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黄羊和牛车
石嘴子镇只有十来户人家,但有个热闹的集市。到这里进行买卖的人,多是以货换货,比如用盐、兽皮换一些粮食、土布、针线等生活用品。由于战乱导致通货膨胀,除非银圆,纸币在这里没多大用处。
集市这天,十里八乡民众汇聚,新旅就抓住这个时机进行宣传。
听说新旅到了石嘴子,当地驻军马英才旅长就把团员们接到了军营。他说:“马鸿逵主席听说你们在全国影响很大,特别欢迎新旅来到宁夏,并希望你们尽快到银川去!”
起初,新旅以为自己的团队是傅作义将军介绍来的,马鸿逵这么客气是碍于傅作义的面子,马旅长也不过是逢迎上司而已。后来才知道,这位马旅长少时家境贫寒,随父在家务农。十三岁时到兰州谋生,在饭馆跑堂洗碗,因不慎打破碗碟而出逃,沿街行乞,晚上睡在城门洞中。十四岁时被马鸿逵的部下抓了壮丁,开始军旅生涯。1937年2月刚刚晋升为旅长,是个热血汉子。
马旅长和他的部队全是汉人,并不是马鸿逵的心腹。因为新旅是汉人团体且宣传抗日,这和他的主张相合,所以他发自内心欢迎新旅。
“宁夏名义上是中央治下的一个省,其实是马鸿逵的‘家天下’。他欢迎你们干啥?那是指望你们将来在外边为他说好话!他要你们赶快去银川,是怕老百姓找你们说他的黑暗哩!”马旅长又说,“既然马鸿逵要我来欢迎你们,那就请你们在我的部队多住些时日,给我的官兵讲讲抗日大事,马家军其他队伍是不会让你们去的!”
后来的事实证明,马旅长说的是真话。
到了石嘴子,新旅才确切地知道北平、天津都已失守,而且日军还进攻了上海,全国抗战已经开始!
在军营大会上,团员们把卢沟桥事变向官兵作了介绍,又将8月13日日军进攻上海、中国守军猛烈反击的情况讲给了官兵,顿时激起了他们抗日救国的豪情。
随后,新旅为官兵放映了《十九路军血战抗日》和《小五义》两部影片,教他们唱《义勇军进行曲》《开路先锋》《救中国》等歌曲。新旅在部队工作的两个多星期里,为部队培训了一批歌咏骨干。
“新旅的小朋友真了不起,比我们这些大人都厉害啊!今后如果上战场,一定多杀日本鬼子!”官兵们时常拉着小团员问这问那,眼里透着赞叹的神色。
这支骑兵部队驻扎在贺兰山下,山上有很多野黄羊。为了感谢新旅,马旅长特意为小团员组织了一次打猎活动。
选定一处山丘之后,马旅长把众多士兵分布在山麓四周,自己带着几个卫士埋伏到中间地带。然后,士兵们慢慢向中间围拢。当包围圈逐渐缩小,野黄羊们开始惊慌起来,四处乱窜乱撞。这时,马旅长一声大吼,卫士们跳将起来,抡起木棍把黄羊一个个打倒在地。没放一枪一弹,半天时间就捕获了十几只黄羊,这让小团员们大开眼界,惊愕不已。
晚上,军营院子里摆开一排木桌,十几盆热腾腾、香喷喷的黄羊肉端了上来,部队和新旅趁此开了一场联欢会。
马旅长端起酒碗,高声说道:“欢迎小好汉,齐心来抗战!抗击日寇,军人义不容辞!”说罢,一饮而尽。团员和士兵振臂高喊口号,随即一起唱响了《大刀进行曲》:
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全国武装的弟兄们,
抗战的一天来到了,
抗战的一天来到了!
前面有东北的义勇军,
后面有全国的老百姓。
咱们中国军队勇敢前进,
看准那敌人!
把他消灭,把他消灭,冲啊!
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杀!
离开石嘴子去银川之前,马旅长送给新旅团员每人一件滩羊皮袄。他说:“你们没有这个,在宁夏过不了冬啊!”
新旅动身那天,马旅长特地安排了两辆牛车,并派出几名士兵护送。
西行途中,运送工具和行李的车陷入泥沼,团员们奋力拉车
这里的牛车很特别,木头做成的轮子有一人多高,用两头牛拉着。由于道路坎坷,牛车颠簸得非常厉害,团员们坐在上面被晃得头昏脑涨,宁肯走路也不愿坐在车上。但电影放映机、发电机和行李物品都装在了牛车上,也减轻了团员们很大负担。
深秋时节,内地正是果红稻黄的景色,而贺兰山下,已是叶落草枯。
西风劲烈,大雁南飞;寒霜冷月,四野萧瑟。在满是黄沙碎石的崎岖山路上,团员们伴着“嘎吱嘎吱”的牛车,向着银川艰难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