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结语

三 结语

通过对唐代民间医疗活动的具体考察,并结合孙思邈在其著作中的深切担忧和高声呼吁,我们认为其时民间职业医人的医术较为平庸,医德素养存在不同程度的缺陷,综合素质不应高估。当然,我们并不否认医德高尚、医术精湛之辈,如“药王”孙氏就是其中的杰出代表,但恐怕更多的医人经不起大浪的淘洗,能青史留名之人更是少数。事实上,唐代民间社会中除闾阎医工外,还存在着患者自身(或其家属)、佛教医僧、道教医家和巫觋主导的医疗实践。患者自我救疗的情况在基层民众和士大夫群体间均有所表现,导致这一现象的共同原因是其时医疗资源的地区性差异,而二者的差别就在于基层民众还受到经济条件的制约,因而其自我治疗的动机更显被动,在前印刷术时代,其技艺也大多来源于实践经验的总结,更加偏向口口相传;士大夫的主要目的则是居家自卫,因而从动机方面来看则更显主动,主要的学习途径是历代医方药方的传习,更加偏向文字的记录和传抄。秉承着拯救众生的宗教信仰,其时分布广泛的悲田养病坊成为疾苦之人的栖身之地,而佛教医僧则怀揣着福田业报的美好向往和宗教情结主动地参与到民间医疗活动之中,同时,伴随着佛教中国化的完成,信徒增多,也将使医僧的受众更加广泛。在奉道教为国教的李唐王朝,道教医家们虽然没有解救众生和慈悲为怀的宗教信仰,但治病救人的医道责任同样至关重要,在民间医疗的舞台上自有其一席之地。巫觋作为充满神秘主义色彩的职业人员,自战国以降开始逐渐脱离医者的职业定位,但直至唐代,这一过程仍处于正在进行时,巫术疗法在其时的民间医疗活动中仍然发挥着影响,巫觋所特有的神秘光环使其在士大夫群体和基层民众间依然存在活动空间。

注释

[1]关于官方医学的研究,参见陈邦贤:《中国医学史》,上海书店出版社,1984年;王振国:《中国古代医学教育与考试制度研究》,齐鲁书社,2006年。宗教与医学发展方面,参见范家伟:《中古时期的医者与病者》,复旦大学出版社,2010年;盖建民:《道教医学》,宗教文化出版社,2001年;薛公忱:《论医中儒道佛》,中医古籍出版社,1999年;林富士:《中国中古时期的宗教与医疗》,中华书局,2012年。巫术与医学分野的研究上,相关著作参见文镛盛:《中国古代社会的巫觋》,华文出版社,1999年;论文参见朱瑛石:《“咒禁博士”源流考》,载《唐研究》第五卷,北京大学出版社,1995年;袁玮:《中国古代祝由疗法初探》,《自然科学史研究》1992年第1期;于赓哲:《唐代医疗活动中咒禁术的退缩与保留》,《华中师范大学学报》2008年第2期。

[2]《资治通鉴》卷二四九,大中九年十一月条,中华书局,2011年,第8180页。

[3](唐)孙思邈:《千金翼方》,人民卫生出版社,1955年,第308页。

[4]《史记》卷一〇五《扁鹊仓公列传》,中华书局,1959年,第2794页。

[5]《千金翼方》,第341页。

[6][17][39](唐)孙思邈:《备急千金要方》,人民卫生出版社,1955年,第1——2页。

[7]《千金翼方》,第64页。

[8]《旧唐书》卷一九一《方伎列传》,中华书局,1975年,第5091页。

[9](清)董诰:《全唐文》卷八〇〇《自怜赋》,中华书局,1982年,第8393页。

[10]《备急千金要方》,第9页。

[11]《千金翼方》,第97页。

[12]于赓哲以民众求医心理为切入点,认为中国古代民间医人的医术水平长期徘徊在比较平庸的层面,与本文所论有所暗合。见于赓哲:《从古人求医心态看古代民间医人水平》,《学术研究》2005年第9期,第93——100页。

[13](唐)白居易著,喻岳衡点校:《白居易集》,岳麓书社,1992年,第1084页。

[14](唐)张籍:《张文昌文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94年,第59页。

[15][19]《全唐文》卷一五八《千金要方序》,第1616——1617页。

[16](唐)沈亚之:《沈下贤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94年,第65页。

[18]《备急千金要方》,第382页。

[20](唐)长孙无忌撰,岳纯之点校:《唐律疏议》,上海古籍出版社,2013年,第405页。

[21]于赓哲:《唐宋民间医疗活动中灸疗法的浮沉——一项技术抉择的时代背景分析》,《清华大学学报》2006年第1期,第62——73页。

[22]《备急千金要方》,第278页。

[23]《备急千金要方》,第519页。

[24]《千金翼方》,第194页。

[25]范家伟:《六朝隋唐医学之传承与整合》,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2004年,第115页。

[26][38]参见于赓哲:《唐代的医学教育及医人地位》,载《魏晋南北朝隋唐史资料》第20辑,武汉大学出版社,2003年,第155——165页。

[27](北齐)颜之推:《颜氏家训》,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年,第43页。

[28](唐)刘禹锡:《刘宾客文集》,中华书局,1985年,第84页。

[29](唐)李华:《李遐叔文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93年,第16页。

[30]《备急千金要方》,第14页。

[31](唐)李德裕撰,傅璇琮,周建国校笺:《李德裕文集校笺》,中华书局,2018年,第629页。

[32](宋)赞宁:《宋高僧传》,中华书局,1987年,第687页。

[33]《白居易集》,第844页。

[34]《龙树论》是我国传世的一种早期眼科学专书,是中印医学的结合著作。参见马继兴:《中医文献学》,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1990年,第239页。

[35]《刘宾客文集》,第246页。

[36](晋)葛洪:《抱朴子》,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年,第114页。

[37][43]陈元朋:《宋代的儒医——兼评Robert P.Hymes有关宋元医者地位的论点》,《新史学》1995年第1期,第179——204页。

[40](宋)李昉:《太平广记》卷二一九《医二》,中华书局,1961年,第1676页。

[41](唐)张读撰,侯志明点校:《宣室志》卷十,中华书局,1983年,第132——133页。

[42]《太平广记》卷二十六《神仙二六》,第171页。

[44]金仕起:《古代医者的角色——兼论其身份与地位》,载《生命与医疗》,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2005年,第1——35页。

[45]林富士:《中国六朝时期的巫觋与医疗》,《历史语言研究所集刊》(第70本第1份),历史语言研究所,1999年,第1——48页。

[46]于赓哲:《唐代医疗活动中咒禁术的退缩与保留》,《华中师范大学学报》2008年第2期,第61——68页。

[47]《太平广记》卷三〇八《神仙一八》,第2437页。

[48]《宣室志》卷十,第136页。

[49](唐)柳宗元著,易新鼎点校:《柳宗元集》,中国书店,2000年,第394页。

[50](唐)张撰,赵守俨点校:《朝野佥载》卷五,中华书局,1979年,第114页。

(杜阳阳,陕西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