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

中篇

乾刚坤柔,配合相包。阳禀阴受,雄雌相须。须以造化,精气乃舒。坎离冠首,光耀垂敷。玄冥难测,不可画图。圣人揆度,参序元基。四者混沌,径入虚无。六十卦周,张布为舆。龙马就驾,明君御时。和则随从,路平不邪。邪道险阻,倾危国家。

乾坤刚柔,二者配合,递相包含,则自然阳禀与而阴受藏也。盖阳雄则播施,阴雌则含受,孤阳不生,孤阴不育,雄雌二者相须,精炁舒布以成造化,如人受胎莫不以阴阳相交为之造化,故当以乾、坤二卦为始。今云坎离冠首者,盖乾坤为天地,坎离为日月。天地定位不能合而为一。而交于其中合而为一者,日月也。故乾坤为药之体,坎离为药之用。所以只言坎离冠首者,以明大药之用全在坎离也。是则乾坤为鼎,而坎离为药耳。然坎离之用,即于乾坤二体之间上下往来,飞潜不定。岂易画图哉?圣人欲揆度其玄妙,以告学者,惟观六十杂卦之中img阳画img阴爻,或在上,或在下,玄冥难测,但当如明君之御时,而以六十卦为舆,泰然无为以就驾,则可晏然而顺步,徐徐而进道,雍容和易,稳路平驱,自始至终,周循诸卦,安有险阻之患?故曰:和则随从,路平不邪。苟不达此,妄行邪径,则有颠覆之忧、倾危之咎矣。刘海蟾云:莫教翻却紫河车。与此意同。盖言路虽平夷须防险阻,不可不谨也。

君子居其室,出其言善,则千里之外应之。谓万乘之主,处九重之室,发号出令,顺阴阳节。藏器伺时,勿违卦月。屯以子申,蒙用寅戌。余六十卦,各自有日。

修丹之士,一年处室尤为艰难,所动虽小,所感甚大,如万乘之君深居九重,动止语默,关系天和,如《易》所谓君子居室,应在千里,正可为比。惟当顺阴阳之降腾,随刑德而进止,如怀至宝,如护目睛,如养胎儿,如持满器。俟时之至不可违于卦月,屯则自子至申,蒙则自寅至戌,其余诸卦各自有时。盖一日两卦,一时一爻。欲识阴阳,须分昼夜;欲知昼夜,须分黑白;黑白既分,卦爻斯得。《易》曰通乎昼夜之道,而知者此也。

聊陈两象,未能究悉。立义设刑,当仁施德。逆之者凶,顺之者吉。按历法令,至诚专密。谨候日夜,审察消息。纤芥不正,悔吝为贼。

两象者,屯、蒙也。未能究悉者,不敢尽泄火候天机也。学者遇师得旨,依时下手,结就丹头,须当按乎历法,至诚专密,谨候日夜,审察消息。遇阳则进,如当仁而施德;遇阴而退,如立义而设刑。顺之则吉,逆之则凶。如其间毫发不正,则有悔吝存乎其间而为贼害,如苗中之草菜、镜中之尘垢。且世人炼丹砂犹恐水火差误,况兹金液大丹乎?

二至改度,乖错委曲。隆冬大暑,盛夏霜雪。二分纵横,不应漏刻。风雨不节,水旱相伐。蝗虫涌沸,群异旁出。天见其怪,山崩地裂。孝子用心,感动皇极。近出己口,远流殊域。或以招祸,或以致福。或兴太平,或致兵革。四者之中,由乎胸臆。

二至者,阴阳之始从出也。苟乖错其用,则天变随之夏雪冬雷,灾异斯惨。二分者,阴阳之所交分也。苟乖错其用,则天变亦然,山崩地裂,水旱为灾,不可胜言矣。此盖运火之士失时差误,而真胎损害、世界崩摧。孝子喻真胎,皇极喻祸福。或致太平,或致兵革,或以招祸,或以致福,皆由运火之士胸臆所感召也。炼丹之法,与世法无殊,然治世之所感召,犹如影响,况夺天地之造化,而与天地合其德、同其运耶?

动静有常,举其绳墨。四时顺宜,与炁相得。刚柔断矣,不相涉入。五行守界,不妄盈缩。《易》行周流,屈伸反覆。

火候祸福,既如前章。则当动静有常,如循绳墨不可差。四时之宜,自然二气相得,刚不侵逾,柔不退缩,或屈或伸,或反或覆,五行周流,各守疆界,方可无虞也。

晦朔之间,合符行中。混沌鸿蒙,牝牡相从。滋液泽润,施化流通。天地神灵,不可度量。利用安身,隐形而藏。始于东北,箕斗之乡。旋而右转,呕轮吐萌。潜潭见象,散发精光。

至于晦朔之间,则当合符行中,如混沌鸿蒙不可度量。盖牝牡相从,滋液润泽,施化流通之时也,岂可用工乎?故利用安身,隐形而藏。却自箕、斗之乡,呕轮吐萌,发散辉光可也。寒山子诗云:不得露其根,根虚则子坠。盖体用不同,施功亦异故也。

昴毕之上,img震出为征。阳气造端,初九潜龙。阳以三立,阴以八通。故三日震动,八日img兑行。九二见龙,和平有明。三五德就,img乾体乃成。九三夕惕,亏折神符。盛衰渐革,终还其初。img巽继其统,固济操持。九四或跃,进退道危。img艮主进止,不得逾时。二十三日,典守弦期。九五飞龙,天位加喜。六五img坤承,结括终始。韫养众子,世为类母。阳数已讫,讫则复起。推情合性,转而相与。

魏君以一月之间月形圆缺,喻卦象进退。自初三日为一阳,初八日为二阳,十五则三阳全而乾体就,十六则一阴生,二十三则二阴生,三十日则三阴全而坤体成。昴毕在西方庚位,如上卷所言震庚见西方之意亦同。余备述于前图。魏君重复言之,欲学人深明体用耳。

循据璇玑,升降上下。周流六爻,难可察睹,故无常位,为《易》宗祖。

一日之间,火候周旋如璇玑之运,自子升上,至午降下,周历六爻,虽无形迹可观,而默运造化会之于心,其时灵药随日往来,升降上下,未尝停止,岂有常位。所以与大《易》阳生阴降之理合也。谓为《易》宗祖者,圣人先悟金丹之理以自修持,超凡入圣而后述是理于《易》以示后人,是知大《易》之作本诸大丹,而大丹之道乃《易》之宗祖也。

朔旦为复img,阳气始通。出入无疾,立表微刚。黄钟建子,兆乃滋彰。播施柔暖,黎烝得常。

半夜子时,火候起绪也。一阳未生,火候未动。众阴群居,如众庶无统。及乎火候既动,阳气始通,播施和暖,烝薰鼎器。光明既兆,则为万物发生之主,是时修炼之士便能默会进火之机,以微刚为表准,出入往来,收放无疾。自兹以往,渐渐增修,以至纯乾,煅炼成宝。大凡初功,尤宜加谨。前辈诗云:夜寒宜向火,护众到天明。此即播施柔暖,黎烝得常之义也。

img炉施条,开路正光。光耀渐进,日以益长。丑之大吕,结正低昂。

丑时,进二阳火候也。至是,则光耀渐进,开玄路,正光明也。阳自下生,当就下结。其时用功正低,待过此一爻渐以放仰,以随化机,故曰结正低昂。

仰以成泰img,刚柔并隆。阴阳交接,小往大来。辐凑于寅,运而趋时。

寅时,进三阳火候也。至是,则刚柔交分,阴阳各半,上水下火。是则精水上腾,神火下仰,仰者欲升,腾者欲降,阴阳交接,小往大来,造化辐凑于此。

渐历大壮img,侠列卯门。榆荚堕落,还归本根。刑德相负,昼夜始分。

卯时,进四阳沐浴之候也。其时,昼夜始分,生杀相半。万物至春敷荣,而榆荚至是独落。盖榆荚应星,星至晓隐,以金丹与森罗万象相参,而万象森罗亦生于日月故也。

img阴以退,阳升而前。洗濯羽翮,振索宿尘。

辰时,进五阳火候也。至是,则五阳上升,水源清澄,如禽出水,振洗羽翼,将欲奋飞,为冲天之举矣。

img健明威,广被四邻。阳终于巳,中而相干。

巳时,进六阳火候也。至是,则纯乾体就,月圆水满,光盛神盈,正而不偏,圆而不缺,光被四表,明遍十方矣。

img始纪绪,履霜最先。井底寒泉,午主蕤宾。宾服于阴,阴为主人。

午时,退阴符候也。至是,则阴为主而阳为客,苟不识主中宾、宾中主,则差之毫厘,为害不细。勿以一阴方萌,未能为害。奈何井底寒泉,而履霜冰至。前辈所以切切论主宾之分者以此。

img去世位,收敛其精。怀德俟时,棲迟昧明。

未时,退二阴符候也。

img塞不通,萌者不生。阴伸阳屈,没阳姓名。

申时,退三阴符候也。

img其权量,察仲秋情。任畜微稚,老枯复荣。荠麦芽蘖,因冒以生。

酉时,退四阴符沐浴候也。荠麦应日,故至八月芽蘖。日魂胎于酉也,木至是而胎藏,至是而沐浴,故酉为沐浴之候。

img烂肢体,消灭其形。化炁既竭,亡失至神。

戌时,退五阴符候也。

道穷则返,归乎坤img元。恒顺地理,承天布宣。

亥时,退六阴符候也。

玄幽远渺,隔阂相连。应度育种,阴阳之源。寥廓恍惚,莫知其端。先迷失轨,后为主君。无平不陂,道之自然。变易更盛,消息相因。终坤始复,如循连环。帝王乘御,千载尚存。

磁石吸铁,阳燧取火,方诸取水,皆阴阳相感、隔碍相通之理。岂能测其端倪哉?修丹之功,始若迷昧,及乎火候既终,丹力既熟,方知身为世尊,如帝王之乘御矣。此道岂外乎终坤始复之机哉?魏君重复言之,可谓明尽矣。

将欲养性,延命却期。审思后末,当虑其先。人所禀躯,体本一无。元精云布,因炁托初。

夫血气之属各有性,而性未尝不出于正也。血气之属各有命,而命未尝不出于情也。然性本正矣,及乎迷失真性而沦溺于邪蹊,甚至为凶人、为蛇、为蝎、为异类,变其性而为邪性者有矣。命本情矣,及乎明心见性,了知一切,众生各因淫欲而正斯命。于是,炼精化炁,入圣超凡,变其命而为正命者有矣。知性之本正,然后能养。知命之可正,然后能延。试思,夫人之始,初禀受形躯之时,本一正性也,而父母交精,元炁云布,果出于正耶?果出于情耶?《圆觉经》谓命因欲有。与此同旨。

阴阳为度,魂魄所居。阳神日魂,阴神月魄,互为室宅。性主处内,立置鄞鄂。情主营外,筑垣城郭。城郭完全,人民乃安。爰斯之时,情合坤乾。乾动而直,气布精流。坤静而翕,为道舍庐。刚施而退,柔化以滋。九还七返,八归六居。男白女赤,金火相拘。则水定火,五行之初。上善若水,清而无瑕。道之形象,真其难图。变而分布,各自独居。

夫情性生于魂魄,魂魄生于明暗,明暗生于日月,日月生于阴阳,圣人以乾坤刚柔、动静阖辟之机推测之,此大丹之道所以契大《易》也。其要不出乎以阴阳为度也,故日出于卯则天明而魂盛,日入于酉则天暗而魄盛。魂为阳神,魄为阴神;魂以昼为室,魄以夜为宅,其实不出乎明暗二机也。夫人昼明则用魂用神,而魂神本性也。夜暗则归精归魄,精魄本命也。命生情,故以精魄为城郭。性生心,故存心神为鄞鄂。城郭固全,人物乃安,当斯之时,以情营外,然后乾坤合而刚柔、动静、阖辟之理得矣。于是,一运之气,周乎太空;升降混沦,俱化真土;九金八木、七火六水,还返归居,皆入于土矣。归土则五行全而万物生。其中,男现白形,女呈赤貌,盖五行聚会而金火相拘,火炼金而金柜水,如汤在鼎而玉鼎汤煎,如鼎在炉而金炉火炽。只言水、金、火者三物,总在土中,言火则自然有木,造化既成,铅凝汞结于鼎中,则水之为功,又善之上者也。至宝无瑕,至真难摸,火候既足,五行分布,则又各自独居,而不相凌犯矣。

类如鸡子,黑白相扶。纵广一寸,以为始初。四肢五脏,筋骨乃俱。弥历十月,脱出其胞。骨弱可卷,肉滑若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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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广一寸,横微狭焉,法身在其中矣。前辈有云:争如跳入珠光内,踊身直到紫微宫。

阳燧以取火,非日不生光。方诸非星月,安能得水浆。二炁玄且远,感化尚相通。何况近存身,切在于心胸。阴阳配日月,水火为效征。

阳燧者,炼五色石作镜向日,以艾取火。《淮南子》谓之火。方诸又有水,方诸以水晶为珠,向月取水,又谓之阴燧。阳燧、方诸若不假日月,则不能生水取火,人身之中阳阴升降,与天地造化同运,其间水火交遇之理,亦岂外夫日往月来交会之机以求证效哉?

耳目口三宝,固塞勿发通。真人潜深渊,浮游守规中。旋曲以视听,开辟皆合同。为己之枢辖,动静不竭穷。离炁内营卫,坎乃不用聪。兑合不以谈,希言顺鸿蒙。三者既关键,缓体处空房。委志归虚无,无念以为常。证难以推移,心专不纵横。寝寐神相抱,觉悟候存亡。颜容浸以润,骨节益坚强。排却众阴邪,然后立正阳。修之不辍休,庶炁云雨行。淫淫若春泽,液液象解冰。从头流达足,究竟复上升。往来洞无极,怫怫被容中。反者道之验,弱者德之柄。芸锄宿污秽,细微得调畅。浊者清之路,昏久则昭明。

耳不听则坎水内澄,目不视则离火内营,口不言则兑金不鸣,三者既闭则真人优游其中。须用无念无虑,不可愁劳;委志虚无,心专不逸。缓体处空房者,无他意也。盖欲人守雌抱一,缓弱其体,独处空房之中,寝寐则与神相抱,觉悟则审候存亡,然后排却阴邪,纯阳积聚。一身之中,太和充溢,象解冰之液液,如春泽之融融。庶气云行,如雨如雾,上下往来,从头达足。修之不辍,污秽尽除,筋骨调畅,颜容光泽,骨节坚强,血化白膏,神形俱妙。但七门既返,殆若亡生,百脉俱沉,形气销尽,力弱不支,昏浊如醉,此乃道之验,德之柄也。昏者明之基,浊者清之源,自兹已往,圆明洞照,虚彻灵通,莫不自昏浊始也。

世人好小术,不审道浅深。弃正从邪径,欲速阏不通。犹盲不任杖,聋者听宫商。投水捕雉兔,登山索鱼龙。植麦欲获黍,运规以求方。竭力劳精神,终年不见功。欲知服食法,事约而不繁。

世人弃正从邪,嗜好小术,徒劳心力,至老无成,焉知大道之妙至简至易,约而不繁者哉?

太阳流珠,常欲去人。卒得金华,转而相因。化为白液,凝而至坚。金华先唱,有顷之间。解化为水,马齿琅玕。阳乃往和,情性自然。迫促时阴,拘畜禁门。慈母养育,孝子报恩。严父施令,教敕子孙。五行错王,相据以生。火性销金,金伐木荣。三五与一,天地至精。可以口诀,难以书传。

人命在卯,日出于卯,而万物仰之以生,则是万物皆借太阳之精以立命矣。太阳流珠者,命宝也。其此命宝寓神,则营营而乱思,乱思则逐物而迁化矣。寓精则持盈而难保,难保则挠念而欲泄矣。故曰:常欲去人。但世之知是理者鲜矣。虽知之而能存者又鲜矣。然太阳之宝本木魂之精,若得金华而制伏之,则化为白液,凝作黄芽,如马齿琅玕之状。拘畜酉门而成变化,其法以五行吞啖之理,如父驱子,如子投母,似母养育,似子报恩,故先用火销金,次用金伐木,皆如严父之驱子。然后化而为水,水者木之母也,故曰母育。复凝成金水者,金之子自子变母,故曰报恩,要不出三五与一,所谓三五一都三个字,古今明者实然稀,苟不遇至人授之口诀,岂可易以文字窥测天机也耶?

象彼仲冬节,草木皆催伤。佐阳诘贾旅,人君深自藏。象时顺节令,闭口不用谈。天道甚浩广,太元无形容。虚寂不可睹,匡郭以消亡。谬误失事绪,言还自败伤。别序斯四象,以晓后生盲。

仲冬之节,万物归根。当斯之时,造化难测。观夫天道,则塞闭不通,浩广而难知。察彼太玄,则虚寂隐沦,无形之可睹,果何据而测造化之机耶?魏君别序四象,以示后来,具于下章。

子当右转,午乃东旋。卯酉界隔,主定二名。龙呼于虎,虎吸龙精。两相饮食,俱相贪荣。遂相衔咽,咀嚼相吞。荧惑守西,太白经天。杀气所临,何有不倾。狸犬守鼠,鸟雀畏鹯。各得其功,何敢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