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库捷波夫上校迈着飞快的大步一个人出发往潘捷列伊莫诺夫大街去了。那里有一群皇村的射击手们无法对付的人，虽然他还没有想出来而且也想不出来，他一个人如何去反对混杂的武装人群。他不能从一个链条上摘掉任何人，而什么措施也不能采取，只有他自己前去。
他再一次很走运（其实，今天一整天他都是很幸运的，如果按军人方式的话，那就要添加配备力量和设施）：在潘捷列伊莫诺夫大街拐角向他又开来两个连的增援，谢苗诺夫营的禁卫军和两名年轻下级准尉，索洛维约夫和埃森，以及禁卫军轻骑兵，也就是库捷波夫从一大早就白白等待的那个连。
他吩咐这些轻骑兵去炮兵的各兵营，在那里等待着。而将谢苗诺夫团的人掉转过来向潘捷列伊莫诺夫大街去，以便去那里亲自带领这些人。正如人们向他报告的那样，在利捷因大街上准尉基斯洛夫斯基，是普列奥布拉任团的人，被枪打伤。他向他走来报告在普列奥布拉任大教堂那个方向发生的情况。
但是，库捷波夫经过一番考虑，就毫不动摇地决定下来，他们对敌人也出乎意料地占了上风。现在他吩咐谢苗诺夫团人的准尉带领一个连，沿着潘捷列伊莫诺夫大街向前推进，隔开，而在敌方人群出现的时候，向他们开火。可他自己却听到身后两个街区的地方，那里的克克斯戈利姆人的半个连，高声喊：“不要射击！不要射击！”
于是他不顾自己的身份，跑步到那里去了。
从远处的利捷因大街上也能看见高个子军官，他也高喊不要射击，在他的军大衣前胸有很大的红色花结。
实际上克克斯戈利姆人并没有射击，好像是被迷住了，要知道是一个军官！而那个人越来越近了。
库捷波夫一边跑着，一边狠狠地喊着开火。
这时那个军官也跑，很快就到了克克斯戈利姆人所在的地带，但是，他被打伤了，扑通一声栽倒了。
库捷波夫分别派出的几个连在支撑着，支撑了将近12个街区，但是已经不可能前进了。从四面八方传来消息说，其他那些街区布满了半武装的惯于胡作非为的工人和零散的士兵群。火力更加猛烈了。
这时又一天快结束了。下午太阳闪露了一下又被乌云遮掩起来。现在光亮越来越少了，已经进入暮色了，白天即将结束。
库捷波夫接下去应该做什么呢？哈巴洛夫一整天的时间里并没有发给他命令，并且他所派出去的人也都没有回来，不知为什么市政府全然不接电话。他亲自来到穆欣·普希舍的住宅打电话，无论如何也打不通。中央电话局向他申明，最近一小时市政府对任何人都不回答问题。
这么说，莫非连市政府都被捣毁了？
话务员们也不知道，虽然市政府离她们最近。她们在海军大街至今还由陆军和骑兵保卫着，那里没有任何战斗。她们还能知道什么有关周围的事吗？她们还知道：在皇宫广场上有某些队伍在排列，可是后来都走了，现在还有些人站在那里。这些队伍是拥护谁的？话务员们自己也弄不懂。
库捷波夫被派来了，又被遗忘了。他的各连队也被忘记了。
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但是，黄昏却被区法院的大火给照得通亮。
库捷波夫还没来得及结束电话咨询，就听见这栋楼里人声嘈杂。他从楼梯下来，一大群惊慌失措的谢苗诺夫人跑进门来互相拥挤着，然后一个跟一个抬进来两个伤得很重的准尉——索洛维约夫和埃森。
后来又挤进来一些普列奥布拉任团的人，人人都背着步枪，一瞬间楼内就拥满武装士兵。库捷波夫不能阻止他们，他自己已经处于孤独无援的境地，他不能到门那儿去反对这股人流。
他的整个防御阵地是在大街上，已经崩溃了。
当他来到利捷因大街，天已经黑了。
整个大街已经站满了从横向的几条大街拥出来的人群。人群跑起来，大喊大叫，向街灯开枪或者用什么东西向街灯投掷，要打碎它们。
在喊声中，库捷波夫听到了自己的姓氏，伴随着下流的骂人话。但是，人们也辨认不出他了。
他的队伍再也不存在了。
他走进穆欣·普希金的住宅，命令关上门，给在这里的每个人提供一餐，用筛过的面粉烘的面包和香肠，就是一早顺路在铺子里买到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