着牙,咽着泪,又开始重复上一年没白没黑的劳作。天天看着海,天天祈祷,就盼这一年能够有个好收成。想到了失败,想到了收成会不理想,但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年干下来比上一年还惨。老天不赐福,大海不给力,败得如此惨烈,俺就像漏了气的皮球,蔫下来再也鼓不起气来。养扇贝,养扇贝,一年的功夫呐!俺坚持了两年,实在无心再干。把养扇贝的工具全部处理掉,俺就再也没敢继续碰这让人伤心的营生!其实那两年养扇贝赔钱的不只是俺跟三爹,有一个算一个,养扇贝的那两年全都赔得一塌糊涂。从此咱这崂山东面的海域上很难再看到养扇贝的浮漂。这两年大概是海水质量有了改善,又有人冒险养扇贝,但扇贝柱小得可怜,并且一到夏天6月份就得收上来,否则还是会不生长就死掉。养扇贝,必须是当年养当年出,没人愿意半路上收购小扇贝珠,这营生也就风光不起来。如今俺一想这事儿,头就大,心就痛,再也不愿意吃扇贝。

俺跟大海的缘就这么尽了吗?还是回到陆地上,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俺擦干眼泪,正准备再回建筑工地去找活儿干,老丈人那边出了事儿。医院诊断出老丈人得的病是尿毒症,坚决不能再出海打鱼了!治病当然要紧,老丈人的船也不能不考虑呀。他是船长,找谁顶替呢?俺曾发过狠誓,这辈子再不碰跟海有关联的营生。可在老丈人生病这节骨眼上,俺发过的誓已经不起作用。

老丈人原先的船40马力,20米长,出海航行慢得跟老牛拉破车,后来换成80马力的船,航行速度明显加快,但跟人家荣成那边的大渔船相比又实在相差太远。好家伙,荣成的渔船在山东海域没有可比的,夜晚看上去灯火辉煌,像城市里一座高高的大楼。黑夜里人家这船的探鱼灯能把海面明晃晃地照出一条耀眼的路来。那阵子人家的探鱼器就有屏幕,老渔民根据自己的眼力,再加上仪器的帮助,判断哪里有鱼毫不费神。1999年俺头一次出远海,就在脑海中刻下了这样的记忆。那是春分时节,俺顶替老丈人上船打鱼,船长的份儿咱是压根儿不敢顶!没有一天出海打鱼的经验,谁会放心把船长的重托交给咱。你就是挑起船长的担子,船上的渔民也不会服你。俺出海打鱼已经是30岁开外的男人,在船上可不论年龄大小,你是个新手,就得什么苦活脏活都要干。有个比俺稍小点年纪的东北人已经在我们这条船上干了好几年,依然不出徒,仍在拼命死干。俺问过他怎么大老远地跑崂山渔船上来出这份苦力,东北渔民说这边的人实诚,给工钱很及时,从不拖欠,而且只要在船上干就会有稳定的报酬,钱也来得快。

在公海上打鱼,每天都能看得到外国渔船在咱眼前晃来晃去。咱分不清究竟是韩国渔船还是日本渔船,只听得那些船上的渔民叽里呱啦的。兴许是他们对咱船头标有的“鲁崂渔07号”字样好奇。再就是通过语气判断,他们好像是在跟咱打听哪儿的鱼多,哪个区域的鱼好打。大家彼此互相看看,只能用表情远远地隔船交流。如今在咱崂山头那一带出现很多浙江那边的渔船用电网捕鱼,真是太缺德!其实,这断子绝孙的办法20多年前外国船就用过,对海里的资源破坏不是一般的糟糕。

早哩我们的渔船用流网捕鱼,后来也用定网,通常都是晚上张网,白天拔网。俺们船上共有7个人,张网,拔网,把捕捞上来的各种鱼分类,然后把冰块撒在鱼上,保鲜放进船舱储存的位置。每次出远海,俺们的船都要带着四五吨重的冰块,每个冰块差不多5公分,跟个大苹果一样大。船上的渔民最大的50来岁,最小的25岁,谁的话俺也得听,新手嘛,必须学着干。春天出海的日子比较长,一走几十天,秋天出海最多几天。让俺非常不解的是,俺们的船秋日季节打上来的螃蟹,才卖50块钱,邻村会场村的渔民却能比我们卖出一倍甚至两倍的好价钱。那时候封渔期还让打螃蟹,因为咱的渔网网口6公分多,比打鱼的网口大许多,不会造成鱼类捕捞的状况。

说起挖蛤蜊,准确说是拉蛤蜊。崂山这一带就数咱王山口村外的海域蛤蜊多,俺二哥早先拉蛤蜊有些年头,他跟人合伙,每天开着渔船出去,起早贪黑,专门在海上拉蛤蜊。什么沙蛤蜊、毛蛤蜊、花蛤蜊……咱这里的蛤蜊花样还挺多的,个头大,炖豆腐汤,味道极是鲜美。花蛤蜊曾经消失了四五年的光景,近两年,养殖繁育又多了起来。俺爹在大集体干会计,后来人人都单干,他被老伙计们拖着也去拉蛤蜊。俺爹一生乐呵呵,似乎从来就没有什么苦难事压在头顶上,什么活法都能接受,到老了他还能拿个四五十公分长的锄耙子在海边挖蛤蜊,1天最多挖个10来斤。20年前1斤蛤蜊在集市上卖的价钱,现在翻了1倍还多。如今俺村里还有90岁的老人仍在干着挖蛤蜊的营生,挣不了什么大钱,喝酒钱还是能挣到的。崂山的渔民管胶州湾红岛那边的蛤蜊叫“西海蛤蜊”,咱这边集市上现在也有卖的。这年头,咱这片海域的渔民在港东社区文武港附近开始有人倒腾起蛤蜊苗子的营生。进入六七月份,船泵吸蛤苗。晚上开着船灯连夜吸,一天能产五六吨。早上有车来,连着泥沙、壳皮,蛤苗混杂着一起拉走,挑出的蛤苗过秤,按斤付钱,买卖成交。这样的日子大概要持续1个月的时间。蛤苗最终会卖给胶州湾那边的红岛海产养殖大户。

家里二哥拉蛤蜊那年月,俺还没有出海打鱼。俺爹拿锄耙子挖蛤蜊的时候,俺已经不再从事打鱼的营生。打鱼挣钱,这谁都知道,可打鱼的辛苦就不是谁都能明白的,打鱼卖命的风险更不是人人都清楚。俺出远海,最上心的一件事儿就是从收音机里接收天气预报,通常咱这一带的渔民口头禅叫“收风”。无论天气预报怎么准,“收风”怎么及时,也抵挡不住海上狂风恶浪的袭击。秋天的海浪足有五六米高,翻卷过来像倾盆大雨,直在渔船甲板上哗哗地倾泻。风雨交加,船锚根本不起作用,飘来飘去的渔船每时每刻加剧着渔民的恐惧,甚至绝望。眼看着像楼房一般高大的渔船就要来救援,风浪就是无情地横加阻挡,半米也休想靠近。凡人经历这样的状况怕是3分钟便会心肝发颤、腿肚子发软,只有一种感觉冲到脑顶,那就是世界末日!要是让一般人20多天都在这样的恐惧中遭受折磨,谁会能够忍耐下去?说实话,公海的浪头大是大,咱不是很怕,浪头起起伏伏像地瓜缨子,一根根、一排排的游过去,势头逐渐减弱,渔船基本能够躲得过去。快靠岸的巨浪如果铺天盖地掀过来,那浪头才最恐怖,咱渔民们为什么叫它“挖浪”?就是因为它像挖土机那般一下子就能把船掀翻,年头稍长点的破船想要获救,门儿都没有!在俺干渔民干到第三年的时候,心里彻彻底底打起了退堂鼓。最后那年秋天,决定俺退出大海的是一场无法用言语描述的大风大浪,谁再说下天来让俺继续打鱼,俺也坚决不干了!你就是用10头牛把俺也拉不回来!谁愿意干谁干,反正俺是铁了心,这辈子再也不跟大海玩了!老丈人给咱的股份,不要了!俺还是愿意回到陆地上去,对俺来说,只有在陆地上干活才算心里一万个踏实,哪怕挣钱再少,也不至于遭受翻江倒海的折磨与摧残。王山口村,现在叫王山口社区,有些人承包了鱼虾试验池、梭蟹试验池、对虾养殖水域、鱼类养殖水域、新品种试验水域,海珍品越冬实验室、还有些人建起海水游泳池、海水净化池等等,都挣钱不少。俺都看在眼里,却一点也不眼馋,只要跟海水有关的营生都已经无法再刺激起俺挣钱的欲望。噢,对啦,俺老婆曾经养过海带,三家合资入伙,试验1年不值当,没有贩子来收,最后彻底拉倒。这是哪八辈子的事儿喽!俺怎么又想起来?说得越多俺就越觉得,咱这一家与大海的情分不深不浅,没什么好显摆的。

在咱王山口梨树沟西北的小山上有一块四方石,像个炕一样,社区老村民习惯叫它“媳妇炕”。长辈们代代相传,说是刚娶来的新媳妇在这块石头上坐坐就可早生贵子。俺家那口子去坐过没有,俺没问过。俺娶来的媳妇过门才1年就给俺生了个儿子,老天也算眷顾咱吧!儿子一天天在成长,他从未跟俺这个当爹的说过要当渔民的半句话,也从未透露过想当兵的愿望。直到21岁那年,儿子陪伴同学报名去参加征兵,同学没被录取,他自己却意外当上了兵。也不知道是儿子怎么干的,远在山西晋城当武警战士,干着干着就被部队留了下来,还说下了那地方的媳妇。这小子不打谱回老家了吗?俺没问过。那么,这小子压根就没想过回来干渔民的营生?俺也没问过。

俺是没再跟大海打交道,以后在建筑工地上干活再累也没有产生过一丝留恋大海的情绪。不过是人上点年纪,常回忆起陈年往事。俺在梦中梦见过自己的爷爷,白天梦醒的时候,又会情不自禁地想起爷爷让俺做过的一些事情。比如早哩物资匮乏的年月,馒头能当礼物,饼干算是稀罕物。人家大老远从即墨那边给爷爷送来馒头和饼干,说是念想爷爷过去的好,送点好吃的表示一下感恩的心情。爷爷不收,对俺说起人家当年来咱家干雇工非常肯出力,心眼也是相当厚道,该感恩的应该是咱们一家人。爷爷吩咐俺把这珍贵的礼品给人家送回去,等俺步行快1天的时间给送回去后,人家又给送回来。爷爷再让俺启程,就这样来来回回,送过来还回去,俺捞不着吃,只有口馋的份儿。那人家的爷们儿后来告诉过俺,说是早哩你爷爷打鱼很有本事,总是比别人打得多。好多人纳闷,同样一片海,同样一个筏子,同样出的力气,怎么你爷爷就能打好多的鱼上岸,别人就不行?俺那时年幼,没想这问题有多玄。等到年长时,觉得这问题的确够玄,可爷爷已不在人间,真正的答案也就不知从哪儿再能知晓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