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三十一
时间过得好快呀,转眼间三年就过去了。
在这三年里,春的家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先是梅在三年前的腊月十九又生了一个儿子,起名叫九儿。这个儿子从一落地除了睡觉,就一直闭着眼睛大声地哭,哭得全家人心烦意乱的。二娘有时还笑着给梅说:“这孩子把人哭的烦的,整夜整夜的抱着他,还不行,想想还是七夕那时候乖,虽说担惊受怕的,可有一点,他从来都不扯着嗓子哭,偶尔还能睡一会儿。呵呵,媳妇呀,说起来,你这两个儿子都不让人省心,一个能把人吓死,另一个能把人哭死,哪个都不让你舒心的过日子。”
梅也很无奈的笑了。
玉儿在来年的三月生了个和玉儿很像的女儿,起名叫香香,长得粉嫩粉嫩的,一双大大的眼睛清澈透明。二娘一生为没有生个女儿而遗憾,这下子可好了,香香刚过了满月,二娘就让奶妈带着香香搬到自己身边住了。
雪儿也不示弱,香香刚过百日,在六月十六也生了个儿子,起名叫浩儿,二娘给每个孙子都请了奶妈。以往冷清惯了的院子,这下可热闹了。
谢管家在两年前出门办事,不小心从一小山坡上跌落了下去,伤了筋骨,就在他养伤的日子里,夏承担起了家里的全部责任。他初次管理家务,难免还有些顾此失彼的,好在过了百天之后,谢管家由他大儿子送回来了。可是,谢管家毕竟是六十开外的人了,这次伤愈后,落下了终身残疾,再也不能管理家务了。二娘念他为了自己的这个家辛苦了多半辈子,就让他回家颐养天年了。管家之职交给了他家的大儿子谢雨泽。这谢雨泽,你还别说,他在管理家务方面比他父亲强多了,不出一年把家事打理得井井有条,二娘和一家人都挺满意的,夏也轻松了不少。
在七夕过完四岁生日不久,二娘让小武由伺候夏转为伺候七夕,他还继续住在内院,七夕白天除了吃饭、睡觉,其余的时间都由小武寸步不离的跟着,在内院里陪着他玩耍。奶妈丁嫂照顾七夕的饮食起居。七夕刚吃了一岁半奶就怎么也不吃了,没办法,二娘就让张妈给七夕也开了个小灶。奶妈丁嫂又给九儿做了奶妈。
说来也奇怪,自从小武伺候七夕以来,七夕也可以随便的在前院子里玩了。在这之前,小谢管家还专门拜访了那年来的那个老道士,老道士就七夕的事儿,还特地用桃木削了许多小木刀、小弓箭一类的小玩意,嘱咐让七夕随身佩带。就这样,七夕安安稳稳的过了三年,他也由一个小婴儿长成了眉目间带着刚毅的小男孩了,走起路挺精神的。
今天是清明节,吃过早饭,春和夏兄弟带领着全家人去给已故的父辈们上了坟。二娘饭后坐在炕上逗孙女香香玩,因为七夕还不能出大门,所以他没跟春他们一起去上坟,由小武领着在院子里玩。
快到正午的时候,七娘过来串门。她和小丫头燕子刚走到大门外的台阶上,就看见七夕手扶着门框,坐在门槛上小声的哭,那泪珠就像珍珠一样一颗一颗的落下来,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前方眨也不眨一下。七娘见状,忙上前站在七夕面前,伏下身子问道:“七夕,小武呢,他上哪里去了?怎么你一个人坐在这里?你不知道你奶奶不许你出大门吗?”说着就去抱七夕,可七夕用手死死地抓着门框不放,没办法,七娘只好大声喊小武。
听到七娘的喊叫声,小武慌得手里提着裤带从茅厕里跑了出来,抬头一看七夕的架势,心里“咯噔”了一下,觉得全身都凉透了,一边跑一边系好裤带,口中说道:“孙少爷,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不是让你坐在内院的小椅上玩吗?你怎么不听话了?”又面带歉意的笑着对七娘说道:“七老夫人,实在对不起,我这两天拉肚子,刚才实在憋不住了,就让七夕少爷坐在内院的小椅上玩,我刚进去蹲下就听见你叫我了,谁知道他这么快,一眨眼的工夫就跑出来了。”说着就急忙弯下腰去抱七夕,可七夕的手还是不肯松开门框,哭得更厉害了。七娘也没顾上理小武,就蹲在七夕面前说道:“七夕,你看见什么了,什么事让我孙儿伤心了?”七夕没说话,眼睛看着前方,还在哭。七娘见七夕不说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沟对面,就顺着七夕的目光向对面望去。
“哦,沟对面那里是烟村,你不要看从这里望过去不远,可走起来要大半天哩。”七娘说着又觉得莫名其妙,我给孩子说这干什么?又一边用手给七夕擦拭脸上的眼泪一边说道:“七夕,快别坐在这里了,门口风大,小心着凉了,快跟我进去吧。”说着又伸手去抱七夕。七娘的手还没有伸到七夕跟前,七夕就扑到七娘的怀里,双手紧紧地搂住她的脖子失声地痛哭起来。
七夕的这一举动,倒把七娘和小武吓了一跳,他这一扑差点把蹲着的七娘冲个底朝天,多亏小武和燕儿都站在七娘背后,伸手扶住了她。
七娘怀抱着七夕,在小武和燕儿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小武看见七娘抱着七夕很吃力,想从七娘的怀里接过七夕,可七夕的双手还是紧紧地勾在一起,不肯松开。七娘没办法,只好抱着七夕来到了二娘的屋门口,停了停,再喘了几口气,就朝屋里喊道“二嫂,你在家吗?我来了。”说着,燕儿上前掀起了门帘,七娘抱着七夕走了进去。
二娘抬头看见是七娘抱着七夕,忙说:“哦,是他七娘呀,快进来坐。”又对七娘身后的小武说道:“小武,你不抱着七夕,怎么让他七奶奶抱着?”
七娘顺势坐在桌子旁边的椅子上,缓了缓,笑着说道:“二嫂,你别大惊小怪的乱嚷嚷,谁抱还不一样呀。二嫂,你不觉得奇怪吗?你这孙子都四岁了,以前每个人都抱过他,可就是不让我抱着他。我们老王家每个人他都知道叫什么,可从来没叫过我什么。每次我想逗他玩,他都跑得远远地看着我,好像我能吃人似的,呵呵。难得今天他主动让我抱他,你说,我能不抱个够吗?”七娘高兴的拍着七夕地屁股,转过身子又说:“二嫂,你看,七夕搂着我的脖子搂得多紧呀。”
二娘笑着让七娘把七夕放在炕上,七娘抱着七夕刚走过来坐在炕沿上,七夕就从七娘的怀里溜下来跑出去了,小武也跟着出去了。七娘和二娘坐在炕上一边说家常,一边逗着香香玩。
快吃晌午饭的时候,七娘告辞出来经过小武身边时,小武过来小声的问道:“七老夫人,你走呀。七老夫人,你没有在我家老夫人面前提及刚才孙少爷的事儿吧?”
七娘在小武的头上拍了一巴掌,笑着说道:“你这小兔嵬子,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你七奶奶我是那种长舌妇吗?不过,我告诉你,以后可要小心点儿,再不能有第二次了。”
小武感激的连声说道:“谢谢七老夫人,我以后一定会小心的。”七娘走后,小武才长出了一口气。
……
端午节那天,天气很好,小武向二娘告了假,说是要回家一趟,七夕暂时由夏带着玩。玉儿在二娘的屋里一边做针线,一边陪着女儿香香,夏和七夕在玉儿的屋里睡着了。
正午过后,七娘正在自家大门外的杏树下,躺在躺椅上眯着眼睛睡觉,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叫“遗爱,遗爱”,她心里觉得很奇怪。“遗爱”,这是她小时候大哥的结拜兄弟莫逸轩莫大哥叫的,这个名字没几个人知道呀?就是现在回到娘家,大哥都不这样叫了,谁在这里叫呢,莫非还有一个也叫“遗爱”的不成?七娘想看,动了一下身子又继续眯起了眼睛睡觉。又听见有人在“遗爱,遗爱”的叫,而且这一次的声音更大一些,就好像在自己的身边。七娘猛的一下坐了起来,左右看了一下,没有什么人在说话呀?只有火辣辣的太阳当空照着,远处一片金黄。“嘿嘿,吓着你了吧,遗爱。”七娘这才听清楚,说话的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她忙站起来转过身去,只见不远处的杏树后面露出七夕圆圆的小脑袋,满脸笑嘻嘻的望着自己。“天哪,我的小祖宗,你怎么出来了?小武呢?他又死哪里去了?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快跟我回去。”七娘忙去拉七夕的手。
七夕笑着说道:“你不要送我回去,我可是趁着二叔睡觉,才专门来看你的。你不记得我了吗?遗爱。”
七娘吓得一把捂住了七夕的嘴,脸色都变了,她愣愣地看着七夕说不出一句话来。
七夕走过来拉扯着七娘的衣襟,小声对七娘说:“看把你吓得,你又不是没听过我说话?有什么可怕?你坐下来听我说,你这么傻傻的站着,抬头和你说话,我脖子不舒服。”
七娘直直的坐在躺椅边上看着七夕。
七夕用眼睛平视着七娘,说:“你想起我是谁了吗?好好的想,一定会想起来的。”说完他又咧开嘴咯咯的笑了。
七娘听着七夕那熟悉而又陌生的笑声,用战战兢兢的声音说道:“你到底是谁呀?这几年我一直都在想着。有时看着你那明亮的眼睛和甜蜜的微笑,都让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特别是你那微微的一笑,就让我想起了我娘家大哥的结拜兄弟莫逸轩大哥,可他已经故去四十多年了,我怎么能把你一个小孩子和一个故人相提并论呢?你到底是谁呀,你怎么知道我的乳名呢?”
七夕笑着点点头说道:“你说得没错儿,你也认得没错儿,我就是你已经过世了四十多年的莫大哥,我虽身死可痴心不改,历尽千般磨难终于再世为人。你不要怕,我可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人,我……”
“七夕,七夕。”远处传来了夏慌乱的喊叫声。
七夕忙说:“遗爱,我有好多话要问你,可来不及说了。不过,你真的不用害怕,我真的是莫逸轩莫大哥,你大哥和我是结拜兄弟,名叫苏清轩,你叫苏清雅,对吧?等哪天有时间了,我再告诉你,你现在抱起我快走。”
七娘被七夕的一番话说晕了,七夕说让抱着他,七娘就抱着他怔怔地坐在躺椅上不说话了。
“七夕,七夕。”夏的声音由远而近。
夏刚转过墙角,就看见七夕躺在七娘的怀里睡着了,他惊喜的扑到七娘的身边,说道:“七娘,吓死我了,我以为今天把他给丢了,他怎么在你这儿呀?”
七娘看着跑得满头大汗的夏,再看看躺在怀里装睡的七夕,心里才清楚了许多。她从衣襟下面掏出手帕,给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道:“夏,你干什么都这么毛手毛脚的,他都四岁了,还真的怕丢了不成?你别这样大呼小叫的?”七娘说着,抱着七夕站起来向前走了一步。又对夏继续说道:“我正躺在这里想睡一会儿,可他不声不响的来了。他也许是玩累了,在我怀里就睡着了,你正好来了,快抱回去,别让你妈着急。这不,我正准备给你送过去呢。”
夏不好意思的接过七夕,笑着说道:“七娘,小武今天告假回家去了,晚上才能回来,我妈让我带七夕。呵呵,你老也知道,我哪带过孩子啊,我让他和我一起睡觉,谁知道差点把他给弄丢了。你可不要告诉我妈,她要是知道了,不把我骂死才怪呢。”
七娘拍了拍夏,说道:“你放心,我在你妈面前不提这事就是了,你快抱回去吧。”
夏抱着七夕走了。
七娘瘫坐在躺椅上,她被七夕说的话吓坏了,这世上怎么有这么离奇古怪的事儿呢?以前也听说过这样的事儿,可那都是些传说。今天这事儿却真真切切的发生在自己身上,亲眼所见,亲耳所听,还是自己很熟悉的人,这可怎么得了呢?
那是在自己十二岁时,一天晚上,大哥满身是伤的回来了,说他的结拜兄弟莫兄弟突然死在山外了,当时大哥背上的伤口还流着血。那年莫大哥二十八岁了,莫大嫂知道这事以后,拉着小女儿莫兰哭得死去活来的。莫大哥有三个子女,长子叫莫言,才七岁,次子叫莫辞,才五岁,小女儿叫莫兰,刚三岁大一点。
可今天七夕的几句话让自己坐立不安。七夕说的话是真是假,自己一时难辨真伪,可一个小孩子家的没有必要说谎的。再说他一个四岁的小孩子,怎么能知道这么多事情呢?自己的那个乳名是大哥和莫大哥起的,这没有几个人知道呀,二嫂她更不知道,他一个小孩子怎么能知道呢?而且还说得那么清楚,那么真切,还能叫出大哥的名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此时的七娘就像掉进了无底洞一样,找不到东南西北了。她活了五十八岁,自以为是一个精明强干,能说会道的人,多么难缠的事儿,到了她的手里,都能迎刃而解,王家没有哪个人不夸奖她的,就连聪明可人的二嫂,大小事儿都请自己帮忙,更别提其他人了。可今天这事儿真的难住了她,让她无所适从。
七娘又慢慢的躺在了椅子上,她闭着眼睛仔细的在琢磨这件事儿的真实性。从这个孩子出生,到自己看他第一眼开始,都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而且每见一次,这种感觉就强烈一分。特别是从七夕会说话到现在,二嫂给他教着称呼各位长辈和同辈,他都能口齿清楚准确无误的叫出来,唯独对自己,任凭二嫂怎样教,他都是笑嘻嘻的摇着头不肯叫“七奶奶”。二嫂和自己也很纳闷,都弄不清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当时,自己还笑着说:“一定是我的长相太丑吧,让孩子看着害怕,所以他不肯叫我七奶奶,没关系,总有一天他一定会叫的。”七夕不光是不称呼自己,也不让自己抱他,从来都不和自己说话。有时还用笑眯眯的眼神站在远处看着自己。清明节那天,他猛的扑到自己怀抱里大哭,这让自己感到很意外。可当时自己也没多想,只是觉得他的心理上不像个孩子。一般小孩子哭都会大声的嚎,可他好像是在极力的压抑着内心的悲痛,无声的流泪。而且双手握地紧紧的搂着自己的脖子,让自己有一种窒息的感觉,为什么会这样呢?很长时间以来,她都为自己的疑神疑鬼而感到可笑,也为自己亦真亦幻的神志而感到幼稚。可今天,这个事儿的确是真的,是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见,就发生在自己眼前,这就让她不得不重新来思考几年的幻觉是真是假的问题了。
七娘猛的又坐起来,手拍着额头叫道:“天哪,七夕莫不是莫逸轩莫大哥投胎转世?”他刚才好像说过,他是身死心不死,历尽千般苦难才转世为人的。如果他真的是莫逸轩转世再生,哪这所有的疑团都顺理成章的迎刃而解了。除了大哥,就只有莫逸轩莫大哥知道她有那个可笑的乳名“遗爱”。因为在母亲生下自己时,因产后大出血而身体极度虚弱,自己也很弱小,父母就商量着把自己送给了一个远房的叔父抚养。当时是佣人也是自己奶妈的贾妈,在父母面前极力的留下了自己。贾妈答应父母一定要尽心尽力的养育自己。当时,贾妈也有一个刚满周岁的儿子。父母以为自己活不了几天,可谁知在贾妈的精心照顾下,自己竟然顽强的活了下来,而且一天比一天的长大了。贾妈很疼爱自己,给自己起名叫久儿,就是希望自己能够长长久久的,父母也就默认了自己的这个名字。大哥在村里有一个从小玩大的朋友叫莫逸轩,大哥比他大两岁,当时大哥十八岁,莫逸轩十六岁。他们俩整天是形影不离的。虽说这样,可做什么事儿都是大哥听莫逸轩的。当莫大哥知道自己差点儿送人而又被贾妈留下的事儿以后,就笑着给大哥说:“我给这个妹妹起个名字,叫遗爱吧,你看怎样?因为她是被贾妈妈用爱心留下来的,也是差点被遗弃了的爱呀。”大哥说给父母听,当时就被父母拒绝了。所以,自己的这个乳名没有几个人知道的。七夕能叫出自己的乳名来,说明他知道的事儿不少,那就说明他真的是莫逸轩莫大哥转世了。天哪,这世上还真有此等事啊。自己以前在城隍庙里看到过许多泥塑的神像,就是形容人死后若要投胎转世,在冥间受尽千般轮回,才能托生人间。如果是真的,那他吃了多少苦啊。
唉,可怜的莫大哥,他心里一定在牵挂着莫大嫂和三个孩子,他对家人的一片痴爱,一定感动了天地,历尽四十年艰难才又回到了人世,想想也真不容易。以前总听老人们说,人死后,要经过千年轮回才能投胎为人,现在看来只要人有真心在,就能感动天和地的。
七娘想到这里,用手指掐了一下自己的腿,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就站起来向前走了几步,向四周望了望,只有远处收麦的人在一动一动的。她突然想到地里去看一看,于是就转过身子向家里叫着丫头燕儿。声音刚落,就见燕儿手里拿着拐杖跑出来了,笑着说道:“老夫人,你醒了。我扶你回去吧?”
七娘接过拐杖拉着燕儿说道:“我不想回去,你扶我去地里看看吧。”
燕儿忙说:“老夫人,别去了,你看现在太阳毒得很,小心晒晕了,我还是扶你回去吧。你如果想去,就等吃过晌午饭后,我再扶你去。”
七娘想了一下,说道:“那我就去你二奶奶家,你扶我过去。”
燕儿奇怪的问道:“老夫人,你今天是怎么了?今天天气好,家家都忙着收麦子。你要去二老夫人家里,说不定人家这会儿忙着给伙计们做饭呢。现在也该到吃饭的时候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燕儿扶着七娘边向回走边说道:“老夫人,你今天魂不守舍的,是哪里不舒服吗?”
七娘笑着摇摇头说:“我好着哩,只是胸口有点儿堵得慌,想在外面走走喘口气儿。燕儿,你看看我身后是不是有人,我怎么觉得后面有人在扯我的衣服。”
燕儿吓得忙回头去看,声音颤抖着说:“老夫人,什么东西也没有啊。老夫人,你这是怎么了,你可别吓我,你是不是病了?我扶你快回去吧,你的脸色怪吓人的哩。”
燕儿看见七娘额头上满是密密的汗珠,忙掏出手帕替她擦了擦汗,顺便用手背在额头上试了一下,吓得忙缩回手来。她感到七娘的手心里也全是冷汗,还微微地颤抖,忙说:“老夫人,你额头上满是冷汗,还凉得出奇,我扶你回去吧,要不我背你回去?”
燕儿说着就弯下腰要背七娘,七娘却绕过燕儿自己走了,燕儿忙起身跑上前搀扶七娘,七娘甩开燕儿的手,步履很快的走回去了。就在七娘走到自己屋门口的那一刹那,身子却直直的向后倒了下去,幸亏有燕儿紧跟在后,上前一把抱住了七娘,带着哭腔喊道:“快来人呀,老夫人晕倒了。”
此时,院子里就剩下十来个做饭的女佣在忙,男人们都下地去了。
秋媳妇帮着佣人正在做饭,听见燕儿的哭声,忙放在手里的活儿奔了出来。只见燕儿怀抱着婆婆放声大哭,她吓得扑过去抱着婆婆眼泪就下来了,看见婆婆的脸色苍白的吓人,眼睛紧闭,满身冷汗淋漓,气若游丝,还不停的颤抖着。秋媳妇也吓得不知如何是好,也带着哭腔问燕儿:“燕儿,这是怎么回事呀?早饭后还好好的,怎么一会儿工夫就成了这样了?”
这时,四娘和六娘听见秋媳妇和燕儿的哭喊声,也忙赶过来看。只见七弟妹倒在地上,侄儿媳妇抱着哭,两人就忙上前拉扯。六娘见状,忙用右手拇指使劲儿的掐住七娘的人中,四娘用手拍打着七娘的脸,还让佣人端来凉水喷在七娘的脸上。
不大一会儿,七娘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着这么多人围着自己,茫然的问道;“我这是怎么了,下雨了吗?你们都围着我干吗?”
四娘拉着七娘的手说:“弟妹,你这是怎么了,快先动动手脚,看怎样?”七娘听话的动了动手脚。
六娘见七娘没什么大碍,就招呼着让大家把七娘扶进了屋子里,换下外面的衣衫,又把她扶上炕,让燕儿用扇子在一旁轻轻地扇着。这才说道:“你这好像是中暑了,弟妹?好端端的怎么能中暑呢?我刚才还看见你在那里坐着呀?”
燕儿忙答道:“回老夫人话,吃过早饭,我家老夫人说想在大门外坐坐,我就给我家老夫人拿了一个躺椅,陪她坐在门外。后来我家老夫人说困了想躺一会儿,让我进来帮着做饭。不大一会儿就听见我家老夫人喊我,我忙跑出去一看,她脸色怪吓人的,说想要去地里看看,还说胸口堵得慌,我看太阳晒得厉害,就劝她回来,结果就成了这个样子了。”
六娘用商量的口气给四娘说道:“四嫂,你看是不是给请个先生来看看,她七娘这个样子挺让人担心的,这会儿家里连个男人都没有,还是请四嫂作主吧。”
七娘在炕上躺了一会儿,感觉好多了,就想坐起来。听见六娘说要请先生来,就摆摆手说道:“不用了,不用请了,我心里清楚得很,没什么毛病的。这会儿家家都忙着收麦,哪有闲人呢,不用请先生了。”七娘说着就坐了起来。
四娘和六娘见七娘精神好多了,安慰了几句也就各回各家了。
秋媳妇见婆婆好多了,就问:“母亲,给你做碗姜汤吧,你的手冰凉冰凉的,喝碗姜汤暖暖身子吧?”
七娘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笑着说道:“不要大惊小怪的,我只是一时心里犯糊涂晕倒了,别再大吵大嚷的,惊动了你二位婶娘。喝点汤也好,哦,饭做好了吗?做好了就快点送到地里去吧,大热的天,想必他们都饿了,先派人送过去,姜汤等会再熬。”
秋媳妇只好吩咐燕儿先守着婆婆,自己带人先去安排吃饭的事儿了。
不大一会儿,秋媳妇端着一碗姜汤来了,七娘喝了之后,慢慢的全身热乎起来了,又吃了些饭,觉得全身舒坦了。饭后,燕儿扶着七娘来到院子里,看着太阳落山了,天也没那么热了,偶尔还有阵阵微风吹来。七娘的心里一下子亮堂了许多,她让燕儿搬过一把椅子放在树阴下,她要认真的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