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十七

自从七夕病了,小王先生说是偶感风寒,婆婆说是让风给吹的,所以,梅每天都担惊受怕的过日子,关门闭窗的,害怕有一丝风吹进来再加重了儿子的病情。十几天过去了,屋子里满是一股子中药味,还有一股子难闻的气味。二娘每次进来都要吩咐丫头们打开窗子透透气。可等婆婆走了之后,她又忙让磬儿关门闭窗,二娘最后也不说了。

这天午后,梅刚睡醒,就听见夏在院子里喊:“嫂子,小王先生过来看孩子啦,你在屋里面吗?我们进来了。”

梅忙下了地,略略的对着镜子收拾了一下,就和磬儿迎了出去:“小王先生,你过来了,快里面请。”

二娘和春也出来和小王先生打招呼,几个人进到外屋里坐了一会儿,就进去看孩子了。

“啊?弟妹,你怎么不开窗子通通风啊?屋子里的空气太污浊了,这可不利于孩子身体的恢复。我没告诉你吗?一定要让屋子里保持空气的流通,新鲜的空气也有利于孩子病情的痊愈,快打开窗子。弟妹,只要风不直接的吹着孩子就没事儿。”小王先生闻到屋里有一股刺鼻的气味,就想都没想直接地说了出来。说过之后,他又有些后悔了,想自己的几句话可能会伤害了梅的自尊心。不过,他又反过来想,说这些话不都是为了她儿子着想嘛。这样一想,他的心里就坦然多了。

倒是梅听了小王先生的话,臊的脸和脖颈都红了。她觉得自己蠢到家了,平常一直说教别人,到了关键时候就把什么都忘了,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亏自己还读过书,遇到事情就慌手慌脚的。今天真是把人丢大了,若传了出去,让人觉得我是一个很窝囊的人。

春看到梅的尴尬劲儿,就忙出来替妻子打圆场:“王兄,你说得对,这屋子的空气是难闻点。不过,孩子差点把人给折腾死了,我们全家人每天都担惊受怕的,难免把孩子捂的严实了些,让王兄见笑了。”

小王先生忙解释道:“不好意思,我是一个直肠子人,话说的也太唐突了些,请弟妹别介意,其实我也是为了孩子着想哩。”

二娘笑着说:“小王先生,你多虑了,你这样说也是为了孩子好,他们不会不知道好歹的。这也难怪,她初为人母,难免做事儿谨小慎微些,我也说过几次,可这几天让孩子把人闹腾的,都神魂颠倒了,恐怕连鼻子都闻不到饭香屁臭了,哈哈……”二娘的几句话,说得几个人都笑了。

小王先生仔细的查看了七夕,最后说道:“孩子已经痊愈了,一切都很好,这下你们可以放心的吃饭睡觉了。”

二娘从椅子上站起来说道:“我孙子能有今天,全仗小王先生精湛的医术,才让他转危为安。今天别走了,留下来一起吃一顿便饭,以表我们的谢意。”

“伯母,谢字不敢当,治病救人是我的本分,何敢言谢。不过,这顿饭我是吃定了,那就有劳伯母了。”

二娘、春、小王先生还有夏,一同从梅的屋里出来,来到上屋坐下,丫头们忙泡茶倒水。二娘出来给张妈安顿了吃饭的事儿,又找来谢管家,让安排请几个人来做陪,吩咐完了,进来才安心的坐下,听他们几个谈天论地,她偶尔也说上几句。

……

“二嫂,你忙什么呢?我们一家子都过来了,你在哪个屋里?”七娘一进内院就大声的笑着说话。

二娘听见七娘一家子都过来了,就和孩子们一起迎了出来。春和夏两兄弟站在七叔和七娘面前,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

春问道:“七叔,七娘,近日身体可好?这几日孩子偶染微恙,未能前去问候,请二老恕侄儿无礼。”

七叔笑容满面的上前几步,右手拉着春,左手拉着夏,说道:“你啥时候学的这些繁文缛节之礼,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呢?我知道你儿子有病,你又何必如此多礼呢?”说着转过身来,又面对二娘说道:“二嫂,我过来了。近日你身体可好?我一天也不知在瞎忙些什么,也没顾上过来看过你,你不生兄弟的气吧?”

二娘笑着说道:“他七叔,你太见外了,我生你什么气啊?你看我是那小肚鸡肠的人吗?”

七娘也走前一步,用手拉着春和夏的胳膊说:“春,几日不见,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还和我们这么见外啊?还是我夏乖巧,不说客套话,哈哈……”

七娘的儿子秋带着媳妇和儿子跟在父母后边一起过来了,等父母说完了,秋夫妇也向二娘问了好。小王先生向七叔和七娘问了好。秋的媳妇拉着儿子冬儿进了梅的屋子。其他人都进了上屋,坐下又拉起了家常。

这时,彩虹进来附在二娘的耳朵边小声说了几句话,二娘朝春点了点头,春站起来说道:“今天我略备薄宴,还特地请了七叔、七娘及秋哥夫妇,前来作陪,以谢王兄对小儿的救命之恩,小小意思,不成敬意。来,王兄请上坐,七叔、七娘、秋哥,请坐。”又对二娘说:“妈,你这边坐。”

二娘转过身对夏说:“让你秋嫂子和孩子在你大嫂的房里用饭。”

夏应声出去了。大家相互之间客套了几句,就按长幼顺序依次坐了下来。

首先端上桌的是八个凉菜,四荤四素:

荤的是:

白云猪手 酒香酱牛肉 香辣鸡件拼 陈皮鸡中翅。

素的是:

芥末白菜丝 糖醋胡萝卜丝 大蒜咸茄子 银耳拌豆芽。

春和秋招呼着大家吃,又从柜里拿出珍藏多年的状元红及酒具摆到桌子上。

二娘坐稳了,说道:“小王先生,我不会喝酒,来,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感谢你治好了我的孙儿,以后麻烦你的日子还长着呢。”

七叔也说话了:“贤侄,我们是老交情了,客气的话,我也不说了。来,叔敬你一杯。”

夏站起来走到王先生跟前说:“大哥,我也敬你一杯。来,我先干为敬,请。”

接着春和秋也站起来向小王先生敬了酒,向二娘、七叔、七娘都互相敬了酒。

小王先生也站起来回敬了大家一杯。

过了一会儿又见丫头们陆续上热菜了,有:

红烧肉 四喜丸子 香辣黑木耳炒猪肝 杏仁桂圆炖银耳 家常豆腐 红烧狮子头 蘑菇炒肉片 糖醋里脊。

最后上的是:酸辣肚丝汤。

主食是:臊子面和馍馍。

大家边吃边喝的,将近两个时辰。小王先生喝的晕晕乎乎的,说出来的话都有些含糊不清了。春觉得他喝得有些多了,自己有点头晕。七叔和小王先生放下了筷子,喝起了茶,又客气的让了一下。只见小王先生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说道:“七叔,二娘,七娘,多谢你们今天的盛情款待。”说完他朝二娘和七叔各鞠了一躬。又说:“春,我没说错话吧?请长辈们多多包涵,小侄不胜酒力,让二老见笑了,我觉得我都已经腾云驾雾了。伯母我要告辞了,趁现在酒劲还没上来,再不走我就回不去了。哈哈……”他把话说完,就自顾自f走了出去。

夏忙出去让小武把小王先生送回了家。

二娘,七叔,七娘,还有秋和春都出来送客,他们说了些什么,小王先生好像一句也没听见,只见小武艰难的扶着东倒西歪的小王先生,高一脚低一脚的走出了大门。二娘,七叔,七娘和秋兄弟三人又进了屋,说了一会儿话。

这时,秋的儿子冬儿站在院子里大声的叫喊:“爷爷,奶奶,我要回家,快出来呀。”七叔和七娘也向二娘告了辞,回家去了。

……

这之后,全家人过了有六七天的安稳日子。二娘很高兴孙子的病好了,春和夏兄弟俩趁机也去看望了一趟舅舅。可第八天的中午开始,七夕又不合适了,不吃奶,偶尔还加杂咳嗽。第九天的早饭后,又发起了烧,咳嗽不止,气喘,喉间痰鸣,面红耳赤的。梅忙让紫烟请婆婆过来看看。一会儿二娘就进屋了,她说:“我在门口就听见我孙子在咳嗽,是不是又受凉了?”又对着梅说:“你哭什么呀?哪个孩子小时候,没个小病小灾的?”二娘嘴里说着,人已经上炕了,伸手摸了一下七夕的额头,忙说道:“张嫂,快让人去请小王先生,这孩子是不是上次没治好,又犯病了?磬儿,你去端盆热水来,我给擦擦,看能不能把烧给退下来。”又一边用手摸着孩子的头和脸,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着:“唉,自从这孩子出生到现在,几乎就没让人消停过,这可怎么办呢?”说着,磬儿把热水盆放在炕桌上,又把手帕弄湿递到二娘的手里。二娘接过手帕就开始将七夕全身擦了个遍,又让人拿过凉手帕放在七夕的额头上,这一切刚做完,就听见外面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七娘忙叫梅下地,迎一下小王先生。

“伯母,我来了。”话说着,小王先生已经进门了。梅和张妈迎了出去。

二娘坐在炕上说道:“小王先生,你过来啦!又要麻烦你了。你看这孩子,才让人消停了几天呀?也真是的。”停了一下,又说道:“小王先生,你吃过早饭了吗?如果没吃,就让先给你收拾吃饭?”

小王先生忙说:“我吃过了,伯母。不用麻烦,还是先看看孩子要紧。”小王先生说着已经掀起门帘进来了。他首先向梅仔细的询问了从昨天到今天孩子奶吃的如何?有没有吐奶?有没有痰?痰能不能咳出?大小便如何?大便的颜色等等,然后又仔细的看了看七夕,才说道:“伯母,这孩子和上次一样,还是有一点热症。不过,比上次轻,你给他用热水擦着降温很好,我再开几剂药试着吃吃看。”说完就到外屋洗了手开了单子,又嘱咐怎样服用,也给二娘和梅说几句宽心的话,就起身告辞了。二娘忙差了人去取了药。

从这时开始,七夕就时好时坏的,断断续续的病了几个月。就这样,那种久违了的中药味再次充满了这个院子的每个角落。

一直到腊月初,七夕才彻底的好了起来,但病了这么长时间,他的体质更很弱了。一般像他这样五个月大的孩子,四肢都很灵活,眼睛也很灵活,口中还咿咿呀呀的说话呢。可七夕不同,只是静静地躺在炕上,到现在连头还挺不起来,就只有那一双眼睛还是那么炯炯有神。大家都很担忧,二娘心里也很害怕,就怕这孩子病了这么久,会不会落下个什么残疾?更小王先生腊月初三那天又过来了,二娘把小王先生请到自己的屋里,把自己担心的事儿说了出来。小王先生也笑着告诉她说:“不要担心,七夕四肢没什么异样,只是躺的时间太久了,从现在开始,只要他醒着,就有意的抱起来,只要抱过十天,就不用担心了。”二娘这才放下心来。最后她问王先生能不能用点补药?

小王先生一听,就说道:“我今天就为这个来的。伯母,先用补中益气汤吧,你看怎样?”

二娘说:“你看着下吧,我说不好。”

小小王先生沉思了一会儿,便写道:

党参三钱 炙黄芪三钱 炒白术二钱 云苓二钱 升麻二钱 当归二钱 柴胡二钱 炙草一钱 陈皮二钱 大枣一钱

小王先生写好药方后又说:“伯母,药补不如食补,只要孩子能吃,你就吩咐炖些鸡汤,每天喝点,有羊汤更好,再少吃点五谷杂粮,这些东西比药补强多了。”

二娘连声道谢:“贤侄呀,说句不怕你笑的话,我生了两个儿子,还真没亲自养过,以前都是奶妈和春他奶奶操心,吃什么喝什么的,我都忘了。现在老了老了倒学起了怎么带孩子了。不过,还真要谢谢你哩!”二娘和小王先生说了一会儿话,小王先生就起身告辞了。

说来还真的很灵验,磬儿和紫烟每天都轮流着抱着七夕在屋子里转悠,不到十天工夫,七夕的嘴里也会咿咿呀呀的乱喊了,而且声音还挺大的,一双小手还不停地抓着磬儿的头发,疼得她不住地叫紫烟姐姐。七夕有时还咯咯的笑,以前脸色苍白,现在红润多了,眼睛也有神了。可就是不能出内院的大门,一到内院的大门口他就不对劲了。春两月前就去了学堂,梅什么都不懂,二娘没办法,只好让张妈请谢管家来商量了。

张妈先说道:“老夫人,我觉得这院子是不是不太干净?怎么每次磬儿抱着孙少爷,只要经过内院门口,他就会尖叫,那叫声怪吓人的呢,可只要不出这院门,他就好好的。您说这怪不怪?”

二娘也说道:“说的就是这个话,这到底是怎回事?我们其他人都好好的呀,难道这不干净只对他一个人吗?唉,真是一个事儿接着一个事儿。这一样治好了,那一样又来了。你们快想个法子,眼看年关将近了,让人好好地过个年吧。”

二娘和张妈,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谢管家一直嘴里咬着个烟锅子,只顾低垂着头吧嗒吧嗒的抽烟,好像没听见她们俩人的说话。张妈见他不吭气,就走到他面前,轻轻地推了他一下,谢管家猛的一下站了起来。这一站起来倒把张妈吓的退后了几步。谢管家上前拉住了张妈的胳膊,不好意思的笑着说道:“看把你吓的,我有那么可怕吗?”又坐下来,吐了一口烟继续说道:“其实你和老夫人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和老夫人都说这内院不干净,我就在想,能不能请个法师来看看?”

二娘想了一下,说:“我也是这样想的,可上哪儿去找个道行深的法师呢?有些自称本事了得,其实都是瞎骗人的。”她看了一眼谢管家,又说:“要不然先打听打听,寻找一个有真本事的,请他家来做法驱驱邪,你看行吗?”

谢管家把烟锅头子在鞋底敲了几下,站起身来说:“行,前些年我在县城田老爷家做事,他们经常在家驱邪,有一个法师我还很熟,听说他的本事了得,只是这么多年没联络了,不知道他还在不在。我今天就去找找,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找到呢。不过,还要先准备几样东西。”

张妈忙问:“你说,要准备哪几样东西?只要你说得出,我就一定找得到。”

谢管家想了一下说:“我记得要准备些香、蜡烛、黄表、文房四宝,还有更重要的几件呢。”

二娘问:“还有什么?快说。”

谢管家用手摸着额头说:“还有扫帚,玉器,红头绳,几枚古钱,一只白公鸡。只是玉器要玉佩中最好的,其他东西倒随时都可以找得到,鸡要当年孵养的,扫帚要新的,不过这都不难。我如果能找到,看需要什么东西,我回来时再买点儿。老夫人,你放心,我出去收拾一下就走,你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二娘想了一下,说:“年关将近了,我已经让张妈给你准备好了年货,本想过几天再说,既然你今天出门,也顺路回家看看,把年货也捎回去。张嫂你去吩咐一下,把东西拿到外院,把马车准备好。”张妈应了一声出去找人搬东西了,谢管家对二娘说道:“老夫人,这都十几年了,每年都要你费心,我真过意不去,客套话我就不说了,我尽量快去快回。那我走了。”谢管家说完,向二娘欠了欠身子就出去了。

……

二娘翻箱倒柜地找玉佩,看这个也不行,瞧那个也不顺眼,面前放了一大堆,也没挑出一个来。

彩虹站在旁边指着一个像铜钱样子的墨绿色玉佩说:“老夫人,这个就很好呀。你看它像钱一样,颜色是墨绿色的,放在手心里沁凉的,这颜色也适合孙少爷佩戴的。”

二娘从彩虹手里接过来仔细的端详了半天,说:“我觉得不怎么好,你再看看,看还能不能再挑出一个更好的来。”

彩虹又一个个的看过去,觉得还是那个好,就说:“老夫人,我觉得还是这个好,你看它的质地,是黑里面沁着绿,绿里面透着黑,拿在手里很凉,也很柔和,感觉就像拿了一块羊脂,很滑润的,这个也适合男孩子佩戴,你不信,把它放在手心里握紧。”说着就将玉佩递给二娘。二娘将玉佩在手心里掂量着,又用手指握了起来。彩虹说:“怎样?老夫人,有没有一种很凉很滑腻的感觉呢?”

二娘握了一会儿,很惊奇的说道:“真的呀。彩虹,我真的感觉到手里像拿了一块羊脂一样,滑腻腻的。哎,彩虹,我还真没看出来,你怎么会识玉呀?功底还不浅呢。”

彩虹笑着说:“老夫人,我小时候在舅舅家住过几年,舅舅是个倒腾玉器古董的,是他教我的。那时候我还小,没记下多少,没想到今天在老夫人面前卖弄了。”

二娘忙说:“够了,够了,一个女孩子懂点就行了,钻那么深干吗?你又不靠它吃饭,我说的没错吧?”

彩虹笑着说:“就是,我舅舅也是这样说的。不过,我很喜欢玉石的,一块好的玉石,能让人心神安静下来,真的,老夫人,你也可以贴身佩戴一块玉的,要不要我给你挑选一块呢?”

二娘难得今天心情好一些,就笑着说:“行啊,你帮我挑一块,也给你挑一块,要这么多也闲放着,改天也给其他丫头每人一块戴戴,也驱驱邪,哈哈……”

彩虹解开衣领,从里面露出一个像月牙一样的玉佩,鲜绿鲜绿的,用一根红色的丝线穿着,挂在她那白皙的脖颈上,好看极了。她笑着双手解下来,放在二娘的手心里。

二娘用两个手指轻轻的拿起红丝线,放在眼前就着光线看。只见那块玉佩里面像有一片云彩,忽近忽远的在眼前飘浮,让人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好玉,真是好玉,我虽然不识玉,可这块玉真的很好。彩虹,我看见里面好像有东西在动,像是云彩,你看见过吗?”二娘惊奇的说道。

彩虹笑着说:“是的,老夫人。这块玉里面确实有一丝像云彩一样的东西在动,我从小身体不太好,舅舅说,玉石有很神奇的功效,能养人,如果我命属玉,那么佩戴玉器,身体就会慢慢的好起来的。所以,舅舅就把我接到他家里住了几年,给了我这块玉。说真的,自从佩戴了这块玉,我就再没有生过大病。”

二娘听了彩虹的一番话,半信半疑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这玉石有这么神秘吗?我怎么就没听过呢?”说着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是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她掂量着彩虹给她挑选的那块墨绿色玉佩说:“彩虹,那你说这块玉很好了?”她见彩虹点了点头,就说:“那好,就这块玉了,你说好,那就一定有你的道理,就把这块玉给我孙子戴,你再挑两块,你一块,我一块。”

彩虹把自己的那块玉佩戴好,才说道:“老夫人,我已经有了,还是给其他姐妹吧,我给你挑一块。”彩虹说着,从那些玉器里面挑选出了六个上好的玉佩,并将一块心形的翡翠,用红丝线穿起来,给二娘戴好,才说:“老夫人,这几块是上上品,我记得舅舅说过,男人戴玉,女人戴翠,也不知道对不对,这一块翡翠很透亮,不信你看。”说着就把那块翡翠放在二娘的眼前让她看。二娘看见里面好像有一眼泉,水的涟漪一个接着一个,看久了,眼睛有一种湿润的感觉。二娘连声说“好好好”。她让彩虹拿一个,彩虹拒绝了。二娘又给了彩虹一只玛瑙手镯,彩虹道了一声谢就收下了。

……

张妈也把谢管家说的几样东西找齐了,一家人就眼巴巴的盼着谢管家请个法师回来。

第二天天刚亮,张妈就拍打着身上的雪进来了,大声地说道:“老夫人,昨晚下雪了,怪不得昨天出奇得冷,也不知谢管家找到法师了没有?老夫人,现在雪还下的很大的,这路肯定也不好走。”说着弯下身去,“我把火盆拢拢。”又摸了一下炕,炕也有点凉,就说:“这丫头们都上哪儿去了,炕也凉了。彩虹这丫头也不知道烧烧。老夫人,你一直坐在凉炕上呀?唉,还是我来吧。”

二娘把左手食指放在嘴上“嘘”了一声说道:“你别那么大声,昨天晚上云儿出去解手受了风寒,半夜发烧说胡话,彩虹又煮姜汤,又用热手帕擦身子,整整折腾了一宿,天亮了才安稳下来,想必这会睡着了,不要打扰她俩,让再睡一会儿吧。你去把坠儿叫来,让她把炕烧烧。”

张妈听了二娘的话,就出去了。

一会儿坠儿先把洗脸水端来,又去把炕烧热了。这时,彩虹也起床了。彩虹不好意思的出来对二娘说:“老夫人,我睡的不知道了,真该死。老夫人,你炕凉了,就该叫我的,怎么不吭声就睡在凉炕上呢。”

二娘笑着说道:“不妨事,我也没觉得有多冷,你也别自责了,快去洗把脸,张罗着吃饭吧。”

彩虹出去洗脸了。接着张妈就和两个小丫头把饭摆上桌了。

……

正午过后,雪停了,大家都在院子里扫雪,堆雪人玩。这时,谢管家带着一个有六十出头的长者回来了,张妈忙进去告诉了二娘。其实二娘早就穿戴好了,听说管家带着人回来了,就边向外走,边给张妈吩咐收拾东西。只见一个六十开外的长者,在管家的陪同下正向内院走来。那人一头长长的银发随风飘舞着,连胡子和眉毛都是白的,个子很高很瘦,但很精神,手里拿着一把青铜剑,走起路来轻飘飘的,就像书里面说的那样,叫什么“踏雪无痕,走路无声”。穿一件银灰色的棉袍子,仔细看,头顶上还冒着热气,让人一看就是一个炼家的,想必道行也很深吧?谢管家今年才五十出头,他手里提着两个不大的包袱,可他的精力就赶不上那个长者了,他好像跟在后面一直是小跑,累得口中呼呼的直喘气。二娘在心里这么想的。

谢管家领着长者一直走到上屋,来到二娘面前,长长的喘了口气,才说道:“道长,这是我家老夫人。”

道长双手抱拳先向二娘行了一个江湖礼,说道:“贫道见过老夫人。”

二娘忙笑着说道:“道长客气了。我早就听管家说起过你,只是无缘相见。说起来怪不好意思的,你看年关将近了,还要麻烦道长你大老远的跑一趟,真是对不起。哦,快请坐,别站着。坐下说话,他谢叔你也坐。”

彩虹进来给每人面前递了一杯茶。

二娘又继续说道:“道长,今年高寿啊?”

道长忙站起来说道:“贫道今年八十一岁,老夫人。”

二娘见道长站起来回话,忙说:“坐下说,坐下说,不要拘礼。”当她听说道长八十一岁时,惊呆了?“道长,你今年八十一岁了?还真看不出来,我还以为道长你六十挂零呢?敬仰,敬仰。”

谢管家也笑着说:“老夫人,你看不出来吧?我昨天见到也很惊奇,我还以为我眼花了,当时我心里就想,十几年前,我记得他就六十几岁了,可昨天猛的一看,竟然和我年龄差不多,你是不是也觉得很神奇啊?”

道长笑着说道:“二位过奖了,我每日粗茶淡饭的,就是比你们干的活儿多些。哈哈……”三个人边喝茶边聊天。屋外是数九寒天,屋内却温暖如春,两个大火盆就像两个大火球一样,一点儿也没有寒冷的感觉。

不知不觉就到了吃晌午饭的时候了,夏早饭后出去还没有回来,张妈站在门口问道:“老夫人,在这个屋里吃,还是在上屋里吃?”

二娘左右看了一下,说:“就在这屋吧,这屋里暖和些。道长你说呢?”

道长忙说道:“这屋就好,这屋就好,只是太麻烦了。”

谢管家站起来说:“老夫人,我出去一下。”

二娘挥了挥手说道:“你不用管,先吃饭,吃完饭再说,时间还来得及。”管家又坐了下来。不一会儿,饭就端上来了,十来盘素菜,外带一个鸡蛋汤,还有一大盘香菇素菜包子。

腊月初的天气,吃完晌午饭,天就慢慢的黑了起来。只见道长很悠闲的品着茶,好像一点儿也不着急,像个没事人似的。

谢管家是个急性子,饭吃完坐下吃了一锅烟,就把烟锅在鞋底下敲了两下,站起来说道:“老夫人,道长,你们先坐着说话,我出去安顿一下。”说完就出去招呼着伙计和几个丫头,在内院里准备香案和所用的东西。可谁也没注意七娘进来了。“谢管家,你们这是的做什么呀?哟,还准备了香案,祭神?谁又怎么了?”

七娘冷不丁的一说话,把专心裁纸的谢管家吓了一跳,他猛的一下子转过身去,说道:“哦,是七老夫人过来了。也没什么,就是快过年了,老夫人说请个高人来安安神,你也看见了……,这个……哈哈……”

经谢管家这么一说,七娘心里就明白了个七八成。

“那我就不进去了,你待会儿告诉你家老夫人一声,我明天再过来看她。”七娘说完就转身和丫头杏儿出去了。

谢管家忙跟在七娘后面说道:“七老夫人,你慢走,恕我不远送了。”

七娘边走边说道:“不用不用,你忙你的。”

一切都准备好了,谢管家进屋说道:“道长,需要的一些东西,都备齐了,你再看看,还要什么?”

道长放下茶杯,站起来说道:“好了,你做什么事,都很细心,不会有错的。”又转过身对二娘说:“老夫人,我出去看看,时辰到了,咱们就开始?”

二娘也站起来说道:“行,道长你说怎办就怎办,一切听从你的,我也不懂。我还没给你说说这个事儿哩,就是我这个……”

道长说:“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来的路上,已经问过管家了。”

听了道长的话,二娘就打住了。

道长作了一个请的姿势说:“老夫人,请。”说完,道长倒先出去了。

谢管家看见道长出来了,上前说道:“我把你吩咐的东西都弄齐了,就剩下这个符了,你看在屋里弄呢,还是在院子里?就是院子里有点儿冷。”

道长只说了三个字:“不妨事。”

谢管家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就和小武,还有几个伙计帮着道长,把一切都准备就绪。

道长看了一下说:“你再去把酒拿来。”

谢管家猛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说:“我怎么把这东西给忘了,真是该死,我这就去拿来。”说完忙转身去拿酒去了。

亥时到,道长开始作法。他先把香点着,然后坐在香案前敬元神,三炷香后,又起身站在香案后,右手拿把桃木剑,左手食指和中指指向天,口中快速地念道:

“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动静有常,刚柔断矣。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吉凶生矣。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变化见矣……。”

完了之后,又喝了一大口酒,然后左手拿起一把火,向着月亮的方向,朝着火把喷射过去,每喷一次都是火光冲天,把个谢管家和几个伙计都给看呆了。

二娘、张妈、还有丫头们都站在屋门口看着,觉得太神奇了。

再后来,只见道长用青铜剑一下就斩下鸡头扔过了屋顶,把鸡血洒的到处都是。他右手提着一把青铜剑,腰间挂着一个碗口大的铃铛,左手拿了他早已画好的符咒,还把扫帚倒放在内院门口,人在内院里疾行,每到一个房门口就贴一张符,霎时间,内院的房前屋后都贴满了符。又回到香案前,把那个拴了红丝线的玉佩,用剑尖挑起来,在香上面左三圈右三圈地绕来绕去,绕完了,放在香案上,又把放在香案上的其他东西一一施了法。

最后,递给谢管家一副八卦图,让他贴在内院门口的上方,然后又盘腿坐下来,双眼紧闭,右手食指和中指伸直与眼平齐,只见他的嘴唇在动,默默地念着咒语……

等这一切都结束了,已经到了子时,道长走到二娘面前,说道:“老夫人,其实也没有什么,你不要担心,该做的我都做了,你把这个玉佩给孩子戴上,再把这几枚古钱用黄线穿起来,给孩子戴在脚上就行了。再说了,孩子也许是久病体虚,风邪乘虚而入,不要紧的,补一补就行了,最好是食补,食补比药补要好得多,呵呵。小孩子嘛,气血比较弱一些,就像娇嫩的豆芽一样,随时记得冷暖,勤加减衣物,屋子里要空气流通,不要闭门闭户的,空气污浊了,就容易生疾。好了,我要告辞了,老夫人进去休息吧。”

二娘听说道长要走,忙说道:“这怎么可以呀?道长,这三更半夜的,哪有送客之礼。我早吩咐下去了,给你准备好了一间干净的客房,休息一晚,明天吃过早饭再走。再说了,你忙活了半夜,我还没来得及酬谢你呢,快住下,我让佣人再给你准备一些饭菜,想必你也饿了,累了,吃点再好好地睡一觉。”

谢管家也附和着说道:“就是说,你三更半夜的去哪里呀,这天寒地冻的,你不怕,我还担心呢,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叫我如何交代,快住下来,明天早饭后,我亲自送你。”

道长抬头看了看天,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好吧,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住一宿,夜饭我就不吃了,人老了,胃肠也弱了,不宜多吃,哈哈……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贫道就此别过。”道长又双手抱拳给二娘行了一礼,和谢管家一起出去了。

第二天早上,谢管家早早的就起了床,出门一看,昨夜又下雪了。哦,是谁起这么早把雪都扫了?大门还开着?他忙走出去一看,吓了一跳,原来是道长在扫雪。“哎呀,道长,怎么是你啊,快放下,别扫了,进去洗洗,我让伙计们来扫。”

道长直起腰,笑着说:“不妨事,我已经习惯了,起来活动活动筋骨。你看,我也快扫完了。”谢管家没办法,只好也进去拿了一把扫帚,和道长一起扫了起来。

早饭前,二娘让彩虹叫谢管家进了内院,她给谢管家吩咐了几句,就让张妈安顿快点吃饭。早饭还是几个素菜,小米稀饭和花卷。饭后,道长和二娘告了别。临行前,谢管家代二娘给了道长谢金,并亲自去送了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