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三十四

不久北京、上海两个中国画院成立,这是周总理亲自批准的,是国画界的大喜事。我一生学习中国画,全部精力,灌注其中。但在反动政府时期,政府不提倡,让画家自己挣扎,画家命运操持于资本家手里,画家必须迎合他们的心理,才能得到生存的权利。如冯超然先生是当时在上海最红的画家,理应志满意得,无所怨艾。但有一次他和我一同坐车时,叹苦经地说:“我形成了这样一个面目,出钱的买主只要这个面目,不能改动,如果想创新,换了一个面目,就说是代笔,或是说假的,就不肯出钱。”他指我说:“不比您可以自由创新,为所欲为,不断摸索,开创面目。”冯先生也知道画要创新,但在旧社会他没有创新的自由。不比解放以后,领导上鼓励创新,越能创新越好。但冯先生还是走运的画家,我们虽然可以自由创新,但是画不易卖出去,生活无着落。那时,我只能放弃作画,住在乡间从事农业生产,根本没有机会参加社会上的国画活动,艺术生命早已完结。解放之后,成立了中国画院,让我专心一致拿起画笔,从事国画创作,这是我艺术生命的再生,我是衷心地感谢党。我同上海六十位老画家一起被吸收为上海中国画院画师,每月国家发给固定津贴,生活得到保障,可以不必依靠并非学所专长的连环画来养活自己了。

画院刚一成立,即组织画家到生活中去,我参加了去浙东的一组,计有孙祖勃、俞子才等五六人。我们带了画夹,前往奉化,在四明山区下生活,实地写生,想到这是党给我们创造的条件,油然兴起对祖国的热爱。我从溪口登上四明山顶,俯视千丈岩瀑布,又住在雪窦寺里,领略到山中的幽深静美,再循着三隐潭而下,乘竹筏随溪流归来。画院的成立,使我们有了一个家,一个国画工作者的家,我总说国画院是我们的“命根子”。回想起这段日子,充满着愉快、幸福和希望。我与同行时常相互探讨、作画,日有所进境。这时我又被光荣地选为南市区人民代表,我走访城隍庙一带画家,听取他们的意见,以便带到上面去。我将一颗真诚的心,献给国画事业,竭尽自己的绵薄之力,推动国画事业前进。那时国画院在高安路,画师是可以不坐班的,但我总是每天到画院,早出晚归,风雨无阻。我又得到领导的信任,去闽西搜集素材,画革命历史纪念画。我到过漳州、永安、龙岩、上杭等地,听到不少老根据地人民可歌可泣的革命斗争故事,受到极深的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