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到真理的背上去

19.骑到真理的背上去

烈日不再那么炎热,“火炉”降温,武汉城渐起秋凉。城外大会战的局势更加紧张,战火正在逼近武汉三镇。

在枪炮的爆响声中,新安旅行团迎来了自己的生日。

1938年10月10日,是新旅成立三周年纪念日,又是辛亥革命纪念日。为了扩大影响和有利于抗日斗争,新旅武汉工作队决定借纪念会之机,尽多地邀请在武汉的各界人士。

当时,国共处在第二次合作时期,新旅武汉工作队向国共双方都发出了邀请。

10月14日上午,新安旅行团成立三周年纪念会在汉口一元路战时儿童保育院举行。会场四周挂满了新旅三年来在各地修学旅行的工作、生活照片及物品。团员们有的在门口迎接来宾,有的给来宾绘声绘色地介绍展品,大家都笑逐颜开,情绪激动。

武汉各儿童团体的代表、工人、学生、商人、记者以及田汉、王洞若、江陵、任光、陶行知等社会知名人士,和新旅武汉工作队团员们齐聚一堂,场内气氛极为热烈。

范政主持大会并致欢迎辞,童常作了新旅三年来的工作报告。

田汉应邀讲话,他说:“新旅和我是彼此帮过忙的,在南京他们参加过我的话剧演出,我还给新旅写了团歌。”他赞扬孩子们的聪明和英勇,指出新安旅行团成立三年的历程,已给陶先生的“生活即教育”“社会即学校”主张以有力回应。他说:“一个始终追求真理的团体,必有其好的成就。”

这时,邓颖超也在百忙之中匆匆赶到了会场。

她对大家说:“周恩来同志本来也是要来参加你们的纪念会的,但他临时有事来不成了,委托我来参加你们的纪念活动。我热烈祝贺你们三年艰苦奋斗取得的成就,我们所有要求抗战到底的人,都应该祝贺你们,同情你们,支持你们,共同把抗战的事业进行到底!”

邓颖超还即兴为新安旅行团题了一首诗,其中两句是:“你们走了三万多里路,我也走过两万五千里。”她把新安旅行团的征程和红军两万五千里长征相提并论,这是对新安旅行团的极高评价。

然后,被称誉为“陶太师”的陶行知先生,被请起来发言。

陶行知先生始终是含有深刻真理而不乏幽默地说话,他首先说他不是“太老师”,因为他是主张向学生学习的,他是新旅的“太学生”。

陶行知称赞新旅能够把小小力量发挥起来,贡献给保卫大武汉。他特别祝福新旅得到田汉的爱护,并为新旅作了团歌。这首歌曲他曾在芝加哥、旧金山、纽约等地教唱,这三大都市的华侨工人,都会唱这首歌。

接着,陶行知当场朗诵了自己写的两首赞美诗歌,献给新旅的生日。

第一首是:

人从武汉散,

他在武汉干;

一群小好汉,

保卫大武汉!

第二首是很长的《三万歌》,通过看、想、玩、谈、干五个方面,歌颂了新旅实践“生活即教育”思想的壮举。《三万歌》被参加庆祝会的音乐家任光谱了曲,成为新旅成立三周年的纪念歌。

陶行知最后说,新旅今年虽有如此成就,但仍不够,“假如追求真理的话,还只是抓住了它的尾巴,必须骑到真理的背上去!”

陶行知的讲话,给了团员们极大的鼓舞。团员们都说,应该照陶太师说的那样,不断追求和发现真理,要进一步掌握真理!

经过陶行知介绍,童常和范政前往离汉口二百多里的地方,访问了李宗仁将军。后来,童常在湖南《大公报》发表了《武汉弃守前,前线访李宗仁将军》一文,记载了这次访问:

……

李将军昨天深夜才回来。今天又不断的与前线通话,他是非常忙的。每夜前线有紧要电话来,他要起来四、五次。我们在下午三点才见到他。

李将军的头发已经花白了。他热情的和我们握手。

……

我们平常想象,他总是一个英气逼人的人。但我们面前坐着的却是一位慈爱得像祖母的人。他的已经花白的头发,他的微黄的眼睛,都说明他是一个怎样温文慈爱的人!但是,留心起来,他的一举手,一抬步,以及他的说话,都使人觉得有无限的伟力蕴藏着……

李将军谈着战况,好像每一个山头、湖沼都在他那软绵的手掌上一样。他的态度很安详、肯定,坐着像一座山。

但是,他痛感民众动员的不够。

李将军很关心我们团体的各种情形,对于新安旅行团第二团的成立表示很赞同,赞助我们二百元,为我们题了字,大意是勉励我们努力组织民众抗战建国。

……

炮声骤紧,硝烟弥漫。武汉会战历时四个多月,战场延及安徽、河南、江西、湖南等省,是抗战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战役。10月中旬,日军从东、南、北三面对武汉形成包围,武汉已无险可守,蒋介石决定放弃武汉。10月25日,中国守军奉命撤退。

武汉沦陷的前两天,新旅武汉工作队才随八路军武汉办事处撤到长沙,于1938年10月22日与新旅团部会合。

撤离前,团员们找来驴皮胶,拌和进红土,在长江边江汉关大楼的麻石墙上,用血红的大字刷出了“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的巨幅标语。

江汉关大楼是武汉的标志性建筑,它的旁边就是日本人开办的日信银行大楼。把“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的标语写在这里,就是写在日军的眼皮底下。日军占领武汉后,很久都没能把这条大标语擦掉。

团员们在江汉关登上航船后,站在甲板上,神色凝重地望着他们为之奋战了近四个月的大武汉。

暮色四围,残阳如血,团员们一个个泪流满面……

第 六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