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油天然气
经过秦汉长达四百余年的大一统局面,社会经济有了巨大的发展,这就为三国两晋时期石油天然气的开发利用奠定了基础。同时,经过这四百年的凿井实践,也为石油天然气的开发利用提供了基本的技术手段。
首先,人们对酒泉延寿、高奴等地的石油苗有了新的认识。郦道元在《水经·河水注三》写道:“酒泉延寿县南山出泉水,大如筥,注地为沟,水有肥如肉汁,取著器中,始黄,后黑如凝膏,然极明,与膏无异,膏车及水碓缸甚佳,彼方人谓之石漆。水肥亦所在有之,非止高奴县水也。”这是对石油的形态、性质及用途所作的详细和真实的记录。其中还明确指出石油非高奴独有。从上述材料中还可以发现,三国两晋南北朝时石油不但被用于照明,而且还用作润滑剂,“膏车及水碓缸”。
随着三国两晋南北朝时期民族融合的进一步加强,新疆地区与内地的联系更加密切,这时史书中出现新疆石油的最早记载。《北史》中记载龟兹国(今新疆库车县一带)“西北大山中有如膏者,流出成川,行数里入地,状如䬾餬,甚臭”[37]。这里讲的“流出成川”者即石油在地表风化后,大量流出的现象。当时人们把这种石油视作灵丹妙药,认为“服之发齿已落者能令更生,病人服之皆愈”。世界其他地区的人们也在长期实践中,发现了石油的药用价值。17世纪中亚地区的人们认识到巴库地区石油的药用价值。19世纪初,美国的丹纳用石油制成药品,号称可医治百病。相比之下,中国对石油药用性的认识,要比世界其他地区早得多。
此外,这一时期在石油应用上还有一项重大突破。石油密度比水小,可以漂浮在水面燃烧,不易被扑灭。根据这个特性,人们首次将石油用作火攻原料。北周武帝宣政年间(578),突厥围攻酒泉,酒泉人以石油为燃料,焚烧突厥攻城器具,突厥人用水扑火,火不但不灭,反而愈烧愈旺,突厥军大败。这样酒泉城才未被突厥军占领[38]。这个战例,在中国军事史和石油应用史上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此后石油逐渐成为火攻武器的重要原料。
人们在对石油认识加深的同时,对天然气的开发利用也达到了新的高度。
三国时期,蜀相诸葛亮曾亲往临邛,观看天然气井的壮观景象[39]。这时临邛的天然气井“深六十余丈”[40],如果折成现行公制,相当于138.24米。这样深的井,在当时世界上是绝无仅有的。
天然气井挖凿成功后,如何采气便于利用,成为人们关注的问题。天然气井采气的最早记录见于晋朝张华《博物志》。书中记述临邛天然气井“执盆盖井上煮盐”的采气法。说明最早的采气装置是“盆”,即煮盐的铁盆,反盖在井上[41],使井底上升的天然气不致扩散和泄溢。然后“以竹木投以取火”[42]。这就起到采气和利用热能的作用,从而成功地开发浅层天然气。此外,人们还掌握了竹筒采集储存天然气的技术[43]。
这时的天然气,不但被广泛应用,还成为文学作品的重要素材。著名文学家郭璞在其《盐池赋》中写道:“饴戎见轸于西邻,火井擅奇乎巴濮”。左思更有“火井沉荧于幽泉,高焰飞煽于天垂”[44]的佳句。大书法家王羲之因听说四川天然气奇景,写信问友人具体情况,而给后人留下了千古名帖[45]。
秦汉时期,天然气井仅限于巴蜀及陕西少数地区。魏晋时期,发现天然气苗的地区有所扩大。据《博物志》记载,酒泉延寿的人们不但发现了石油,而且也发现了天然气喷出地面燃烧的情况。值得一提的是,《晋书》中记载炎熙元年(306)五月,“范阳国地燃,可以爨”。地燃即天然气喷出地表燃烧的现象。当时范阳国辖境,相当于今河北涞源以东,固安、永清以西,徐水、容城以北,北京房山区以南的地区,就是今华北油田所在地。一千六百多年前,我国人民就在这里发现天然气,并用于烧饭,这是很了不起的。不久,人们又在这一地区幽州遒县发现了天然气。魏晋时期,由于生产力水平提高,人们对大自然的认识能力也不断加强,虽然这时还摆脱不了神秘主义的桎梏,认为石油、天然气为“异物”,但对它的产状、性质及用途已有较深刻的了解,并大胆地将这些“异物”用于生产生活的许多领域。这一时期对石油苗、天然气苗的记载,为我国石油、天然气工业的兴起提供了珍贵的资料。三国两晋南北朝时期,人们发现油气显示较多的地区,如玉门、延长、新疆、四川等,都成为后来石油、天然气勘探的重要地区。我国早期的油气田正是在这些史料所提供的范围内建成的。因此,三国两晋南北朝时期可以说是我国开发利用石油、天然气的一个重要阶段。
[1]见《洛阳伽蓝记》。
[2]见《太平御览》。
[3]《诸葛亮文集》。
[4]《太平御览》卷八一五引《蜀志》。
[5]《三国志·吴书·陆凯传》。
[6]《宋书·孔季恭等传》。
[7]《南史·宋武帝纪》。
[8]《梁书·侯景传》。
[9]《陈书·宣帝纪》。
[10]《魏书·高祖纪》。
[11]《南齐书·魏虏传》。
[12]《魏书·高祖纪》。
[13]《隋书·百官志》。
[14]武敏:《新疆出土汉一唐丝织品初探》,《文物》1962年第7、8期。
[15]吴震:“介绍八件高昌契约”,《文物》1962年第7、8期。
[16]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博物馆出土文物展览工作组:《丝绸之路——汉唐织物》,文物出版社1972年版。
[17]《四部丛刊·六臣注文选》第89页。
[18]《晋书·石季龙载记》。
[19]屈大均:《广东新语》卷十五“货语”。
[20]《晋书·地道记》已佚,转引自王谟辑《汉唐地理书钞》,中华书局1961年版。
[21]《三国志·魏书·王修传》注引《魏略》。
[22]《三国志·蜀书·张裔传》。
[23]《太平御览》卷三九引陶弘景《刀剑录》。
[24]《晋书·石季龙载记》、《慕容德载记》。
[25]《周书·薛善传》。
[26]河南省博物馆:《渑池发现的古代窖藏铁器》,《文物》1976年第8期。
[27]《宋书·百官志》。
[28]《太平御览》卷六〇五。
[29]《太平御览》卷三四五引《内诫令》。
[30]《北史·綦母怀文传》。
[31]《三国志·方技传》。
[32]《梁书·王僧辩传》。
[33]《梁书·侯景传》。
[34]《三国志·袁绍传》。
[35]潘吉星:《中国造纸技术史稿》第三章,文物出版社1979年版。
[36]郭演义等:《中国历代南北方青瓷的研究》,《硅酸盐学报》1980年第3期。
[37]《北史·西域列传》。
[38]《元和郡县志》卷四〇。
[39]《异苑》。
[40]《太平御览》卷八六九。
[41]《四川通志》卷五九。
[42]《博物志》卷二。
[43]《华阳国志》云:“以竹筒盛其光藏之,可拽行终日不灭也”。《后汉书·郡国志》云:“以竹筒盛之,接其光而无炭也。”
[44]左思:《蜀都赋》。
[45]《王羲之汇帖大观》,上海碧梧山庄,1932年据南宋贾似道藏淳化阁草帖影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