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有鹿的地方
1937年4月初,新旅抵达西北重镇包头。
包头,蒙古语“包克图”的音译,意为“有鹿的地方”。这里是平绥线的终点,从西北地区运来的大宗皮毛都在这里转车,然后运往北平、天津、河北等地。
在这个“有鹿的地方”,团员们像一群活蹦乱跳的小鹿,满怀抗战激情,走进了大街小巷……
4月4日,民国儿童节。下午,新旅前往中央政治学校包头分校,召开联欢会。
学生们身穿童子军服装,在操场上列队欢迎。这些蒙古族少年,个个红脸黑发,身体壮实,憨厚可爱。
掌声响起,学生代表致欢迎辞:
“今天集合在一堂相见,这是我们感到万分荣幸的事,我代表全体同学欢迎诸位的到来!
“诸位离开了美丽的家乡,不怕辛苦不怕艰难的精神,真是我们小朋友的模范,是我们小朋友的先导者。
“贵团从文化极发达的江南,跑到我们文化极落后的塞北绥远地方来。这种伟大的精神,我们是十分的佩服。
“我们都是蒙古草地来的,我们那里没有文化,人民都是睁眼瞎子,每天只知道放牛牧羊,一天到晚过畜牧的生活。我们很希望各位把江南的地方情形,报告给我们听听。我们还希望各位能把文化发达地方的种子,传到我们文化落后的蒙古草地来,使荒凉的地方,也能够一天一天发达起来。
“最后,我代表全体同学,以十二万分的热忱,敬祝诸位健康,庆祝诸位成功!”
情真意切的话语,让新旅小团员深受感动。他们纷纷起来发言,对蒙古族小朋友表达感谢。
接着,一位蒙古族学生介绍了他们民族的风俗和生活情形,这让新旅团员们甚感新颖。张杰记下了这些新鲜的内容:
蒙古人的风俗,和我们是不同的。如果有一个人家,他生了三个儿子,那么这三个儿子,是一定要有两个去当喇嘛。这两个当喇嘛的儿子,一定要从这三个儿子中来选,选两个聪明的去当。
蒙古人死了以后……葬法要分三种,一种叫火葬,一种叫水葬,一种叫土葬。
蒙古人的结婚是很自由的,不象我们还有媒人,还要有证婚人。他们是不同的,只要双方都愿意就可以结婚。
他们的衣服,多半不是布的,把羊皮剥下来,在太阳下晒干了,做成了衣服。外面是白皮,里面是毛。裤子也是同样的。
他们的食物,最主要的是肉类,多半是羊肉,其次就是砖茶、炒面。早上,他们就把砖茶与牛奶煮了吃。中午,就是煮羊肉和炒面吃。晚上也是和早上差不多,吃砖茶与牛奶。
蒙古人住的是蒙古包。蒙古包是红柳树枝干编成一个圆形,把好几层羊毛毡罩在上面做成的。里边铺着好几层的羊毛毯子,以防地上有潮湿。
蒙古同胞外出的时候,有两种工具:一是骆驼,一是马。马在沙漠中是不能行走的,走就要陷进沙河里去。骆驼呢,是不能爬山的。所以他们用两种行路工具:山路骑马,在沙漠里就骑骆驼。
随后,大家进行了座谈联欢,蒙古语与汉语融在一起,歌声与笑声飘出很远很远……
4月12日,是当地植树节。植树节宣传周期间,新旅到各小学宣传植树的意义,并帮助学校组建了歌咏队。他们还绘制了一套幻灯片,演示被日寇抢去了六年的东北广大森林,进一步阐释当今在包头植树也是抗敌救国的一项事业,让观众一目了然。
17日晚,新旅在马王庙大场子组织了一次大规模的学生歌咏会。
橘红的太阳还挂在西山顶上,大前街上已是人山人海。人们有的穿着土布短袄,有的披一件没罩面的白茬羊皮袄,一起向场子里拥。可容纳七八千人的大场子里,很快就挤满男女老少。
包头县政府造林会负责人首先讲话说,造林益处大,树木可以造房子、做凳子、做桌子,还有好风景,有利于空气干净,给人吸了很舒服,因此我们大家应该多多造林。
新旅团员张杰接着发言说,造林可以强国防,挡住战争中的飞机、大炮和坦克。我们不仅要努力造森林,还要去收复东北的森林!在国防前线上,造林的意义更加重大,既可以防止敌人飞机大炮的轰炸,又可以防止敌人最新式武器的攻击。
最后,张杰高声讲道:“同胞们!但是我们植树还不要忘了,我们东北广大的森林,已被敌人拿去六年了。因此我们除了植树,还要不忘国耻,努力去收复东北的森林!”
人们的爱国热情被点燃了!“不忘国耻,抗日救国!”“团结起来,共赴国难!”口号声此起彼伏,人们举拳成林!
接着,新旅带领各小学歌咏队,依次唱响了《不做亡国奴》《救亡进行曲》《谁说我们年纪小》《开路先锋》等雄壮的歌曲。最后,全场唱起了《义勇军进行曲》:“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清亮童音和着沧桑老嗓,掀起巨大的声浪,冲上漆黑的夜空……
歌咏结束后,开始放映儿童故事片《小五义》。影片讲了这样一个故事:一个糊涂老头养了四儿一女五个孩子,却受到东边恶邻坏老四的欺负。晚上,趁他们一家熟睡之际,坏老四劫走了他家的小妹妹。软弱无能的老头只会到乡公所去告状,可乡长老爷欺软怕硬,不敢得罪恶邻。后来弟兄四人想出个办法,分头去邀集了很多被恶邻欺侮过的好朋友。大家团结一致,分路合击,捉住了坏老四,把他捆起来痛打一顿后抛到了河里,差点把他淹死,最后救出小妹妹胜利而归。
团员嵇钰一边放映一边讲解:影片中的五个孩子代表中国的汉、满、蒙古、回、藏五大民族,糊涂无能的老头是指当时的国民党政府,东边恶邻指的是东洋日本人。我们中华民族只有团结起来,才能打败日本帝国主义!
影片放映完毕,有人带头高喊起口号:“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中华民族万岁!”会场上群情激愤,口号声此起彼伏,如浪涛汹涌。这种热烈的氛围,在包头是从来没有过的。
这次歌咏大会也让团员们感觉到,包头虽是绥远的经济中心,但教育没有普及,文化也不发达。因此,用电影这种直观的方式开展国难宣传,会有更好的效果。
没几天,在新旅的宣传下,救亡歌曲就在包头流行起来。
与此同时,地方政府的一些官员开始坐立不安,甚至有人造谣说新旅是一批“赤色分子”。为此,新旅特地召开了各界招待会,请来了很多当地的头面人物。会上,除了感谢民众的热情支持外,还特别指出有人造谣抹黑新旅一事。包头市国民党党部书记连忙解释,那些谣言是无稽之谈,新旅是傅总司令为边疆民众启智请来的,万望不要介意。
4月中下旬,新旅离开包头,向着乌拉特草原继续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