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黄河激流
1937年7月7日,日本侵略军悍然发动卢沟桥事变,日本由此开始了全面侵华战争,中国则展开了全国抗战。
侵华日军在大举南侵的同时,也沿着平绥(北平—包头)铁路,向集宁、归绥、包头等西北重镇发起进攻。
新旅决定继续西行,前往宁夏、甘肃等大西北腹地,唤醒民众,同赴国难,抗战救国。
从乌拉特草原去宁夏,有旱路和水路两条途径。走旱路可骑骆驼,走水路可乘木船。
“走旱路吧!骑着骆驼,跋涉在广阔的沙漠,那多有意思啊!”靖秉铎说。
“对!这是人生中不可多得的机会。”“是啊,我还从来没骑过骆驼呢,走旱路好!”一些团员兴奋地附和。
团员们从当地老乡口中了解到,走旱路,沙漠地段多,所过之处几乎没有村庄,必须带上足够的干粮和水。并且,一路上狼群、土匪时常出没,极不安全,困难太大。
最后团务会决定:走水路!
于是,他们赶到了黄河渡口。
眼前的黄河,激流翻卷,怒吼咆哮,展现出天地间巨大的力量,深深震撼了小团员们。
然而,战乱岁月,黄河岸边一片荒凉,没有什么人家,也看不见渡船的踪影。
经过一番奔波,他们总算租到了一条旧船。船很笨重,也很简陋,仅有一根竹篙和一条纤绳,别的什么都没有。团员们四处寻觅,找来一些旧苇席,搭了一个遮风避雨的船篷;又弄来一些蒲草,铺在船舱内做地铺;还买了一些糜子米、玉米面和干饼子,以供途中做饭吃。最后,费尽周折找到一位老艄公,请他帮忙掌舵行船。
8月10日一早,他们拉起船帆,出发了。
从乌拉特到宁夏,一路逆流而上。当顺风时,高挂帆篷,队员们都能坐在船上。但在无风或顶风时,团员们就要轮换着跳到岸上,躬身拉起纤绳。
每当这时,老艄公就会喊起纤夫号子来:
一回一回又一回呀,
石匠扛个凿磨锤呀。
嗨哟!嗨哟!
牌碑石上凿大字呀,
楣高字大唬住人呀。
嗨哟!嗨哟!
叩天叩地叩鬼神呀,
只求船艄正风催呀。
嗨哟!嗨哟!
艄公在船上扯开嗓子高喊,团员们在岸上随声应和。激昂悠长的号子,让团员们精神勃发,把纤绳拉得紧绷若弦。
那天,老艄公忽然唱了一首激情澎湃的船工号子:
高高山上一棵桐,
一斧下去两半停。
一半做成大火炮,
一半铸成大响钟。
火炮响钟都做好,
专打日本侵略兵。
……
这首船工号子,荡气回肠,铁骨铮铮,让团员们在这位普普通通的黄河老人身上,感到了隐藏在民众心底的爱国情怀和对侵略者的痛恨之情。
在顺风鼓帆的时候,团员们就坐在船舱里学习、讨论,唱歌,写日记、写稿子,背诵剧本台词。汪达之则不断写信,发给陶先生以及上海、北平的朋友和媒体,报告旅行团的情况,请求帮助和指导。
乌拉特草原紧邻宁夏,老艄公对宁夏的社会情况也很熟悉。他向团员们介绍,宁夏是马鸿逵的“家天下”,土匪很多。土匪有两种:一种是官匪,就是“马家军”的人;一种是私匪,都是穷苦人。老艄公时常给团员们讲述沿岸的风土人情、故事传说,还教大家唱一些大西北民歌。
航行在黄河激流上的这条木船,成了一所“流动的学校”。团员们把艄公当作老师,懂得了不少风土人情,学到了一些新鲜知识,掌握了相关社情民意。
“生活教育,真是无处不在呢!”大家都这样感慨。
黄河两岸,少见人烟,全是光秃秃的低丘矮岭。有时船行半天,偶尔能见一棵红柳、几株沙蒿,却连一只飞鸟也难见到。
暮色降临,就要停船。荒野中时有狼群出没,登岸露宿恐遭饿狼袭击,但若靠岸停船,又怕野狼跳将上来。于是,艄公就选择水阔流缓之处,把船锚在水中,大家挤在船舱里睡觉。
夜深人静,万籁无声;苍穹之上,繁星烁烁。突然,狼嚎四起,由远及近,令人毛骨悚然,惊恐难眠。
待到太阳升起,登到岸上,垒个土灶,煮饭吃过,他们又继续航行……
就这样,一连航行了十八天,终于进入宁夏境地。到了石嘴子渡口,团员们离船上岸,转身依依不舍地与老艄公挥手告别。
向前看去,岸边有一块巨石,突出如嘴,方知“石嘴子”因此得名。
1937年8月28日,新旅到达石嘴子镇。
第 四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