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神和人的关系

甲,神和人的关系

理论最后的,也是最神圣的形态是实践。

你不要只是观看,一个火星是怎样从一代跳到另一代的,而是要自己跳,和火星一起燃烧。

实践是解脱的最好门户。只有它能给心脏所有的问题以回答。在九曲迂回、错综复杂的大脑波纹里,只有它能找到出口的捷径。不是找路,而是左砍右杀逻辑和物质的反抗,创出一条道路。

为什么你为了寻找不可见而在现象后面争斗?为什么在你的肉体间,在种族间,在人之间,在动物和植物间,需要这样的战斗的和爱的行程?为什么在这些争斗以外,会有神秘的婚姻,无休止的拥抱和酒神般疯狂的接触?

为了你从起点,用新的眼睛,新的耳朵,新的味觉,新的嗅觉和新的触觉,到达你幸福的,活动的和神秘的存在点。

我们人的重要的责任不是分散和照耀神的行程,而是要尽量让我们短暂的生命节奏适应神的节奏。

只有这样,我们,凡人,才能完成永恒的事业,因为我们和一位不朽者合作。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战胜细节、致死的罪恶,战胜我们大脑的狭窄,把我们加工土原料的奴性转变为自由。

在这一切之内,在这一切之外,所有的人,所有的人类,所有的植物和动物,所有的神和鬼,像一支大军,在一股不可理解的、不可战胜的呼吸推动下,向上冲去。

我们奋斗,要把这股呼吸变成可见的,给它面孔,用言辞——口是心非,理想主义和驱魔符——把它包住,它离去。

但是,我们的24个字母容不下它。我们知道,这些词汇——口是心非,理想主义和驱魔符——都是隐蔽深渊的新面具。

但是,也只有这样,限制无限的同时,我们才能在新画成的人类的循环圈里工作。

我们工作意味什么?用欲望、用不安、用实践充满这个圈,扩展并达到边界,不要被边界束缚,而要冲破边界,使边界崩溃。这样,我们在加工现象时,就丰富、扩大了本质。

所以,我们和本质接触后,回归现象就有了无法估量的价值。

我们看到了力量螺旋的最高的循环圈。我们把这个圈称之为上帝。我们完全可以随便给他一个别的什么名字:深渊,神秘,绝对黑暗,绝对光明,物质,精神,最后的希望,最后的绝望,沉默。

但是,我们却把它称为上帝,因为从遥远的过去,这个名字就深深打动我们的心。这种打动非常必要,这样我们才可以,在逻辑之外,身贴身地接触到可怕的本质。

在这个巨大的神圣的圈内,我们有义务分辨出并抓住我们时代的小小的虹。

在这个通明的燃烧的半园虹上,深沉的,神秘的展示出整个圈的洪流,我们和宇宙和谐共进,勇敢战斗。

这样,我们神圣的实践,遵循着宇宙的洪流,就不会和我们共同消亡。

实践不会消失在神秘的无作为的凝视中。实践不藐视神圣的、微不足道的日常需要。

实践埋头在它狭窄的充满血的河沟里工作,在一个小小的时间和空间点上,轻松战胜时间和空间——因为这一点正遵循整个圈的神的洪流。

我不在乎其他时代和其他民族给了巨大的无面孔的本质什么样的面孔。他们用人类的道德,用酬金和惩罚,用信用担保充满本质。他们赋予自己的希望和恐惧一个面孔,强迫无序在一个节奏里,找到了一个高尚的借口来生存和工作。他们完成了自己的义务。

但是,我们今天超越了这些需要,粉碎了深渊的这个面具,老的面具已经容不下我们的上帝了。

我们的心从新的不安中,从光亮和新的沉默中冲出。神秘发威,上帝增加。黑暗的力量上升,它们也增加,人的全部岛屿动摇。

让我们俯首我们的心脏,让我们勇敢地面对深渊。让我们行动,用我们的肉和血重新创造我们上帝的现代面孔。

因为,我们的上帝不是一个抽象的理想,是一个逻辑的需要,是一个和谐的、由思维和幻想构成的高大建筑。

不是一个清晰的、中性的、非阳非阴的、无气味的、我们大脑的蒸馏产物。

是男人和女人,凡人和永生,粪便和精神。生,孕育和消灭,爱和死亡,再次生育和消亡——在逻辑边界外宽广的地带舞蹈,逻辑容不下矛盾。

我的上帝不是万能的。他奋斗,每时每刻都面临危险,在颤抖,在每一种生物上游动,呐喊。不断失败,不断站起来,充满血和土,又开始斗争。

他浑身是伤,双眼充满恐惧和倔强,面颊和前额被击碎。但是,他不屈服,站起来向上。用双脚,用双手,咬紧牙关,向上行进,永不退缩。

我的上帝不是纯净无瑕的。他充满残忍性,凶恶的正义感,并毫不留情地选择最好的。他不怜悯,不关心人和动物,也不在乎道德和思想。他爱所有这一切只是瞬间,然后永远击碎它们,走过去。

他是一种力量,容纳一切,诞生一切。他生下一切,爱这一切,又消灭这一切。并且,假如我们说:上帝是一股爱之风,他击碎身躯为了穿过,而且我们记得,所有血里和泪里的一切,都无情地消灭人,爱在工作——那么,我们就多多少少接近了他可怕的面孔。

我的上帝不是大哲人。他的大脑只是一个装满光明和黑暗的箱子,他奋斗,要在肉的迷宫里打开它。

他摸索前进。触摸右侧,回头寻找。转向右侧,嗅来嗅去。在混沌之上不安。他行进,流汗,无数世纪地寻找,感觉着,他大脑的浑浊波纹慢慢被照亮。

在自己沉重的头上,他用无法描述的斗争,开始为看创造眼睛,为听创造耳朵。

我的上帝战斗,却毫无把握。胜利吗?失败吗?在宇宙间,没有什么是确定的,他每时每刻都在不确定中赌博自己的全部命运。

他附着在炙热的躯体上,其他的防御工事不存在。他呼喊救命,宣布这个宇宙总动员。

我们在听到呼喊的同时,有义务在他的旗帜下,和他共同战斗。或者一起获救,或者一起消亡。

上帝危险。他不是万能的。我们双手交叉,期望胜利。他不是纯净无瑕的,我们满怀信仰地期望,他将怜悯我们,并将拯救我们。

上帝在我们短暂的肉体区域里,全身危险。如果我们不用我们的斗争去拯救他,他就消亡。如果他消亡,我们也无法得救。

我们是一个整体。从大洋深处的盲目小虫到银河系宽广的角斗场,只有一个在搏斗和处在危险中,那就是我们自己。在我们小小的地球胸脯上,只有一个在搏斗和处在危险中,那就是宇宙。

我们应该很清楚地感觉到,我们不是从神的联合走向神的再次联合。不是从一个混沌走向另一个混沌。也不是从一个光明到另一个光明,或者从一个黑暗到另一个黑暗。那样的话,我们的这个生命还有什么价值?整个生命还有什么价值?

但是,我们是从一个强大无比的混沌,从一个不可分散的、浓浓的、光和黑暗的深渊出发的。我们全体——植物,动物,人,思想——在单个生命短暂行程中,共同战斗,为了把混沌安排在我们控制内,为了照亮深渊,为了在我们体内尽可能地加工黑暗,把它变成光明。

我们不是为了我们自己在战斗,也不是为了种族,也不是为了人类。我们不是为了地球,也不是为了思想而战斗。所有这一切只不过是上帝向上行走路上的暂时的、宝贵的小台阶而已,上帝踏着它们走过后,它们就马上坍塌了。

在我们生命如雷电闪亮的瞬间,我们感觉到,整个上帝在我们身上行走,于是我们突然明白:如果我们有强烈的愿望,如果把地球上所有的可见的和不可见的力量组织起来,共同战斗,那么,宇宙是可拯救的。

我们在战斗、创造,把物质变成精神的同时,不是上帝拯救我们,是我们拯救上帝。

但是,我们的整个斗争可能失败。如果我们疲倦,如果我们有一点点失去知觉,如果我们惧怕,那么,整个宇宙就危险。

生命是为上帝服兵役。我们开始十字军远征,不管愿意不愿意,不是去拯救圣墓,而是要拯救埋葬在我们肉体和灵魂里的上帝。

每个身躯,每个灵魂都是圣墓。圣墓是小麦种子,让我们拯救它。上帝居住在它体内,正在和死亡搏斗。让我们跑过去救它。

上帝发出进攻的命令,我也颤抖着去冲锋。

不管我是逃兵还是勇敢的战士,最后我都要倒在战场上。但是,我的一次死亡是枯竭。伴随我身躯的消失,我的灵魂也散没在空气中。

但是,我走向地下时,我的另一个生命如同充满果实的种子在发芽。我的呼吸,踏过我腐烂的身躯,组织新的身躯,继续战斗。

我的祈祷不是乞丐的哭泣,也不是爱情的忏悔。更不是小商人的盘点:给你,给我。

我的祈祷是向将军所做的军事报告。今天我的作为,我怎样在我的特种部队里战斗,拯救了整个战役,遇到了哪些障碍;明天准备怎样去战斗。

我和我的上帝在烈日炎炎下或者绵绵细雨中骑马行进。我们攀谈,面色苍白,饥肠辘辘,但是我们不屈服。

“首长!”他的脸转向后,我意识到他的不安,感到毛骨悚然。

我们的爱是粗野的,我们坐在一张桌旁,在地球这个小餐厅里喝同样的酒。

当我们碰杯,剑发出响声,剑从中间折断,我们醉了,杀戮的场面在我们眼前升起,城邦在我们大脑里崩溃,我们两个浑身污秽,痛得大叫,冲向一个大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