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十八

刚送走了道长,七娘就进门了。她关心的询问了七夕的饮食起居,二娘详细地告诉了她,妯娌俩说笑了一会儿。七娘试探着问道:“二嫂,我昨晚来过了,在门口看见管家在收拾香案,就没进来。二嫂,看的怎样了?”

二娘也不忌讳,就把近日来所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给七娘听。七娘听了之后,想了一下说道:“二嫂,你有没有想过,请一个阴阳先生来看看?那个道长没见着孩子吧?”

二娘点了点头说:“没有,那会儿孩子都睡着了。再说,他也没提出要见孩子呀,这是怎回事?”

七娘见她好像不明白,就说透了:“二嫂,你不明白,这个道士也许是驱邪的,不是看病的吧。”停了一下又说:“这样吧,二嫂,秋媳妇有个远房表叔,是个教书先生,还会用八卦看病,能不能让他也来看看,他就住在前村,也不远,你看行吗?如果你觉得行,我马上就让秋和谢管家亲自去请,我看你这里什么都有,如果还缺什么回来时顺便带上,你说呢?”

二娘看了看七娘,说道:“你觉得这样行吗?昨晚才折腾过,今天又要折腾,这不会犯什么忌讳吧?”

七娘忙说道:“不会的,他表叔作法,动静不大,也不需要那么多的东西。再说了,有病本来就是乱投医嘛,你说呢?”

二娘想了一下,笑着说道:“你看着办吧。你是知道的,我对这个一窍不通,也不懂,你说行,那就行,你看还需要什么,就让她们去准备。”

七娘忙说:“只要香和黄表就行了。那我先过去了,二嫂。”说完,七娘忙从炕上下来急匆匆的走了。

二娘吩咐张妈刚把一切准备好,就见七娘、秋、谢管家还有一个三十来岁的青年人一起走了进来。“二娘,这是我拴宁表叔,我把他请来了。”秋来到二娘面前指着拴宁对二娘说。

拴宁穿着件黑色印花的棉长袍,罩一件枣红色的大褂子,头戴一顶狐狸皮做的棉帽子,脚蹬一双棉窝窝,寒风把脸冻的通红,衣角被风吹的一飘一飘的,眼睛显得炯炯有神,还戴着一副黑圈子眼镜。

“老夫人,你好。你不记得我了吧?拴拴,我的小名,还记得吗?”拴宁笑嘻嘻地说。

二娘把拴宁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个什么拴拴。“拴拴?我怎么记不得了,你小时候来过我家吗?”

秋笑着说:“二娘,你当然不记得他了,他小时候很胖,老师和同学们都叫他小胖墩,我带他来过家里,那时候春和夏还小,你忘了?就是那个小白胖子,你还给他吃过米糖呢。”

二娘经秋这么一提,好像记起来了。“哦,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爬树时,从树上掉下来把牙磕掉的小胖子……”

秋和拴宁笑着忙答道:“对对对,就是那个。哈哈……”几个人坐在二娘的屋子里,说笑了一会儿。

拴宁笑着说:“老夫人,我想见见春的儿子。”

二娘忙说道:“行啊,现在见,还是等会儿见?”

拴宁愣了一下,说道:“等会儿吧,我先把东西弄好。老夫人,有香和黄表吗?”

张妈忙把香和黄表拿到拴宁的面前。

拴宁看了看说:“再给我一把剪刀。老夫人,我们现在能不能去春的屋里?”拴宁询问着说道。

七娘忙替二娘说道:“行呀,怎么不行。二嫂,你看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快点过去吧。”

二娘笑着点了点头。大家呼啦啦的一起朝春的屋里涌了过去。

……

入冬前,梅和儿子已经搬回右跨院阁楼上原来的住处了。外屋和内屋各架着一个大火盆,屋子里面热气阵阵。梅和紫烟,还有磬儿正在内屋逗七夕玩呢。

“侄媳妇,我们上来了。”七娘还没走到门口,就大声的打着招呼。

梅听见七娘上来了,就知道是怎回事儿。早上七娘走后,婆婆就说七娘要请秋嫂的娘家表叔来给儿子瞧瞧。所以,她忙把儿子给紫烟,就和磬儿迎了出去。

“七娘,你上来了。”梅说着又朝秋哥福了一福。

二娘说:“见过你表叔。”梅又朝拴宁福了一福,说道:“见过表叔。”

拴宁还是头一次见梅,他窘的都说不出话来了:“侄媳妇,都是自家人,不要多礼。”他早就听说过,春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妻子,今天一见,果然如此。

秋招呼着大家坐下,磬儿也一个个行了礼,端了茶,放在每个人面前。

拴宁等大家都坐定了后,说了一句话:“先在这里烧炷香吧。”

磬儿把香炉拿过来,然后再焚上香。其他人都在说着笑话,拴宁只顾低头用剪刀剪着像铜钱样大小的纸钱,看他剪的动作很娴熟,磬儿站在他的旁边看了一会儿,说道:“表少爷,我帮你剪吧,一个人剪,太慢了。”

拴宁笑着说道:“好啊,那就有劳你了。”

磬儿见表少爷应了,就忙进内屋拿了把剪刀出来,帮着剪了起来。

拴宁见磬儿比自己剪的还快,就说:“不错呀,小丫头,想必你的针线活儿也一定不赖哩?”

磬儿笑着说:“表少爷,你过奖了,其实我才是最笨的一个,其他姐妹做的那才叫好呢。表少爷,剪这么多,够了吧?”

拴宁看了一下说:“差不多了,你去把香拿过来。”

磬儿放下剪刀,走过去把香拿了过来递到拴宁手里。拴宁把剪的纸钱全部推到磬儿的面前,让磬儿用香穿起来。他又剪了许多,才说道:“够了,你去拿一个垫子来。”

磬儿又进去拿出一个垫子,她一时不知道把垫子放哪儿,手里拿着垫子愣在那里。拴宁用手指指了指地,她才恍然大悟,忙把垫子放在地上,又在垫子前放了一个瓦盆。

一切都准备就绪了,拴宁站起来对二娘说:“老夫人,让大侄子的媳妇把孩子抱出来,我看看。”

二娘说道:“这就好了?那行。磬儿,你去叫少奶奶把孩子抱出来。”

磬儿应了一声“是,老夫人。”就进了里屋。片刻间,紫烟抱着七夕同梅一起从里屋走了出来。

七娘看了一下,说道:“侄媳妇,你抱着孩子跪在那个垫子上。紫烟,你站到我背后来。”

梅听了七娘的话,从紫烟手里接过孩子,在紫烟的搀扶下,跪在了垫子上。

这时,拴宁看见七夕睡得正香,就说道:“侄媳妇,你把孩子叫醒。”

梅用手指轻轻的拉扯了几下儿子的耳朵,七夕就睁开了眼睛。

拴宁看了七夕一眼,焚了炷香,就坐在梅的面前,双眼紧闭,双手手心相对,重叠着放在胸前作起了法。

众人们都静静地看着。七娘看见七夕的眼睛睁的大大的,眨也不眨的盯着拴宁,他不像一般的小孩还怕生,眼中反而透出刚毅,是一般的小孩子所没有的,而且那眼神好像能看穿人的心。又觉得七夕和一般的孩子没什么两样,天真无邪,清澈透明。七娘觉得这孩子的眼神太熟悉了,她好像以前在哪儿见过。就在七娘盯着七夕发呆的时候,她看见七夕转过头来,对着自己灿烂的笑了一下,那是一种久违了的笑容。这个眼神和微笑,让她一下子想起了娘家大哥的结拜兄弟莫逸轩莫大哥。真是太像了,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可如果莫大哥还活着,他应该有七十来岁了。呸呸呸!想什么呢,怎么拿一个早已故去的人和一个不到一岁的小孩子来比较呢,真是该死!七娘在心里咒骂着自己,这如果让二嫂知道了,还不知后果如何呢?七娘也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太奇怪了,怎么能把七夕和莫大哥相提并论呢,真是该死。

过了有一刻钟的时辰,拴宁猛的睁大眼睛,右手食、中指并拢,指在七夕的眉心,口中念念有词。开始七夕一直盯着拴宁看,当拴宁把手指指在七夕眉心的刹那间,七夕突然笑了起来,并且两只小手举起来抓拴宁的手,在座的人都看呆了。

拴宁右手的手指始终没有离开七夕的眉心,他用左手拿起早已剪好的散纸钱和黄表,一把一把的烧了起来。慢慢的,七夕不笑了,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拴宁在烧纸钱。又过了一刻钟的样子,拴宁才把右手指收拢了回来,将用香穿起来的两串纸钱拿过来,从椅子上站起来,蹲在梅和七夕的面前,试探着放在七夕的双手中。说来也奇怪,平常七夕连个手帕都拿不稳,可今天,拴宁递给他的两串纸钱,他却拿得稳稳的,而且还足足的拿了有半刻钟。过了一会儿,拴宁从七夕的手中接过那两串纸钱,两根香居然完好无损,在座的人都觉得很惊讶。拴宁也拿着那两串纸钱左右转的看了一下,微笑着点了点头,像是很欣慰的样子,就顺手放到瓦盆里烧了。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拴宁才让梅和七夕起来。紫烟和磬儿忙过去扶起了梅,进到了里屋,在座的人们也才长出了口气。

拴宁对二娘说道:“老夫人,你是一个有福之人啊,这可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啊。你这个孙子可不是个一般的人呢,他前世可是一个厉害的角色,只可惜突然离世,走的太匆忙了,有许多未了之事,都没有来得及处理。他在前世时,人欠他的,那就不用说了,可他欠人的,人家在阴曹地府也要讨回的呀。所以说,他今生为人,也不得消停。这下好了,该还的,该给的都了结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什么大病大灾的了。哈哈……不过,小孩子嘛,头痛脑热的事儿,可是避免不了的。”说完后,他端着茶杯在地上走了几步,想了想又说道:“老夫人,我要叮嘱你们几句话,在孩子没懂事之前,你们最好不要让他跨出院子的大门,他还小,有时会承受不了邪气的侵袭的。我刚才进来时,看见内院门上的八卦图了,他可以在这个院子里面玩耍。不过,等他会走路时,最好要有个男子陪他玩,这样会好一些的。我就说这么多了。”他说着又笑对二娘:“老夫人,我说了这么多,是不是心里有点害怕了?不要怕,大家都不要怕,我敢向大家保证,这个孩子很聪明,也没什么恶意,以后定会前途无,量光宗耀祖的,你们老王家就等着享福吧。哈哈……不过,古人说得好,‘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老夫人,我的意思是说,再聪明的孩子,也要有个严师来教育的,不要一味的贯他、宠他、溺爱他。如果你觉得他先天就很聪明,而失于管教,这样对他以后的前途不会有什么帮助的。我觉得在孩子四五岁时,就交给秋的父亲去教育,他的书教得很不错哩,我们不都是他教出来的嘛。”

拴宁说了半天,见在座的人,谁都不吭声,都用一种很茫然的眼光看着他,一个个显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就又笑着说道:“不会吧,你们都怎么了,怎么都是这副表情?你们应该高兴才对呀,怎么一个个都是这样,我没有吓唬你们,也没有骗你们,他真的在前世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能投胎到你们老王家,那是你们几辈子修来的。哎,你们别这样好不好,我倒觉得你们这样怪吓人的哩,哈哈……”

七娘见他表叔这样说,也注意到二娘的表情,就面带微笑地说道:“就是,就是,他表叔说得多好啊,从一生下来,我就觉得这孩子不一般。你们说,哪家的孩子生下来以后不哭呀,可这孩子就很特别。二嫂,你还记得吗,七夕出生那天,我就给你说过呀,你的孙子很特别的,你忘了?”

二娘摇了摇头说道:“我还真的给忘了。让这孩子折腾的,我的记性都变了。我只图他平平安安的长大,也不指望光什么宗,耀什么祖的。”其实二娘听了拴宁的一番话,心里面“咯噔”了一下,就像打翻了五味罐一样,酸甜苦辣咸都有了。此时此刻,她都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原来我的孙子是这个样子啊,怪不得这几个月他一直在挣扎着,就那药费和诊费,也不知花出去多少了。刚出生那一个多月,还一直说话,差点没把全家人给吓死。现在看来,孩子一定记得他前世的事儿,如果不记得的话,怎么能在生下来时就会讲话呢?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蹊跷。唉,也不知他前世生在那朝那代,所欠的债,这一世还能不能再替他还呢?这些话,她一直都想问一问拴宁,可想了一下,还是把这个念头压下来了。算了,还是不要多事的好一些,就随他去吧,走一步算一步吧。想通了这些,她的心里一下子释然了。

秋纳闷的问道:“表叔,你说的话是真的吗?这事儿我怎么没听说过呀?他真的记得前世的事儿?不可能吧?你可不要信口开河,胡说八道的,我二娘和弟妹,都是实心眼的人,你可不要吓唬她们。”

拴宁坦然地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没有乱说,这事儿很微妙,说来也话长了,况且我也不能多说,更不能透露玄机。反正,信不信由你们。不过,我觉得还是相信为好,我这么说,也是为了这个孩子和这个家好,你们不要误会。”

二娘长出了一口气,笑着说:“我相信你说的话,他表叔,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其实你说的也很有道理,你不知道,八月十四日那天,早饭后他们母子准备去娘家,谁知一出大门,他就像针扎了一样,大声地哭,而且哭声是那么的悲痛。我抱着他,给他也说了好多句话,他才慢慢地不哭了,当时,我们都以为他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也就没在意,匆匆的上路了。可谁知一出村口,他又哭了起来,一直哭到他舅家,亲家也没办法,只好又送回来,他又哭着回来,把我们一家人的心都哭碎了。后来还是小王先生开了一点药吃了,这才慢慢的安稳下来。你们说,这孩子是不是很特别呢。”

七娘和秋都感到很吃惊。秋好奇地问道:“二娘,这是真的吗?怎么能有这么奇怪的事呀?那他这么使劲地哭,到底是为了什么呀?小王先生是怎么说的呢?他是不是生病了?二娘,你快说说。”

二娘叹了一口气,愣了半天,才说道:“其实嘛,也没什么。小王先生说是受了风寒,你也看到了,就因如此,他才时好时坏的病了几个月。”

“哦,是这样呀,我还以为有什么奇异的事儿呢。”秋本来还很好奇,被二娘这样一说,他一下子觉得没意思了。

这时,七娘像是无意间碰了秋一下,说道:“看你这孩子,你想哪里去了,一个小孩子家的,能有什么怪事情呢?你这脑子都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净说些疯话,也不怕你二娘笑话,快给我闭嘴。”七娘又转过头来对着二娘说道:“二嫂,你不要生气,你也知道秋是个心直口快的直肠子人,说话没遮没拦的。也不怕你笑话,他三十来岁的人了,还这么说话不知轻重的,也不知他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二嫂,你千万不要和他一般计较。”

二娘哈哈地笑了起来:“看你说的什么话,我看着他长大的,还能不了解他的禀性,我怎么能和他计较呢,这件事儿讲给谁听,谁都会有好奇心的,秋有这个想法也不奇怪,年轻人嘛,好奇心强,这也是情理中的事儿,我生什么气呀。”

秋见母亲出来给自己圆场,又见二娘没和自己生气,才明白母亲以前有些事情不告诉自己是有道理的,她说自己心直口快,嘴上缺个把门的,话多必失会得罪人。临出门时,母亲还特地的交代,不要乱说话,今天自己是怎么了,小心,小心,再小心,还是说漏了嘴,好在二娘了解自己,要是放在别处,那刚才说的话,就把人得罪到家了。想到这里,秋吓得再也不敢说话了。

拴宁听了二娘的一番话,就明白了一切,觉得自己几个月前的猜测是对的。这孩子满月时自己来吃过满月酒,就觉得这个院子里有点特别,当时人太多了,也就没多想,再加上那天天黑前,秋来找过自己,说他媳妇中邪了,可他看见后,觉得秋的媳妇并没有什么中邪的迹象,他也不知从什么野书上看见过,一般晚上是不能看的,因为晚上冤魂太多。所以,他那天也没多说什么,就匆匆忙忙的告辞了。以现在的情形看来,这个家的附近和这个孩子的前世一定有什么蛛丝马迹的联系,不然他为什么一出门就哭呢?还有这孩子刚才看自己的眼神,是那样的犀利,那样的咄咄逼人,那种眼神不是一般小孩子所具有的,是那种具有成就感的人才应有的。当时,他们四目相对时,他就是这样觉得的,现在看来,这话是不能说透的,让这一切都顺其自然吧。如果说出来怕她们一时半刻还接受不了,以后提心吊胆的过日子,那可不是自己的本意。想到这里,拴宁也不想多解释什么了,他站起来对二娘和七娘说道:“两位老夫人,这里的事儿就这样了,该说的话,该做的事,我说了,也做了,我还有点事儿,要先走一步了,失陪了。”

二娘见拴宁要走,忙说道:“他表叔,你先别忙着走呀,吃顿便饭再去也不迟,也到饭时了,吃了再走,我还没有好好的谢谢你呢,你怎么能走呢,我们先下去吧,弟妹。”说着拉着七娘往外走。

七娘也笑着说道:“就是嘛,他表叔,你急什么呀,吃了饭再走。再说,哪有让客人空着肚子回去的道理,说出去了,人家还以为我们老王家舍不得一顿饭呢。快留下来,吃了再回去。”

拴宁本想马上就走,这样看来是走不了了,他只好和秋跟在她们后面下了楼来到二娘的屋里。不大一会儿,丫头们就把饭端上来了,几个人好像都闭口不提刚才的事情,边吃饭边拉着家常。饭都吃完了,秋才想起了夏,问道:“二娘,夏呢?我们都来折腾半天了,就连吃饭怎么也没有见到他的人影,这数九寒天的,他在忙什么呀?”

二娘说道:“我也纳闷,自从你侄子病好了之后,就整天不见他的踪影,谁知道他每天都在做些什么,这都十来天了,每天早饭后他就不见了,有个事儿想找他,都不知上哪儿去找。我问他有什么事儿,他只说是好事儿。你看,他今天早饭后又走了,到现在了还不见回来。”

七娘笑着说:“二嫂,我看你是真的被孙子忙昏了头,你一直把夏当成一个小孩子,你要知道,夏今年已经二十了,也该给他成门亲了,只有成了亲才能拴住他的心。二嫂,你有中意的吗?我来做这个媒怎样?”

“好啊,我还正想过完年给你说这件事儿呢,其实几个月前我和春也对他说过此事,他还特地的提出要你给他挑一个,说你看人很准。你既然这么说,那就麻烦你了,事成之后,我定当重谢的,怎么样,他七娘?”二娘见七娘提及夏儿的婚事,就忙说道。

七娘惊奇地问道:“二嫂,此话当真?”

二娘笑着说道:“那当然了,我还能少了你的不成?”

七娘摆摆手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你以为我那么喜欢你的钱吗?我指的是夏说的话,他说的是真的吗?”

二娘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迷惘地问道:“夏说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

七娘见二娘被自己的几句话绕晕了,就哈哈大笑起来。“二嫂,这么看来,你这几个月真的是累坏了,记性也变差了。你刚才不是说,夏儿提出让我给他说一门亲呀,你忘了?”

二娘这才明白七娘指的是什么事儿了,手捂着嘴笑着说:“哦,你说这事呀,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二娘停了一下,喝了口茶,又说道:“是啊,他是这样说的,那你答应了?”

七娘忙点头说:“那是自然的了,难得夏这么看重我,我哪有不应承之礼,一定给他找一个他喜欢的,哈哈……”

拴宁见她们妯娌俩人说了半天,是为了夏的婚事,就问道:“二位老夫人,你们说了半天,有没有目标呀?”

二娘摇摇头说道:“还没有,这不是才说嘛,哎,他表叔,你有没有合适的,给说一个?”

拴宁想了一下,说:“也不知道夏喜欢什么样的,圆脸的还是长脸的,高个儿的还是矮个儿的,胖的还是瘦的,这很重要,改天我问一下,怎么样?”二娘点了点头。

大家又坐着说了一会儿闲话,天也慢慢的暗了下来,拴宁起身告辞了。

拴宁走后,七娘母子也回去了。

二娘坐下想了一会儿,就觉得这个孙子太不可思议了。多少年来,自己每天烧香拜佛的,就是为了保佑全家平安,没想到上天还真的恩赐了一个聪明伶俐的小孙子。现在想来还真好笑,孙子出生后的一个月里,母子几个人大惊小怪的瞎折腾,还把人差点吓个半死,若传出去了还不让人给笑掉大牙。二娘想着想着不由自主的笑出了声。

张妈正忙着收拾屋子,见二娘一个人坐着笑出了声,觉得莫名其妙,就停下手里的活儿问道:“老夫人,你还好吧?你一个人坐在那里笑什么呀?怪吓人的。”

二娘转过身来说道:“我笑了吗?我怎么不知道,是你看错了吧?”

张妈见老夫人这样,忙放下手里的抹布,走到二娘身边,用手摸了摸二娘的额头,也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不烧呀,老夫人,你是不是又中邪了,怎么这个样子?”

二娘打了一下张妈的手,笑着说道:“你说什么呢,我好端端的中的哪门子邪呀?我只是想到我孙子的病好了,才高兴地笑呢。你别大惊小怪的瞎嚷嚷,你看天也黑了,先陪我去烧炷香吧。”说着,张妈扶着二娘向佛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