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苗瑞样嘴里边不停地哼哼着老调梆子,那个高兴劲儿,就不用提了。他走了一家又一家,串了一户又一户,察看他所约会的盐工们,把今天夜间夺盐用的铁锨、大镐、布袋、竹筐等,都准备好了没有。他自己还特意拴了一对新篓子。

白天下雨的时候,他可真有点担心,地下滑滑擦擦的,可怎么办呢?雨停了,苗瑞祥赶紧到村外滩地上,用脚使劲地试了试,干得还挺硬邦,他笑了。常言说:“二八月,勒马等道干。”真不错!笑着笑着,他想起了一个新点子。

“瑞祥!”突然身后有人叫他。

苗瑞祥忙回头一看,原来是隔壁的苗瑞林,于是他笑着问:“二哥,准备得怎么样?”

“准备得了。凡是应用的家什,我都预备下了。另外还缝了一条布口袋。不过……”苗瑞林的话,说到这里停住了,眉头一皱,低下了头,看来好像有什么难处。

苗瑞祥是了解苗瑞林家里情况的,一家四口人,大小子在日本滩上晒盐,被日本兵给打得瘫在炕上有半年多了;老伴又是个病秧子。因为老婆、孩子都有病,他上不了盐滩,就给苗万贯当了车把式,一早一晚地照顾病人。自己赚几个钱不够吃的,就靠老伴领着女儿,去挑黄须菜、熬野菜粥糊口。由于贫苦日子的折磨,四十刚出头的苗瑞林,腰就有些弯了。

苗瑞祥走到苗瑞林的跟前,轻声说:“二哥,是不是又揭不开锅了?”

苗瑞林说:“咳!这年月,啥时候是个头啊!”

苗瑞祥抬头往四周望了望,见没有别人,这才小声地说:“志诚那天不是说吗,把鬼子打跑了,咱们的日子就都好过了。”

“志诚说得对呀,可是眼前呢……”苗瑞林说不下去了。

“嗯,这倒是。”在硝坨子,揭不开锅的穷哥们有的是,要想办法解决,苗瑞祥寻思了一下,接着说:“二哥,有法子了。咱们再找几个人一块儿去借粮食。”

“找谁借?”苗瑞林问。

苗瑞祥上前拉住苗瑞林的手:“走,二哥,咱们先合计一下。”说罢,两个人走进了苗瑞祥的家。

苗妈妈新磨了一升红高粱,正给儿子做干粮。老人家开始是担心,挑日本滩的盐,行吗?后来想起了严志诚说的话,有啥不行的?地是中国的地,滩是中国的滩,盐是中国人晒出来的,为啥我们中国人弄盐就不行呢?人家严志诚领着人打鬼子都不怕,我们挑点盐,就怕这怕那?真是的!老人家这时正高高兴兴地给儿子做准备,好让瑞祥他们顺顺当当地多挑些盐。

苗瑞祥领着苗瑞林坐在院子里的石头上。

苗瑞林问:“找谁借呀?瑞祥。”

苗瑞祥看了看面黄肌瘦的苗瑞林,用力说出了三个字:“苗万贯。”

“什么?”苗瑞林吃惊地望着苗瑞祥,“苗万贯是雁过拔根毛的主儿,他有粮食能借给咱们吗?再说,那得出多大利呀?”

“利?一个利钱也不花。”苗瑞祥说,“那天他不是答应志诚一定抗日吗?今儿个咱们就去找他,跟他说清这就是抗日,挑盐换回粮食来,咱们就还他。”

“什么!连挑盐的事儿也告诉他?”苗瑞林吃惊地愣住了。

苗妈妈一面贴着饽饽,一面仔细地听着两个人的对话。

“对,告诉他。”苗瑞祥说:“我刚才想,咱们不仅告诉

他挑盐的事儿,今天夜间,还得让他跟咱们走一趟。”苗瑞林愣着两眼,一时转不过弯儿来。

苗瑞祥接着说:“苗万贯那家伙,是阴一套,阳一套,咱们弄盐不告诉他,他也会知道的,将来他准到日本人那里奏你一本,请功买好。这回咱们让他也去,看他怎么办!”

苗瑞林一听,连连说:“好主意,好主意!”过了一会儿,他又担心地问:“他能去?”

苗妈妈听儿子说的有道理,可是自己也拿不准,她说:“这要是志诚在这儿和他商量商量多好啊!”

苗瑞祥乐了:“是啊!咱们不会说这是志诚说的吗?他敢讲半个不字!”

“对!打着游击队的旗号,没有办不成的事。”苗瑞林这回可高兴了,他说,“要那么着,咱们连他的大车也赶着,可以多弄些盐。”

“对,就这么办!”苗瑞祥笑着答应了。

合计定了,苗瑞祥和苗瑞林分头出去找人。

苗万贯自从在苗瑞祥家里遇见游击队以后,心里着实害了怕。李海山那黑洞洞的枪口,那真叫吓人啊!若不是严志诚赶到,若不是表示愿意抗日,恐怕自己的命早就没了。游击队那边暂时混过去了,可是这件事如果让日本人知道了,那可怎么办?日本人枪多人也多,势力大啊。再一想,游击队的势力也不小!他们联络一些穷盐工,庙会夺枪,火烧三岔口炮楼,打盐警队……看来是越闹越大。究竟哪边势力大呢?苗万贯这家伙左右为难,不知道跟着哪头走合适。他一连几天没有出屋,躲在家里听风声。

这天,刚吃完晚饭,苗万贯把饭碗一推,就又倒在炕上。

他老婆拾掇着碗筷,不停地叨咕:“你看你,吃饱了就往炕上一倒,也不出去看看。”

苗万贯嫌老婆不懂事,就抢白她:“出去看啥?倒许找来麻烦。”

他老婆也没好气,就说:“那么你打算怎么办吧。”

苗万贯苦笑了一下,说:“哪一边咱们也惹不起,日本人有枪有炮,杀人不眨眼;严志诚你还不认识?就是严老成的儿子,从关东回来以后,见识多了,能耐大了,咱们这一片晒滩的,全听他的话。你说,咱们惹得起谁呀?我呀,躲几天,听听风声再说。”

“那你躲就躲过去了?”

苗万贯自作聪明地说:“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上次要不是找苗瑞祥,还不至于碰上他们呢,差一点儿把我的魂儿吓丢了。”

“人家要到家里找你呢?别忘了,你还是个保长哪!”他老婆说。

“谁到家里来咱们应酬谁,常言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嘛!保长算老几?等到年一过,盐工上了滩,我到几副滩上一转,嘿,我吃不了,用不尽,还可以多存点,这是真的。我管他谁打谁呢!”苗万贯仰脸看了看窗外,接着说:“这雨一下起来就没完,要不,我早套上大车去三水镇了。”

苗万贯的话刚刚说到这里,就听得门外一阵喧哗,接着进来好多人。苗万贯两口子全愣住了。苗万贯翻身坐了起来,他老婆把端着的碗又放在桌子上。

苗瑞祥头一个走进屋里,掐腰往那儿一站:“苗万贯,盐民游击队让我们找你来了。”

“啊!啊……”苗万贯愣了一下,忙爬下炕来,强作笑脸,亲热地说:“噢,是瑞祥。快坐下,快坐下。”他回头往屋外一看,喝!好家伙,来了有二三十人,都是在硝坨子住的盐工。看来今天的来头不善:他心里嘀咕,但嘴上还是不住地张罗:“哈,都是我的老乡亲了。别见外,请到屋里坐,屋里坐。”

今天,苗万贯一反常态,十分殷勤地招待这些贫苦的盐工。他把每个人都看了看,想从人们的脸上,推测一下来意。最后,他把目光落在苗瑞祥的脸上。可是从这些人的表情上,并看不出是为啥事。他心慌意乱,迫不及待地问:“瑞祥,盐民游击队找我有啥事?只要我能办到的……”

苗瑞祥说:“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日本人把我们晒出来的盐,往他们国里运,他们这是抢。现在我们明白过来了,要从这些强盗手里,把盐夺回来。今天夜间,我们就要下滩去挑盐。”

苗万贯一听,真新鲜,盐工们偷盐,不但不背着我,反而给我送信来了,这世道真是要变哪!怎么办呢?人家找上门来了,又是盐民游击队让来的。他们说,再做危害抗日的事就要不客气,看样子得想法子应付过去,只要他们一走,我也赶快找个地方一溜,这个事儿就许躲过去。他想到这里,像是关心,又像是恫吓地说:“大家去挑盐,可得加点小心,到处都有盐警和炮楼,叫他们发现了,可了不得。”

苗瑞样哈哈大笑,说:“他们能把我们怎么样?这你就放心好啦。不过,我们有件事,要你帮帮忙。”

苗万贯心里又着急又害怕,恨不得把这些人马上打发走了,就说:“哎呀!瑞祥,你怎么净说远话呀!只要我能办的,你只管说。”

苗瑞祥说:“那好。我们今天去挑盐,还有几家揭不开锅,打算找你借点粮食。”

苗万贯呆了半晌没说出话来。

苗瑞祥眼盯着苗万贯,催促着道:“用不着那么寻丝捯股的,干脆说,怎么样?办得到吗?你不用害怕,我们挑盐换回粮食来,就还你。”

苗万贯视财如命。他听说要借粮食,就像要摘他的心头肉;但他又想,他们不过借一两顿吃的,就是这些人全借,有一口袋粮食也就够了;再说,这借粮是有账的,跑了和尚跑不了寺,这个就答应他们算了。于是他说:“这好办,为了抗日嘛;再说,都是乡里乡亲的,我家粮食虽不多,这点事还能办到。”

苗瑞祥听他答应了,回头对苗瑞林说:“二哥,有借粮食的,先借吧。”

苗瑞林领着二十来户借粮食的人,跟着苗万贯的老婆去拿粮食。

苗万贯见苗瑞林领着人走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掏出手绢,连连擦着脑瓜门儿上的汗珠子。心里说,这就好了,你们快走吧。谁知,苗瑞祥又提出第二件事,他说:“我们这次挑盐,是为了抗日救国,套上你的大车,咱们一块儿去吧!”

苗万贯一听,浑身直冒冷汗:这不是逗着玩吗?那要让上边知道了,我还有命吗!你们这些穷盐工,真也太……不过,这话他没敢说出来。他尽量压住性子,想法应付。于是他哭丧着脸说:“瑞祥啊,你看我这把骨头架子,还挑得了盐,你们去吧,我在家里照应着。”

这时,就见院里的人往两边一闪,从人群中走出三个人来,为首的一个人,身材魁梧,赤红的脸庞上闪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腰里别着一支二把盒子枪。此人正是盐民游击队的队长严志诚,后面跟着两个游击队员,每人背着一支三八大盖枪。

说也怪,苗万贯一见严志诚,浑身就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可苗瑞祥这回精神更足了。

严志诚走进屋,问:“怎么回事?”

苗瑞祥向严志诚报告了一切。

这时,借粮食的人,都提着粮食拥在门外。

“好。”严志诚转过身来,对着人群大声说:“敌人掠夺去我们的盐业资源,回过头用来杀我们的人。对这种强盗行径,凡是有一点民族气节的中国人,就不能忍受下去,因此我们一定要把盐从日本帝国主义者手里夺回来,变为抗日的资源。这是爱国行动,是人民给我们的权力。”说到这里,他回过头去,疾言厉色地对苗万贯说:“那天我们说了,你苗万贯过去通敌卖国,欺压、剥削盐工,只要你不继续做坏事,站到抗日的立场上来,我们可以既往不咎;刚才,你答应借粮,无论如何,这应算是抗日行动,我们欢迎。可是为了抗日而运盐,你却不愿去,这是为什么?我们也要把话说明白:凡是抗日行动,我们一律加以保护;你参加运盐,站在我们这一面,我们一定给你保密……”

严志诚的话,盐工和游击队员们,听着真带劲,而苗万贯两口子却被搞得惶恐不安,左右为难。

最后,严志诚说:“苗万贯,今天我们把政策再次向你说明,做到了仁至义尽。何去何从,就请便吧。”说罢,严志诚走出了苗万贯的屋子。

这时,苗瑞祥走上来逼问道:“苗万贯,你到底是去不去?干脆点!”他见苗万贯还是不说话,回头对苗瑞林说:“二哥,不管他,走,咱们套车去!”

“我去,我去,我一定去。”苗万贯思量了半天,哭丧着脸说。他走到他老婆跟前:“你给我找个面袋,我,我去!”

雨季的燕河,水涨得满满的,哗哗地向海里倾泻。在黄须堡村头的燕河桥下,停放着两只准备装盐的大海船,船上有几个人在忙碌着,跳板早已搭上了河西岸。

夜深了,月牙儿挂在西天边;硝坨子运盐的盐工、群众出发了。

为了保护运盐的安全,严志诚带领着盐民游击队,埋伏在沙岗子北面的盐沟大埝下,准备阻击日本盐田大柜据点里的敌人。

一座座盐坨被揭开了,运盐的人们,刨的刨,装的装,一挑挑,一袋袋,从盐滩运到大船里。

月牙儿沉下去了,人们还在紧张地忙碌着。

白天刚下过雨,路上有些滑,但人们脚踩在黄须菜上,觉得非常柔软、省力。

苗瑞林牵着拉车的牲口,在前面走,运盐的队伍,在后面紧紧地跟着。这运盐的队伍,不仅有硝坨子的群众,也有盐庄子、黄须堡和其他几个盐村的乡亲们。

苗瑞祥挑着满满的两大篓子盐,把扁担压得直颤悠,浑身直冒汗,但他心里却非常高兴,因为今天担盐,和往日完全不同,是为了支援解放区,打击日本侵略者……别看担子重,身子累,他走起来却像一阵风。他走着走着,就想唱一段老调梆子腔。可是他的嘴一张,马上又闭上了,心说:荒唐,荒唐!怎么把志诚队长告诉的话忘了呢?若是让敌人听见,那不就砸锅了吗!想到这里,他不禁暗自笑了。

苗瑞祥担着盐,始终也没有离开苗万贯。见这家伙的德行,是又好气又好笑。别人扛着盐,走起来一溜小跑,唯独他,小面袋里装着那么两捧盐,走起来还歪歪扭扭,一会儿抖抖膀子,一会儿颠颠面袋,嘴里头还不住地小声“唉哟、哎呀”地叫着。

走着,走着,突见苗万贯紧跑了几步。苗瑞祥一愣,这是做啥?只见苗万贯追上大车,肩膀一仄歪,把小面袋放在车尾巴上了。

这时,苗瑞林走了过来,说:“我说东家,这大车可是你的,要是把肚带挑断了,我可赔不起呀。快拿下去吧。”

苗万贯听了苗瑞林这几句话,觉得不是味儿,可是又有啥办法呢?只好伴笑着说:“瑞林,就和点吧。”

苗瑞林小声说:“不行啊,你看,车辕都吊过来了,再不拿下来,那肚带非断了不可。”

“断了也不让你赔。”苗万贯咬着牙说。

“你不让赔了,可是这一车盐怎么办啊?如果扔在半路上,你去向游击队说去,我把鞭子给你吧。”说着。苗瑞林就把鞭子往苗万贯的手里塞。

苗万贯给难住了:这一点盐我还背不了呢,何况是拉着牲口赶大车呀!没有办法,只好又把那个小面袋背在肩上。

燕河桥下边,董满仓和黄须堡的财粮委员尹家章,在招呼着大家装船。运盐的人们,一挑挑、一袋袋地把盐送到船上。苗万贯磨磨蹭蹭地走过来,刚要往船舱里倒,就听得身后有人喊了一句:“咳!苗保长也来了!”

苗万贯回头一看,浑身一阵发冷,脸上渗出了汗珠子。他赶快镇静了一下,一句话也没有说,把盐倒下,回头就奔大车走去。

苗瑞祥把这一切全看在眼里。

苗万贯走到大车的近前,伸手抓住马的缰绳,回头对苗瑞林喊了一声:“我赶走了!”上车催马就要走。

苗瑞祥赶到近前,说:“先别走,用大车把咱们的粮食拉回去,还你的账,不好吗?”

苗万贯心说:你快别咱们咱们的了。我已经有点受不了啦。

苗瑞祥想:他这是玩的什么鬼花招?就问:“你认识那个装船的人吗?”

“装船的人?”苗万贯吃了一惊。那个人他不但认得,并且还碰过几次面,但为什么他也帮着盐民游击队收盐呢?真使他不明白,也许是……苗万贯脑子里这样想,嘴里却说:“那不是董……噢,他叫董满仓吧?”

苗瑞祥见他有意回避,马上单刀直入地问:“董满仓还用问?我问的是另外那个人。”

“那个人,那个人……不认识。”苗万贯支支吾吾地说完,赶着大车就走。他心里着急,也没向苗瑞林要鞭子,跳上大车,把缰绳一拉,照着骡子的屁股就是一拳。他并不怕大车拉粮食,而是怕苗瑞祥跟上,再问那个人,不好回答。他一拳打下去,那骡子刚走起来,他紧跟着又是一拳。这两拳下去不要紧,那骡子的后腿往上一跳,四个蹄子蹬开,大车就飞也似的跑了起来,苗万贯再想拦可就拦不住了。在这黑夜盐滩的海道上,他害怕大车出了毛病,就狠拉缰绳,可他越拉缰绳,牲口跑得越快,大车一颠老高。这时再看苗万贯,他啥也不顾了,趴在车上,抓住车板子,一动也不敢动……

东方发白,运盐的人们,都挑着粮食回到了自己的村子。

苗万贯回到家,一头扎在炕上,侧着脸,望着墙上的挂钟发呆,他的心就像这挂钟的钟摆一样,噗通、噗通地跳。这一趟可真不容易:马惊了,车颠坏了,差一点把人吓死;可是最要命的,还是苗瑞祥问的那个人。这帮倒霉的穷光蛋,倒霉的牲口,倒霉的事儿,怎么会全让我遇上了呢?

进庄以后,严志诚跟着苗瑞祥回到家里,苗妈妈已经把饭做好。苗瑞祥一边吃着,一边对严志诚说:“志诚哥,真是一举两得,给解放区送了盐,大家也有了吃的,打鬼子就更有劲了。”

严志诚笑着说:“最要紧的是解放区抗日军民有了盐吃,才好坚持抗战。这一趟不行,咱们得抓紧时间,多搞几趟,最好都把它搞走。时间一长,就怕有变化。”

“啥变化?”苗瑞祥不解地问:“我看,苗万贯不敢奓刺!”

严志诚马上说:“苗万贯去,是被形势逼的,这并不保险,他照样会报告敌人。”

苗瑞祥忙说:“那么说,让苗万贯去,这一招就白搭了?”

“不。”严志诚说:“我们夺盐,要依靠群众。叫苗万贯去,是贯彻、执行分化瓦解敌人的政策。他去了,一来可以堵他的嘴,二来也让他受受教育。话还得说回来,跟着谁走,主要由他个人。”停了一会儿,他问:“瑞祥,今天有个情况,不知你注意到没有。”

苗瑞祥想起了装船时苗万贯的表现,不知严志诚问的是不是这个事。他就把苗万贯看见那个人是如何躲躲闪闪,再问他时,苗万贯又是怎样支支吾吾等情况都告诉了严志诚。

严志诚听了,哈哈大笑,说:“你真是个胆大心细的人!对,干革命就要这样,遇事要多用心想一想,把许多事都联系起来看。不过,这事先不要往外说,我们要好好地调查研究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