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剧的圣克利斯朵夫』
雨果曾提到一位法国作家在拜访伏尔泰时,正躺在床上看书的伏尔泰突然扔掉书叫道:“你的莎士比亚是个野蛮人。”那位作家平静地答道:“根本就不是什么‘我的莎士比亚’。”
莎士比亚(1564—1616),这位英国人的儿子,是西方戏剧史上的惊叹号。在他之前,中世纪作为戏剧的停滞期,只残留着一些宗教剧和道德剧。丰满的古希腊戏剧至此已经变得消瘦不堪——戏剧的呼吸完全被窒息了。
要扶植瘦弱的戏剧,就要等待精力丰沛,才情四溢,而且必须是创作风格异常“野蛮”、“粗暴”的天才。那么,从戏剧的废墟上重建辉煌的殿堂,这个大自然的奇迹也必须是一位将手伸进埃斯库罗斯等众多人物的口袋的“悲剧的圣克利斯朵夫”——莎士比亚。文雅的、风度翩翩的“大学才子”们是不能想象的,也是完全不可能的。
在莎士比亚手中,希腊人的命运悲剧发展成了现代人的性格悲剧:面具与高底靴不见了;宙斯与阿波罗退隐于凡人的背后。莎士比亚用凡人的悲欢离合,诸多性格中鲜明而磅礴的力量来“震撼”舞台(Shakespeare,莎士比亚一词的意思是“震撼长矛”)。
莎士比亚从历史、传记以及前人的作品里“盗窃”了数不胜数的璞玉,然后将其雕琢成或雄浑、或悲哀、或秀美的塑像。他的戏是写给大众剧院的。所谓大众剧院是指给一般市民阶层演戏的剧院。它不属于那种只为一小撮典雅的贵族服务的私人剧院。他先是把一系列欢天喜地、朝气蓬勃的喜剧送上舞台,让观众在轻松愉快的气氛中领略人文主义的人生观,然后又用一组色调阴郁、节奏强烈的悲剧取代了福斯塔夫式的插科打诨。一段段人物内心的痛苦自白赫然呈现于吃惯了奶油甜饼的人们面前:《哈姆莱特》《奥瑟罗》《麦克白》《李尔王》等等。这些深刻的性格与其不幸、壮烈的命运之间所构成的冲突,简直叫人无法透过气来。
莎士比亚,这个名字是送给放荡不羁的酒神的一份礼物,是在爱神与死神窗下徘徊不前的失恋的叹息,是一长串深夜中的令人不安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