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玄空学跋
自司马温公[19]不信风水,而儒者或卑视堪舆,以为妄人之所为也。然予考《仪礼·既夕礼》有云“筮宅,冢人物土”,郑君注谓“‘物土’为相地”,则相地固圣人之所重也!相之如何?《周礼·小宗伯》有“卜葬兆”之文,郑注“兆,墓茔域”。夫墓茔之域,而称曰“兆”,盖犹今俗所云“风水地”,则相地之术,亦堪舆而已矣。儒者皆诵《论语》,莫不知“葬之以礼”;顾于堪舆,则或毁之,不知其为礼家之事也,毋亦未之深考欤!
泉唐沈瓞民先生,内子之师也。二十年前,先生教授新地理学于沪上,内子为女师范生,从先生受新地理学。先生之新地理学,名满天下,予亦以新地理教学沪上,与先生交友。既而予去沪,先生亦宦游南北,相别盖十有六年。去岁甲子之春,为先母葬事,家君命访堪舆名家。一日,在金陵谒旌德江迂生太史,忽遇先生于旅邸。谈次,先生述家学,始知先生精堪舆也。
先、母宅兆,以先生指示玄空法,幸获安厝。而先生复教予此学,予竟得窥见一二。呜呼!此先生之盛德,予岂敢忘哉!予尝读《地理辨正》,数载不解,自先生指示,而后知有管钥在。先生盖传其尊人,亦竹礽公之学。公为学甚博,堪舆之书无所不读,而理气卒以“玄空”为正。予每遇先生,先生谈堪舆辄胪举各家,论其得失,源流清晰,如目录家之分别部居,盖先生家学如此,此所谓通学也。
夫儒者妄堪舆,皆由不深考其故,而惑于江湖术士,囿于一曲之所为耳。使其遇通学,则亦何妄哉!今年夏,先生以迂生太史所编次《沈氏玄空学四种》邮示,皆竹礽公之遗著也。先生不以予为不可教,而属为之跋语。顾予于先生家学仅窥见万一,予何敢置辞?惟以竹礽公泄天地之秘,俾葬亲者得由此以尽其礼,亦孔教之功臣也,则不能不以告天下儒者。
夫玄空之学,洛书之学也,明堂之学也。用洛书于明堂,义见《大戴礼记·盛德》篇,其文有云:“明堂者,凡九室。二九四、七五三、六一八。”又云:“明堂,天法也。”又云:“天道不顺,生于明堂不饰。”儒者而明此义焉,则堪舆之不外乎礼,亦思过半矣。予敢告天下儒者曰:“《沈氏玄空学》,葬礼之所必以也,愿天下儒者共学之!”
岁在乙丑八月潮日 上海再传后学姚明辉[20]顿首拜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