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秦国
王稽载着范雎到秦国的湖县[3]时,看见一队车马从西边过来。
范雎问:“那边过来的是什么人?”
王稽答道:“是秦国宰相穰(ráng)侯,他要去东边巡视县邑。”
范雎说:“我听说穰侯独揽秦国大权,厌恶各诸侯国的门客。如被发现,恐怕我会遭到侮辱,我先暂且躲藏在车里吧!”
不一会儿,穰侯果然过来了,停下车便问王稽:“关东有什么变化吗?”
王稽平静地答道:“没什么大变化!”
穰侯又满腹狐疑地问道:“使臣先生该不会带了诸侯国的门客一起回来的吧?这种人没有用处,只会扰乱别人的国家而已!”
王稽心里不免一阵紧张,然而脸上却显出一副温和平静的神色,笑着说道:“不敢带!不敢带!”
两人随即告别。
过了一会儿,范雎对王稽说:“我听说穰侯是个智谋之士,但后知后觉。刚才他怀疑车中藏着人,却没有搜查。他离开只是为了让您放松警惕,不久必会回来搜查的!”
说完,范雎便请求下车步行,车队在前面又走了十余里,穰侯果然派骑兵回来搜查,没发现有什么异常,这才作罢。于是,范雎与王稽便进了咸阳[4]。
王稽觐见秦王,报告了出使的情况后,又建言道:“魏国有个张禄先生,人才难得!他说‘秦王的国家已经比堆叠起来的鸟蛋还要危急了,若能采用我的计策则可保安全,但不能用书信传达’。所以,臣把他载到秦国来了。”
可秦王并未重视,只是让范雎住在了下等客舍里,吃粗劣的饭食。此时的秦昭王已在位三十六年了。秦军向南不仅攻破了楚国的鄢、郢,楚怀王也被计谋骗到了秦国,最后死在了秦国。秦军锐不可当,向东又攻破了齐国,迫使齐湣(mǐn)王取消了帝号,放弃了称帝的打算。秦国还多次使韩、赵、魏三国陷入困境。如此英武的秦昭王,自然不会把那些只会动嘴皮的说客放在眼里,他一向讨厌那些能言善辩的家伙,对他们说的话一概不信。
然而秦国的国内却不容乐观,可谓危机四伏,祸乱将至。炙手可热的穰侯和华阳君,都是当今秦昭王的母亲宣太后的弟弟,而位高权重的泾阳君、高陵君又是秦昭王一母同胞的弟弟。这四个人掌握着秦国的国运命脉。
穰侯是秦国的宰相,一手操控着秦国行政大权。另外三个人轮番统率着秦国军队,他们既有自己的封地,又有太后的支持,在秦国权势熏天,富可敌国。
危机一天天加重,正在此时,穰侯又做了秦军主将,大权在握,他就想越过韩、魏两个国家,去攻打齐国的纲邑[5]、寿邑[6],想借这个机会扩大他在陶邑[7]的封地。
预感到危机将至,范雎焦虑万分,便向秦昭王上书,他大致表达自己想要求见的意图:“臣听说明智的君主能够赏罚分明,扬善抑恶,大王您对臣怎么看,决定了臣在秦国的去留。臣身份卑微,岂敢在大王面前乱说话?就算大王认为臣是个不值得敬重的人,难道不该体念向大王推荐臣的人的一片诚心吗?一个人受到的礼遇应该和自己的能力以及所立下的功劳对等。人才就像是宝贵的玉石一样,圣明的人自然不会轻易与其失之交臂。如果大王觉得臣所说的还有几分道理,那么臣希望您能给臣一个展现光彩的机会。如果大王不嫌弃臣愚钝,而能让臣进言的话,即使是冒死谏言,臣又有什么不敢的呢?”
秦昭王看了范雎的上书很感动,就向王稽表示歉意,并让他派车去征召范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