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世纪

十七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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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洲的17世纪属于法兰西。17世纪欧罗巴的文学就是凡尔赛宫内的古典主义。而古典主义最为响亮的姓名叫作戏剧。

与自诞生起就达到巅峰状态的史诗不同,欧洲的戏剧从古希腊罗马时期昙花一现后,便隐没于中世纪的黑暗之中。直至莎士比亚横空出世,才宣告了戏剧的复活。也就是说,戏剧诞生于古希腊,集大成于莎士比亚。基于对中世纪的哲学和美学的反动,莎剧以其汪洋恣肆、奔放不羁的风格,在文艺复兴的电闪雷鸣之下,从16世纪破门而出。

从严肃的埃斯库罗斯,到放肆的莎士比亚,欧洲戏剧经历了从限制到自由的发展过程。然而,天道有常,循环不息,理智的古典主义接踵而来。莎剧,从某种意义上说,仍然是远古的史诗的变种:福斯塔夫式的背景,五光十色的平民社会,令人眼花缭乱的情节、结构、源于感性生命的强烈冲动等等。古典主义则讲求单纯、明净与简洁。整齐匀称的统一结构,明晰、洗练的时空关系,不偏不倚的冷静态度,都更典型、更充分地体现了戏剧自身的美学特征。

16世纪的莎士比亚是一部漫无边际的长篇小说。而17世纪则令古典主义成为一部理性的、有节制的中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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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世纪的法兰西居住在封建宫廷和贵族客厅里。要呈现17世纪贵族阶级的沙龙生活,再现宫廷里的风流韵事与秘史轶闻,表现路易十四的君主专制制度的特征,体现17世纪的时代精神,难道还有比戏剧更为适宜、更为规范的艺术形式吗?一个规范的世纪必然要在一个规范的历史形式和艺术形式中得到展现。完全可以理解,戏剧的原则在17世纪的法国必须遵循贵族哲学:昔日的莎士比亚应该向路易十四靠拢;亚里士多德的借恐惧与怜悯引发净化的悲剧学说,也必然会被法国古典主义剧作家高乃依的“戏剧的唯一目的在于娱人”的理论所取代。文艺复兴戏剧中的粗野与狂放不再适合温文尔雅的客厅。突如其来的变故,想入非非的诗意,血淋淋的凶杀场景会使神经脆弱的贵妇人昏厥过去;粗俗的对白更会令戴假发、洒香水的贵族怒不可遏。

古典主义戏剧顺应了路易十四宫廷的要求——没有必要、更没有理由抛弃现代戏剧这种温柔缠绵,佩戴勋带、著鲸骨裙的艺术形式,而去重复古代的恐惧与悲哀的艺术。

古典主义戏剧以贵族的社会哲学为基础。它的力量在于那种借助表现静止情绪的单纯性。它的结构是一种对抽象品质的理性安排。作品中没有生命的热力,人物性格也没有变化的或发展的可能性。正如路易十四时代的特点是绝对主义一样,古典主义不过是将绝对主义戏剧化了而已。

可见,法国的古典主义戏剧是17世纪时代精神的体现。它富丽堂皇,气派不凡。它不会像抒情诗那样,使人心醉神迷,使人头晕目眩;也不会像史诗那样,使人好勇斗狠,使人“消化不良”。

只有理解了这一切,才能理解17世纪的法国人为什么那么恶毒地攻击莎士比亚,才会理解为什么只有到了19世纪,欧洲戏剧才会获得长足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