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一小时之前发生在首都的一切，无论它结束与否跟赞克维奇将军这个人似乎关系不大。冲着皇宫广场总参谋部那雄伟的两翼楼房里，每天都进行着静悄悄的文件传递，这全同军队有关（作战部队和后方部队），同供应、组织以及各种任命有关。赞克维奇时时张望外边，帽子上镶着红线的普列奥布拉任团的一个营的部队，来到了广场站在那里，不过这与他无关。虽说赞克维奇既勇敢，又能征善战，但是，他在自己那份默默无闻的工作中既不感到腻烦，也不苦恼，因为这份工作使他走上光辉的道路。他是个精通战术的军人，在三个星期之前已取代了别利亚耶夫的职务晋升为总参谋部的参谋长，照他的年龄来看，这是提升很快的了。
现在突然被别利亚耶夫召到市政府，他已经预感到事情的不妙。他用五分钟的工夫穿过涅瓦大街，思想里已经有所准备，现在是要处分他的。目空一切，无精打采的领导人向他口述了新的任命并指出：当地的指挥们没有思想，没有主动性，几乎都没有经验。
几个惊慌失措的人这时只有一个表情，认为哈巴洛夫是个愚蠢的糊涂人。而在巴尔克之后有赞克维奇的姐姐，这是自己人。他现在产生了一个念头：军队在哪里呢？敌人都分布在哪里？
任何地方也都没有敌人的分布，在城市的东北部分，不知什么地方常常有尚无法得知数目的敌人出没。但是，赞克维奇这里有多少人呢？只有现在来这里集合的那些人，而那15个营里不愿意的就留在营房里，那么就让他们留下，这样也较安稳。
还有什么呢？对，普列奥布拉任团的人。还有伊兹马伊洛夫团的人和彼得格勒团的连队，一个半机枪连，两个炮兵连，没有炮弹（炮兵学校也没有炮弹，炮兵连拒绝从彼得戈夫装货）。还有，他们答应用近卫军马车给送来点儿什么，但次数太少了。
既接受了委任书，就要精力充沛地去行动，可不要像这位哈巴洛夫，暂时不任命在职军官，这种人只能从窗口往外张望，看看外边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被任命的人，他就应该用进取心和猛攻来让人佩服。
冬宫来电话通知，全体帕甫洛夫营带着乐队、军旗、军官在进入广场！
赞克维奇的心拿破仑式地怦然一跳。而他嘛，如果不是帕甫洛夫团的人，那又是谁呢？他嘛，是帕甫洛夫团历来的军官，曾一度不再幻想晋升。不久前他曾在前线，是帕甫洛夫团的指挥官！在预备营里过去负伤的那些人当然都知道他！
心怦怦地跳，具有重要意义的巧合！他指示发布命令，帕甫洛夫团的人员都来了！由于这样的巧合，重大的事情发生了！一个小时之前毫无任何准备，十分钟之前还满心疑虑不安；如今他已经坚定不移地下决心把自己的全部精力投入到这一天！
他抓过来在市政府旁值班的四轮马车，飞驰而去。他没有直接去广场，而是先回自己家了，穿上全套帕甫洛夫团的军装，白色帽缘，是冬季的军服。这是为了加强别人对他的印象。
十分钟后，他出门仍然坐上那辆马车，精心算准了的方向，从总参谋部的拱门里飞驰而出，马儿在漂亮的拱形轭下向帕甫洛夫团驻地奔驰而去，直奔他们的右翼。
他站立在马车上，举手行军礼。
那里传来匆忙的口令声，全营“立正”，将军向他们问候的时候，他们向他报以三千声友好的欢呼。
赞克维奇将军站在帕甫洛夫团队伍面前响亮地喊着普列奥布拉任全团人员都可听得见的简短的讲话。如果暴乱胜利，仅就这一点，那只有德国人能赢。他号召他们，近卫军的英雄们，为俄罗斯为沙皇服务，要证明忠诚于近卫军的传统！
“这里有很多人都认识我吧？我们在前线一同流过血！”
“说得对！”帕甫洛夫团的人高喊。“说得对！”一片欢呼。“我们高兴去努力！尽量努力！”队列里一片忘我的欢呼。
好极了！这样才是拿破仑式的：直接奔向利捷因区，去搭救库捷波夫！只是还得等一等增援部队，近卫军的海军岸上部队。
赞克维奇以凯旋者的身份继续乘车驰去。从这一处到另一处，在普列奥布拉任团的人员队列前边缓缓踱步，把军官先生们召集到自己眼前，问道：“喂，怎么样？”
突然他领悟到普列奥布拉任团军官们的刻意小心谨慎，以及他们的不友好。
怎么回事儿？他的眼神疑问地扫视军官们。
他听见了。军官先生们不希望他们的士兵去反对国家杜马。就好像他们不能扩大敌方的人数一样。是的，去反对国家杜马，这是一种反常行为。双方的对比关系绝不是这么简单的。
年轻的军官们冷漠地瞧着，甚至是气愤。无论如何他们都不像是政府的捍卫者。
赞克维奇的心很快开始冷却下来了。他控制住了自己冲动的情绪的上升，为什么没有来得及考虑还有这样的一些敌人？站在闹事者之后的是国家杜马——社会舆论。而跟这些人，赞克维奇将军也并没有想去斗争，这不是晋升到将军的途径。
一个天才的人要加倍地谨慎从事，还要仔细观察谁才是进攻的方向和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