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这位什利亚普尼科夫虽然偶尔写上几段文字,然而,他并不是什么文学家。他的水平是极粗浅的,他只见到自己派系拔出的那棵树,却完全看不见革命政治的森林。大概,已经陷入在瑞士的领导人的绝望之中。
但是,不得不跟那些人员在一起工作,无论如何,他现在是俄罗斯布尔什维克中央委员会唯一的委员——什利亚普尼科夫,不得不寻找和他观点一致的人,特别是处于事业这种激烈的转折时刻。
吉姆梅尔已经有几次寻找机会想好好地跟他解释,但是,他邀请不来,或是回避,或是知道自己对理论方面的谈话是没有才干的。但是放弃吧,又不可能,要利用这个偶然的见面机会。为了达到跟布尔什维克的行动协调一致,吉姆梅尔在去塔夫里达宫的一路上仔细认真地对什利亚普尼科夫解释说要创造一个局势。
但是,解释的环境是不利的:他们一路上几乎是跑着走的,经过危险地段的时候,还得尽力快一些。一开始就是经过彼得罗巴甫洛夫要塞。
吉姆梅尔对他解释说:在最初时期政权应该是资产阶级的,因为没有准备,无产阶级不能创建国家政权。为了孤立的革命民主制,加上处于战争的环境下,国家工作的机器是力不从心的。
天完全黑下来了,一切过火行为都是可能发生的,必须走一阵跑一阵才行。特罗伊茨基桥是随意通行的,人人都放行,桥上空荡荡的。
危险性在于资产阶级并不放弃政权。如果资产阶级放弃政权的话,它用自己的一个中立就将毁了革命。正是要迫使资产阶级夺取政权甚至不顾它的意志。当然,意识到建立杜马临时委员会这完全不是杜马和资产阶级上层人物同正在进攻的人民的团结一致,而是试图拯救皇朝和富豪寡头政治的专政制度。他们想要执行同革命斗争的路线,但是,我们应该促使他们去掌握政权,这样迫使它为革命服务。
街上有轻型车和载重车,车上都是武装的人们,喊声一片,他们迎面而来,风驰电掣而去。什利亚普尼科夫曾几次匆匆去制止他们。有一次站在那里,追上去还说了什么。
“您对他们说了什么?”
“让他们去占领暗探局。”
“这就好,我们可不能再这样耽搁了。我们要拦截一辆汽车,快些去塔夫里达宫。”
继续向前跑去,已经接近桥尾。
责成资产阶级承担进行战争的一切任务,因此,这就使我们的立场变得大大地不受约束了。甚至一直到某种程度上,得了吧,什么,减弱的是反战的口号吗?
局势最危险的地方,什利亚普尼科夫避不作答。那么好吧。嗯,又跑起来。
他们向左拐弯顺着沿河街跑,不断地有莫名其妙的武器射击声:什么人开枪呢?为什么?冲哪个方向射?子弹在哪儿飞过去的呢?什么也弄不清。这不是说想打哪儿就打哪儿,防不胜防!
一辆有革命标志的汽车,不知为什么停在英国大使馆旁边。他俩奔向汽车去了,吉姆梅尔像一位知名的社会主义文学家那样来个自我介绍,并请求顺路带上他们去塔夫里达宫。但是得到的回答却是含混不清的,激昂的吵吵嚷嚷。这些人好像都是疯子,甚至连他们内部都互相不理解。这时汽车猛力一冲,疾驰而去。
他们从夏园旁边跑到小喷泉,决定从沿河街再拐弯,绕过利捷因桥,这样比较安稳地挤过去。
什利亚普尼科夫当然不能同意,至少他个人不理解。但是,至少吉姆梅尔思想里产生一个印象,布尔什维克们不能纵容自发势力,无论如何他们既没有现成的口号,也没有现成的计划。
先进的属于党派之外的社会主义者们能够胜过他们并且指出事件的进程,就更好了。
跑着跑着经过军火工厂砖墙旁边,直奔区法院的火场而去。在火场的火光中,看得见在谢尔吉耶夫广场上停放着几门大炮,炮口对着各个方向,炮手们都不在,结果就没有战斗的感受。摆着一些炮弹箱,一台车瘫在那儿,有两个大桶,某个岗亭的一面断裂了的小墙,几块木板,家具和垃圾都被抛弃在那儿,这一切都类似街垒。然而,街垒那儿还没有保卫者。在十字路口上到处站着一伙一伙的士兵,无论如何所谓街垒与他们好像无关。
有某士兵一个人高声指挥,冲着一切过路人喊叫,要这么走,不要那么走,可是谁也不听他的。
消防队员们白费劲儿地跟大火拼搏。看热闹的人都聚集在那里,谁也不帮忙。某几个地方墙已经倒下来,拱形顶盖的几扇窗户在支撑着。马路上周围好宽的一片都浸泡在化雪的水洼里。
他们俩穿越过了十字路口,继续在谢尔吉耶夫大街上奔驰。来路不明的射击声在这里也还继续着,不过,没有一颗子弹是挂住的。
在壁毯厂街和波将金街的拐角上有一辆卡车,车上架了一挺机枪,是工人的。越往前走,离皇宫较近的地方是一派热闹景象。在几条人行道上和马路上穿便服的和零零散散的士兵,挤来挤去,但是可以随意通行,人群中没有举行大会。
在塔夫里达宫里,小公园前边和小公园里边,各种类型的汽车都站在那里,有的起动了,有的突突响着,有的停在那儿,还有的人在抚摸汽车。一些武装人员跳上几辆汽车,从另一些汽车上又跳下来一些人,几乎每辆车上都有一些妇女。到处都闪烁着步枪的刺刀。往一辆汽车上装了一些箱子,而从另一辆车上,正相反,往下卸一些食品。这里笼罩着一种极可怕的混乱,还有喊声,几乎人人都发命令,可谁也不服从谁。他们想进去交谈交谈,想跟哪辆车谈谈,都搭不上话。
算啦,好在完好地到达了。现在往里进呢?可不这么简单,有站岗的,有个民事方面的坏人在那儿发号施令,验通行证。
但是,一个左派记者认识吉姆梅尔,把他们放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