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的底气
公益基金会前一阵子招聘,因为法律规定了公益组织的工资上限,待遇极其“感人”,根本没有主动投递过来的简历。有多“感人”呢?有一次我去国际学校演讲,小学五年级的小孩问我挣多少钱,我想了想答道:“虽然是隐私,但我可以告诉你,大概就是你学费的十分之一吧。”那金发蓝眼的男孩满脸懵懂继续追问:“我的学费是多少?一千块?”
站在旁边的教师居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说:“那是你一天的学费,孩子。”
这对话让我开始怀疑,究竟有没有必要让这些活在粉红城堡里的幸运儿了解普通人的生活。大概只会当成社会奇闻吧?可是转念一想,如此高尚不染尘埃的公益事业,不正适合这些不必为钱发愁的孩子吗?
没想到三个月一晃过去,公益基金会仍然没有收到任何简历,残忍打破了我的梦幻念头。
原来,大多数人还是希望钱越多越好,尤其是富二代。老黄牛一般埋头苦干默默无闻的工作,既无法认识教父级的名门望族,也丧失了乘私人飞机参加巴黎高定的资格,恐怕从此要被社交圈摒弃。
人事部痛定思痛决定主动出击,抱着广种薄收的心态在招聘网站搜索公开求职信息,四散英雄帖。两天后给我发来一份简历,附言一句:“翻了几百份才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好像还是你的前同事,你看看认不认得?”
我叹口气,当然认得。
昨晚她才来我家里吃饭,为了找工作的事儿。
因为好吃懒做,我很早就成了90后的“树洞担当”,这位被人事部百里挑一的小友,姑且叫她小虫好了,大学没毕业就进了公益机构,从最底层的助理做起,四年升了三级,刚涨完薪,她就决定辞职了。小虫做事认真,性格内向,话很少,在大老板眼里是个小透明,领导们最常犯的毛病就是灯下黑,收到辞职信才后悔不迭,临时抱佛脚开始套近乎。可惜已经晚了。
小虫第一次来我家,居然带了见面礼,是我爱吃的东西,懂这些礼节的年轻女孩现在不多了。她告诉我,她在家待了半年,接了个零散项目做了两个月,快到年底才开始人生第一次求职。
年底找工作,果然是新手呀。
她说:“投了几份简历,都是大厂,写字楼看得到大海的那种,全被拒了,说是没有相关工作经验。主动找上门的都是原来的同行,我又不想去。怎么办?”她又补充,“接过大厂的项目,干得日夜颠倒死去活来,我不想那么辛苦。”
“那为什么想转行呢?”我问,“公益机构加班少,也不考核业绩啊。”
“唉……好奇吧,挣得也少。”她低头。
要是别人问我,想不累还是想有钱?我肯定答“都想”。最好是躺着就能挣钱啦。但很多时候,我们不得不二选一:你只能拒绝一样,才能得到另一样。可是拒绝真的好难。寻常百姓,过着手停口停的日子,老板的命令、房东的催款、小孩班主任分派的任务,哪一样敢说“不”呢?
要不要转行?大厂真的适合我吗?如果有很多钱,至少就不用纠结以上这些了吧。
看着小虫,我突然想起某知名贺岁片导演说过的一句话:“我给女儿的自由,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而是想不干什么就不干什么。”
我想了想,对她说:“实在很纠结的话,就选最赚钱的工作好了!”
她瞪大眼睛:“哈?”
钱是那种,你必须真正拥有过,踏踏实实看到一串零出现在自己账户里,才能知道它到底有多爽的东西。有人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抱歉,不是的,在你成为银行的高级理财客户之前,你真的不明白富有意味着什么。躺在家里就敢号称自己视金钱如粪土的人,相信我,用不了多久就会被生活一巴掌打在脸上。
深圳新闻路上有一家苍蝇馆子名叫“小辣椒”,爱吃湘菜的老饕都知道,夫妻两人搭档,螺蛳壳里做道场,一辈子做下来,供了小孩出国念书,窄窄马路两边还开出三间分号。熟客们不忘当年的老排档,也不嫌弃它简陋,日日踩破门槛。反观那些头衔多到名片两面都不够印之高端人士,每隔几天都能从财经新闻里看到惨淡收场的消息。
为钱工作毫不可耻,凭能耐吃饭才是真正精气神。
钱不仅可以买好吃的,买名牌包,买演唱会前排门票。钱最酷的是说“不”的权力——去你的吧,省省你那套吧,老子不干了。对,就是刘玉玲的“fxxk you money”。
世人都以为花钱快乐,其实挣钱更销魂。
我说小虫,谁能一下子找到生活的靶心呢。我的二十几岁净去焦头烂额当别人的妈了,你还自由,赶快去把没经历过的都试一遍,特别是挣钱的快乐。等你落袋为安,如果还是心心念念惦记着那些清水衙门,再回来的时候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心虚了。
做公益、画漫画、玩音乐、做摩托车手,到那时你就可以自豪地说,这是我自己认真选的路,而不是因为互联网公司不要我。
小虫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最后问了我一个致命的问题:
“怎样才能挣到钱呢?”
选一家业绩和信誉都良好的公司,不挑岗位待遇,给什么都干,认真交付每件工作,运气好的话,不出两年就会看到曙光。搭上一部高速电梯,再加努力和坚持,前途不可限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