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的誓言
有一天，秦武王兴致勃勃地对甘茂说：“寡人一直都有个心愿，就是想乘着垂帷挂幔的车子，大模大样地去周朝的都城看看，这样就算死了，也心满意足。”
周的都城在天下的中心，秦武王这么说，不过是委婉地表达自己想要逐鹿中原。而要占领中原，进入周都，首当其冲的就是攻占韩国。甘茂对武王的话自然是心领神会的，他当即对武王坚定地说：“请允许我到魏国去，与魏国相约联合去攻打韩国，并请您让向寿跟我一起去。”
秦武王便答应了甘茂的请求。可甘茂到魏国后，却突然对向寿说：“您先回秦国去，把出使的情况报告给我们大王，就说：‘魏国已经听从与我们联合的请求，但希望大王先不要攻打韩国。’如果这件事成功了，所有的功劳都归您。”
向寿一听很高兴，就赶忙回到了秦国，把甘茂的话报告给了武王。武王听到这样的好消息，也很高兴，就亲自到息壤[4]去迎接甘茂。
甘茂抵达息壤后，武王疑惑地问道：“为什么我们不能直接去打韩国呢？”
甘茂回答说：“宜阳是个大县，韩国北面的上党[5]和南阳[6]的物资储备，全都集中在那里，虽然名义上叫‘县’，其实是个‘郡’[7]。而大王您却是要离开了函谷关的险要地势，孤军行进一千里去攻打它，这就难了！”
武王听甘茂说得有理，连连点头称是。
甘茂接着说：“曾参是天下有名的贤人，他的家乡有个和他同名的杀了人，这时有人去告诉曾参的母亲‘曾参杀了人’，曾参的母亲自然不会相信，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照常织布；过了一会儿，又来了一个人告诉曾参的母亲‘曾参杀了人’，他母亲便有些怀疑，但还在织着布；又过了一会儿，第三个人也来告诉曾参的母亲‘曾参杀了人’，他母亲便慌不迭地放下织布机，翻墙逃跑了。曾参如此贤能，他的母亲那样信任他，三个人就能让她害怕得彻底失去这种信任。
“而现在我不及曾参贤能，大王您对我的信任也不如曾参的母亲信任曾参那样，更何况说我坏话的人还不止三个，我怕您会像曾参的母亲那样，最后失去对我的信任啊。”
说到这里，甘茂见武公沉默不语，便又举了一个更近的例子，恳切地说道：“当初，张仪为秦国开疆拓土，天下人并不因此赞扬他，而是认为大王贤能。魏文侯[8]让乐羊[9]带兵去攻打中山国，打了三年才攻下来。乐羊回到魏国，论功请赏，而魏文侯把一箱子告发信拿给他看。吓得乐羊一连两次行跪拜大礼，害怕地说‘这可不是我的功劳，全靠主上的威力啊’，如今我是个寄居此地的臣僚。樗里子和公孙大奭[10]（shì）二人会以韩国国力强为理由来同我争议攻韩的得失，大王一定会听从他们的意见，这样就会让我处在十分难堪的境地。”
武王理解到了甘茂的难处，安慰道：“您放心吧！我不听他们的，我可以跟您盟誓！”
最终，甘茂率兵攻打宜阳。打了五个月，依然没有攻下来。这时，樗里子和公孙奭果然向武王说了许多对甘茂不利的话。武王有些沉不住气了，便召甘茂回国，打算退兵不攻了。
甘茂坚持地说道：“息壤还在那里，就像您当时的誓言一样，您难道忘了吗？”
“确实有过盟誓。”武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于是，武王便调集了全部兵力，让甘茂去进攻宜阳，最终斩敌六万人，拿下了宜阳，迫使韩襄王派了宰相公仲侈来同秦国讲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