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个下午在索邦图书馆,

我聚精会神地阅读一本

关于米沃什的神秘主义的博士论文。

它的作者,一个名叫史丹利·盖斯的美国人,

在放弃他在巴黎的学术生涯后,

回到美国成了一名园丁。

他的论文忠实地复制了

奥斯卡潦草地写在英文版史维登堡著作[29]边上的笔记。

笔记用的是法文、英文,

感情激动时用的是波兰文。

比如当他发现某种属于他自己的原创思想时,

他会宣称:“以圣父、圣子、圣灵之名。

阿门。一九一四年十二月十四、十五日之交的夜晚。”[30]

他还用波兰文对史维登堡“精神的太阳”做了评论:

“我的太阳从我眉头升至头盖骨顶端,

因此它也许是耶和华的天使。”

他把歌德称作他精神的向导,

史维登堡称作他天上的向导,

尽管他幽默地对待他关于天堂和地狱的描述:

“我的神啊,”他写道(用法文),“把我送到任何你喜欢的地方吧,

但别送到英国的天堂里,

(或俄国的地狱里)。

让我成为给普鲁士天使擦皮鞋的孩童吧,

只要不进英国天堂啥都行,

只要不进英国天堂啥都行!”

出人意料地,但显然跟史维登堡一样,

——后者斥责罗马天主教有三个上帝——

他发现,就像在他之前的威廉·布莱克一样,

旧约里的上帝肯定人性,[31]

这上帝从无量数的世界里选择了地球这个星球。

“基督是耶和华,成了肉身,

使人们接触得到:唯有通过子

我们才接近父;子和圣灵

只不过是父的属性——

这是史维登堡的全部教义。”

在一九一四年十二月的夜晚之前他从未读过神秘主义。

也许是从史维登堡那里他采用了亚当和夏娃的象征[32],

以及他自己版本的堕落,在那里一切的第一性质[33]

都被变成了第二性质,令人悲伤。

有一个问题我始终不明白,因为史维登堡

谈到前亚当的文明和亚当的文明,

因此人就免不了要问,是否对这些人来说

狮子真的与羔羊同卧?

人类应该接近,带着战兢与敬畏,

那最深的奥秘[34],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合一。

它乃是造物主对受造物那难以言喻的

爱的揭示。

二十世纪失去那一记忆是不幸的。

他们将歌中之歌变成了性游戏。

米沃什拒绝史维登堡对灵性空间的物质化[35],

拒绝认为天堂地狱跟我们地上的空间平行,

但他将他的导师尊为信使

后者为基督徒带来了重要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