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线上的孩子们

22.火线上的孩子们

1939年1月到8月,日军先后侵占了中国东南沿海的海南岛、汕头、深圳等地,中国只剩下大西南几条国际交通线,桂南的战略地位凸显。

1939年11月15日,为了切断我国从广西到越南的国际交通线,日军在北海湾龙门港登陆。在攻占钦州、防城之后,11月24日攻进南宁,12月4日占领昆仑关。

昆仑关,在南宁之北约百里处的山上,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素有“雄关独峙镇南天”之誉,为兵家必争之地。当时,柳州至南宁的公路经山下绕关而出,使得昆仑关成为桂越国际交通线上的重要关隘。

为了夺回战略要地,进而打通桂越交通线,国民党政府军事委员会急调十个精锐师,发起了以昆仑关为主战场的桂南会战。战斗在12月18日打响,经过殊死激战,于12月31日取得了昆仑关大捷。

在桂南会战的硝烟烽火中,新旅西南工作队奔赴前线,慰问广大参战军民。

经过长途跋涉,队员们抵达离前线六十多公里的迁江镇,慰问在昆仑关大捷中战功卓著的部队。

在夺取昆仑关战斗中,国民党第五军机械化师迂回包抄,向日军发起猛烈进攻,获得重大胜利。新旅为参战将士举行了祝捷大会,军民三千多人参加。为防日本军机袭扰,大会在傍晚进行。

整队出发的新安旅行团西南工作队

夕阳渐下,西天燃火,群山高耸,群情激昂。第五军第二〇〇装甲兵师师长戴安澜代表前线将士致欢迎辞:“我们在前方作战,怎么也想不到你们这些小弟弟小妹妹会冒着危险来慰劳我们。你们新安旅行团是全国闻名的。你们能赏光来看看我的弟兄们,就是我们最大的荣幸。弟兄们会终生难忘,打起仗来死而无怨。”

在慷慨激昂的气氛中,新旅队员和官兵们开始了声势浩大的合唱:

向前走,别退后,

生死已到最后关头!

同胞被屠杀,土地被强占,

我们再也不能忍受!

亡国的条件,我们决不能接受!

中国的领土,一寸也不能失守!

同胞们,向前走,别退后!

拿我们的血和肉,

去拼掉敌人的头,

牺牲已到最后关头!

牺牲已到最后关头!

接着,慰问队在操场上为官兵放映了《一·二八淞沪抗战纪实》和《民族痛史》两部影片。“打倒日本帝国主义!”“誓死保卫昆仑关!”怒吼震天,举枪如林……

第二天,队员们应邀参观机械化师,体验了乘坐坦克和军车。

其间,戴师长举行了赠送仪式,向队员们赠送了一些战利品:日军指挥刀、望远镜、军服和医药用品。他说:“这次缴获的战利品不少,但是我不轻易送人。我送给新安旅行团的小朋友,是因为你们年纪小,冒着枪林弹雨、飞机炸弹到前方来,实在难得。你们跑遍全中国宣传抗日,不愧是中国小朋友的代表。”

离开迁江后,队员们赶到高田乡,参加了追悼阵亡军民大会。

高田乡距离昆仑关只有十几里路。队员们并不满足在后方慰问,经过讨论,决定上最前线去。

那是一个雨雪纷飞的下午,队员们终于登上了昆仑关,来到了抗战火线。

举起望远镜,日军阵地就在眼前。这是他们第一次距离侵略者这么近,队员们恨不得拿起枪来,把裹着怒火的子弹射向日寇。突然,几位士兵迅疾把他们拉进了战壕,接着日军的子弹就呼啸着飞过头顶……

晚上放完电影,一位连长到队员驻地通知说:日军为了夺回昆仑关,正从两翼调兵包抄。我方部队要连夜开拔作战,队员们可在原地等待,明天一早团部就派车来接。

翌日凌晨,大雨如注,汽车没来。此时前方部队已和日军接了火,情势危急。

直到过了中午,部队才派来一辆卡车。急忙装上电影放映设备,队员们迅速乘车突围。

时已天晴,卡车刚上路就遭到敌机轰炸。为防人车尽毁,大家急忙跳下车,跑向四方分散隐蔽起来。

不料,敌机盯上了聂志孔,连续对他进行了三次空中扫射,万幸都被他机灵地躲了过去。

敌机飞走后,队员们跑步向北突围,公路上不时可见被炸死、炸伤的士兵和老百姓。

涉过一条河,队员们爬上卡车继续向北行进。敌机的轰炸声越来越远,队员们便知道已经突出了敌人的包围圈。

坐在卡车上,心情放松了的队员们,开始说起刚才躲避敌机轰炸的情形。

女队员陈明性格活泼,她说开始时自己俯身趴在一个土坎下面。后来一想,要看着敌机飞行的方向,自己才好有个准备。于是,她就翻过身来,仰面朝上,看着敌机在空中盘旋,不时丢下几颗炸弹。她说:“这样看得清清楚楚,一点也不觉害怕。”

听她这么一说,大家都为她鼓起了掌。

这时,程仁强忽然又指着曾超的脸,故意大声说:“嗨,小姑娘,你这是用什么颜料化的妆?”

大家这时才发现,她的脸上被青苔染上了几块绿色,都哈哈地笑了起来。女队员岳荣烈赶忙解下自己的毛巾,一点点替她擦拭干净。

程仁强伸手夺下岳荣烈的毛巾,一本正经地说:“人家这是要带妆唱戏呢,谁叫你替她擦掉?”

岳荣烈低头不语,只是嫣然一笑。曾超则感激地抱住她,故意学着京剧花旦的腔调抑扬念道:“姐——姐——还是你对我好呀——”

她这一句悠悠的京剧念白,又引得大家一阵哈哈大笑……

成功突围之后,大家感慨万千,既看到了战争的残酷,更坚定了抗战到底的信念。

在远方炸弹轰鸣的伴奏下,队员们豪迈地唱响了《义勇军进行曲》。虽然过去曾经一次次唱响过这首歌,但今天在火线上唱出来,队员们感到了从未有过的雄壮和悲壮。尤其是唱到“我们万众一心,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前进!前进!进!”时,他们胸中沸腾的激情喷发了出来,仿佛每个音符都是一颗射向敌人的子弹……

返回桂林,队员们得知,在昆仑关大捷之后,1940年1月,日军又调来第十八师团和近卫混成旅团进行反扑。中国军队苦战多日,伤亡很大,至2月3日,昆仑关又被日军占领。

此后,日军加紧诱降,停止发动进攻。在这种形势之下,国民党反动派开始破坏抗日民族统一战线。

新旅在桂林的处境,顿时变得困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