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横赵、燕
张仪离开齐国,向西往赵国进发。
到了赵国,张仪谦逊地对赵武灵王说道:“敝国之君派臣来向大王问好,并献上一个计策与大王参详。”
“贵国君有何见教,寡人愿闻其详。”
“大王虎威,领导天下诸侯,合纵联盟,西抗秦国,致使秦兵不敢东出函谷关[16],达十五年之久。大王威武,敝国镇服,岂敢稍有动作?敝国人蜷缩在关内,厉兵秣马,屯田蓄粮,守备边疆,忧愁害怕得简直到了连晃动一下身体都不敢呢!就害怕大王您哪天会督责敝国的过失!”
“哈哈……先生实在过谦了!寡人岂敢,岂敢……”赵武灵王笑着说。
“不过在大王威势的督责之下,敝国也不是没有作为。敝国一举吞并巴蜀[17],兼并汉中,囊括东西二周的土地,迁走九鼎重器,使秦国的军队能够在河南的白马津[18]驻守,进入中原腹地,说来也全赖大王您的神威之力。”
赵武灵王突然变了脸色,咬着嘴唇。
“先生说笑了,秦国实力如此,这又与寡人何干呢?”他怔怔的,过了一会儿,又向张仪示好地说道。
张仪这时却一脸严肃地说道:“敝国虽然疲敝,也正要出兵渑池[19],渡过黄河,越过漳水,进驻番吾,聚兵邯郸城下,就像当年武王伐纣一样,在甲子[20]这一天,来与赵国辨个是非,分个胜负。此次秦王派我出使贵国,正是要敬告大王悉知此事的!”
“哎呀,先生言重了,言重了!这都是当年苏秦……”赵武灵王怯生生地说道。“是当年的苏秦为先王谋划的!当时寡人年幼,尚在东宫[21]做太子,并未参与此事。”
“苏秦是个什么人!你们竟然这样相信他!这个人最喜欢颠倒黑白,搬弄是非!对的他说错,错的他说对,妖言惑众,蒙骗诸侯,结果呢?结果,他还不是因为倾覆齐国不成,反而使自己车裂在刑场!这样的人怎么可以相信!”
“是是……”赵武灵王一边点头,一边不住地应承。
张仪不顾赵武灵王的一再服软,继续说:“既然苏秦能使赵国与诸侯联合,敝国难道不能?实话告诉大王,楚国已与敝国结为兄弟之邦,韩、魏也已向敝国称臣,而东方的齐国更是做了敝国的藩属,而此时的赵国已如一个断了右臂的人,孤立无援,假如五国之兵一起奔来,我真不知赵国还能存在几时!”
赵武灵王哀求地说道:“先生怜爱,必然不愿见到秦、赵两国兵戎相见吧,还请先生教我怎么做!”
“我没有隐瞒实情,就是我私下里认为大王一定能做出最英明的选择。如今为大王考虑,不如与秦王在渑池会晤,做个口头约定,彼此罢兵,放弃合纵抗秦的国策。希望大王您能好好考虑,能做出正确选择!”
最终,赵武灵王采纳了张仪的建议。
张仪又向北到了燕国。他见到燕昭王,便说:“我知道和大王最亲近的就是赵王,可是您知道赵王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先生以为赵王是怎样的人?”
“一个凶狠残暴的人!”
燕昭王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
“大王您听说过代王的事吧?当初赵襄子想吞并代国,就把自己的姐姐嫁给代王为妻。后来他们约在句(gōu)注山[22]相会。这个赵襄子令人打造了一把大勺子,柄做得长长的。等到与代王饮宴时,他暗中吩咐厨子‘等到我们开怀畅饮的时候,你就送热汤过来,然后趁着给代王斟汤之际,反转勺柄,奋力一击,将他杀了!’厨子果然依计而行,反转勺柄,奋力击向代王,代王脑浆迸裂,一命呜呼。赵襄子的姐姐听说自己的亲哥哥杀了自己的丈夫,愤恨得将发笄(jī)磨尖,自杀而死!直到现在,那里还有一座山,名叫摩笄山。这事天下尽人皆知!可见,赵国王室一直以来就是以残暴著称的!这样的人如何能去亲近他呢!”
燕昭王不禁手心里发汗。
张仪继续说道:“况且赵国也曾兴兵攻打过燕国,两次包围燕国首都,劫持燕王,逼得燕王割了十座城池请罪,才肯罢休!大王难道都忘记这些事了吗?为何还要去亲近赵国,与他们合纵联盟,对抗秦国呢?”
“唉……以先生之意,是让寡人与赵国断绝邦交吗?寡人偏居北方,正赖与赵国为盟,如何是好?”
“大王,您可知道,赵王此刻正在渑池会见秦王,并且献出了河间[23]的土地,表示愿意侍奉秦国。如今的赵国不过如秦国的一个郡县一样!为大王考虑,您不如放弃与赵国的联盟,转而去侍奉秦国,有了西面的强秦来做后援,您还害怕什么呢?”
于是,燕昭王也采纳了张仪的建议,退出了合纵联盟。
至此,张仪完成了五国的游说,彻底瓦解了苏秦苦心多年所结成的六国合纵联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