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郁的浪漫主义诗人
第二十二章 忧郁的浪漫主义诗人
1824年4月19日,拜伦与世长辞。希腊举国哀悼,整个欧洲大陆为之悲伤。
从这一章起,我们要走入西方19世纪的文坛了。对于西方的诗歌,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时期,也许还称得上我们最熟悉的时期,这个时期的文坛出现了一个我们年轻人很熟悉、很钟情的文学思潮——浪漫主义,这个主义的代表又是我们同样熟悉并且喜爱的诗人——拜伦和雪莱。
我们先来讲拜伦。
拜伦是英国人,1788年1月22日生于伦敦。关于这段时期英国与西方的历史我们在《西方历史的故事》的很多章中讲到过。
我们可以看到,在此之前,不列颠殖民帝国失去了它非常重要的一块殖民地——美国独立了,但它仍是世界上强大的日不落帝国。早在1767年它就开始了第一期工业革命,现在已经取得了许多重要成果,例如纺织革命已经初步完成,动力革命已经开始,拜伦诞生前数年瓦特发明了蒸汽机。这段时期最重要的历史事件当数一年之后就要爆发的法国大革命,它影响了整个西方社会,拜伦也不例外。不过这影响要等到拜伦长大再说,我们就先来让拜伦长大吧。
拜伦出生于一个高贵的家族。拜伦的祖父是大名鼎鼎的约翰·拜伦爵士,曾率一艘护卫舰做过环球航行,又当过纽芬兰总督,后来贵为海军上将。不过到了拜伦父亲一代已经开始败落了,当拜伦出生之时已经被称为“破落贵族”了。
约翰将军的儿子,也就是拜伦的父亲,是败家子。他花光了自己的财产后看到一个苏格兰姑娘有一笔丰厚的嫁妆,就娶了她,也取了她的财产。但钱再多到了他手里也就化了水,把妻子的钱又花光后他就抛弃了她,一走了之,从此浪迹天涯,终其一生再也没有回家。
遭受失去财产与丈夫的双重打击后年轻的妻子既伤心又愤怒,生下孩子后她对这个孩子就像对丈夫一样,既爱又恨,爱恨交加。当她爱时她对孩子便好些,当她恨时便对他不好,甚至虐待他,这样的后果可想而知。拜伦还天生跛足,天生的缺陷加上所遭遇的不幸令拜伦从小就与一般孩子不一样,敏感异常。
敏感的人往往更容易受到伤害,他们会将他人不经意的伤害铭心刻骨,终生难忘,这样他们往往会成为悲观者,像叔本华一样,对整个世界感到悲观失望。小拜伦就是如此,从很早起他就是一个悲观的人,或者说,一个性格比较忧郁的人。
这样的童年自然说不上美好,两岁时母亲把他从繁华的伦敦带到了阿伯丁,一座位于英国东北的苏格兰城市。第二年,他父亲,那个不回家的男人,终于永远地不能回家了,他死于遥远的法兰西与比利时边境。
再过了一年,也就是拜伦4岁时,他入了小学,成了小小读书郎,也许我们由此可以想象拜伦是个小天才,不然怎能4岁就上学呢?
8岁那年,小拜伦的生命经受了一次严峻的考验,他患了猩红热,这种病就像天花,一度是儿童可怕的杀手,幸好他福大命大造化大,顽疾得愈。之后他便由母亲带往一片苏格兰高地,被称为钦勒伊盖的地方,那里的壮丽景致深深打动了小拜伦,激起了他第一缕诗情画意。
这缕诗意将伴随他用诗表达出来,那便是他最初的优美诗篇之一《钦勒伊盖》,我们且来看看它的优美吧:去吧,浓艳的景色,玫瑰的园圃!让富贵宠儿在你们那里悠游;还给我巉岩峻岭——白雪的住处,它们早已献给了爱情和自由;喀里多尼亚!我爱慕你的山岳,尽管皑皑的峰顶风雨交加,不见泉水徐流,见瀑布飞泻,我还是眷恋幽暗的洛赫纳伽!啊!我儿时常常在那儿来往,头戴软帽,身披格子呢外衣;缅怀着那些亡故多年的酋长,我天天踱过松柯掩映的林地。直到白昼收尽它黯淡的余光,北极星当空闪耀,我才回家;是什么故事勾起迷人的遐想?是山民的传说——在幽暗的洛赫纳伽。洛赫纳伽啊,别后已多少光阴!再与你相逢,还要过多少岁月!造化虽不曾给你繁花和绿荫,你却比阿尔宾的原野更为亲切。从远方山岳归来的游子眼中,英格兰!你的美过于驯良温雅;我多么眷念那粗犷雄峻的岩峰!那含怒的景色,那幽暗的洛赫纳伽!
这就是《钦勒伊盖》,“喀里多尼亚”是苏格兰的别称,就像“阿尔宾”之于英格兰一样。
10岁时拜伦时来运转,一下发了。原来他有个叔祖父,是男爵,就在这年死了,由于这时拜伦的父亲已经去世,便由他承袭了爵位,还得到了两处不小的产业。突然大阔起来的拜伦不久移居到了诺丁汉。在那里继续上学,从这时起他就爱上了诗。他的第一首诗做于1800年,这年他12岁。诗是献给活着的表姐玛格丽特的,遗憾的是现在已经无人有幸读到它了,因为它久已失传,但我猜那诗是不错的,就像两年后他创作的献给业已香消玉殒的表姐的《悼玛格丽特表姐》一样。这首悼念诗是我们现在能读到的拜伦的第一首诗,也是我最喜欢的拜伦诗歌之一,当初我读它时还是翩翩少年,第一眼就被它的真挚优美深深打动了:晚风沉寂了,暮色悄然无声,林间不曾有一缕微风吹度。我归来祭扫玛格丽特的坟茔,把鲜花洒向我所挚爱的尘土。这狭小的墓穴里偃卧着她的娇躯想当年芳华乍吐,闪射光焰。如今可怖的死神已将她攫去,美德和丽质又岂能重返天年!哦!只要死神懂一点仁慈,只要上苍能撤销命运的裁决!吊客就无需来这儿诉他的悲思,诗人也无需来这儿赞她的莹洁。为什么要悲恸?她无匹的灵魂高翔,凌越于红日赫赫流辉的碧落;垂泪的天使领她到天国的闺房,那儿,“德行”将酬她以无尽的欢乐。可容放肆的凡夫问罪上苍,如痴似狂地斥责神圣的天意?不!这骄妄的企图已离我远飏,我岂能拒不顺从我们的上帝!但对她美德的怀想是这样亲切但对她娇容的记忆是这样新鲜;依旧汲引我深情的泪液,依旧盘桓在它们惯住的心田。
这就是诗人留存最早的一首诗,虽然句式简单,也没有复杂的修饰,但仍十分动人,因为它所表达的是一颗真实的心,一份忠实的情。
也许玛格丽特是在拜伦幼小的心灵中赋予他灵感的第一个女性,但真正令诗人产生了那珍贵的初恋之情的还是一个叫玛丽·安·查沃斯的女子。这是他悼念玛格丽特表姐第二年的事,这年他回到自己的产业纽斯台德寺院,在这里遇到了这个美丽的小姑娘。
这年他第一次见到了姐姐奥古斯塔,是他父亲拜伦上尉在第一次婚姻中与一位男爵夫人生的,从小由奶奶带大。在未来的日子里她是拜伦所有亲属中对拜伦最好的,我们将看到,当拜伦因为特立独行而不容于时人,只有她始终如一地站在他一边,拜伦也衷心地爱戴她,为她献上了许多诗篇,我们且来看其中一首:当阴霾暗影将四周笼罩,“理性”悄然隐翳了光芒,“希望”闪烁着垂危的火苗,我在孤独中迷失了方向。当厄运临头,爱情远飏,憎恨的利箭万弩齐发:你是我独一无二的星光,高悬夜空,永不坠下。你是长明不晦的光焰,如天使明眸,将我守护峙立在我和暗夜之间,天涯咫尺,清辉永驻。你像绿树,枝叶婆娑,屹立不屈,却微微低俯,忠贞地,慈爱地,摇曳着枝柯,荫覆你深情眷恋的故物。
除了这首诗,拜伦还给她写过大量的信,向她倾吐烦恼,我记得在一封信中他对爱情做了一番揶揄,称那是一场梦,好像十五六岁的他已经在爱情的战场上受尽创伤。
拜伦由一个少年长成青年,步入了人生之中最美好的一段青春期。
这年夏天拜伦毕业于哈罗公学。哈罗公学堪称英国最有名气的中学,能够在这里就读的非富即贵,它的许多毕业生成了英国历史上鼎鼎有名的人物。
从哈罗毕业后拜伦进了剑桥。
他人的是三一学院,在这里拜伦做了两件事:一是广览博读,另一件事是玩儿。要知道当时的剑桥还是一个阔佬们才进得来的地方,这些人读书之外就是大把花钱,拜伦也不例外。
这时拜伦每年有500英镑的生活费,在当时称得上一笔巨款,比现在的5万英镑还多,但他的开销仍远远超过了这一数字。他不但花光了每年的500英镑,还借了高利贷,到他毕业时,除了一脑袋的知识外还背了一屁股的债。
大学三年级时,也就是1807年,拜伦出版了他的第一本诗集《闲散的时光》,里边收录了他早期所做的一些短诗,包括我们前面引用的《钦勒伊盖》和《悼玛格丽特表姐》。诗集里头还有好多作品值得引用,尤其那首《我愿做无忧无虑的小孩》,一句“我虽然年少,也能感觉出,这世界决不是为我而设”,曾令年少的我怅惘了好久好久。
遗憾的是这本诗集的命运同它的品质大相径庭。它堪称天才之作,出世后得到的却只是冷漠与批判。当时的批评家们一开始对它漠然置之,有反应后就是抨击。诗集出版后第二年初,当时文学批评的权威杂志《爱丁堡评论》上登载了一篇文章批判《闲散的时光》。应该说有批判总比什么也没有强,拜伦要感谢才是,但拜伦可不这样想。
也就在这一年,1808年,20岁的拜伦从剑桥大学毕业了,接着回到了他的领地纽斯台德。
毕业后拜伦遇到的第一件喜事是他进了英国国会上院,成了贵族院的议员。
年纪轻轻的拜伦凭什么成为议员,当上“高干”的呢?原因简单,他的议员位子就像他的爵位一样,是继承来的。贵族院议员能够世袭吗?这岂不是怪哉!然而当时的确如此,如果大家对这种制度感兴趣的话可以参考《西方历史的故事》第二十八章《变革中的帝国》之《可恶的选举法》一节。
成了议员的拜伦没有忘记《爱丁堡评论》对他的攻击,写下了《英格兰诗人和苏格兰评论家》一诗,以尖刻的语言就先前对他的批评进行反击,并借机大大地讥讽了在当时的诗坛不可一世的所谓湖畔派诗人,这首诗成了他在诗坛上打响的第一炮。
此后不久,他同一个叫霍布豪斯的朋友一起第一次踏出了英伦三岛,到欧洲大陆旅行。他们先后走过了葡萄牙、西班牙、阿尔巴尼亚和土耳其等国,当然还有西方文明的发源之地希腊。这期间他最为得意的有两件事:
第一件是他从欧洲游泳一直游到了亚洲。
这是怎么回事呢?熟悉地理的人都知道,在博斯普鲁斯海峡之南有一个小海峡,连接亚洲与欧洲,它的最窄处也就一公里左右,不过风浪很大,一般人绝不敢游过去。但拜伦成功了,这成了他一生最为得意的光辉业绩之一。
这次旅行大大地开阔了诗人的视野,各地迥异而有趣的风土人情令他感慨不已,遂写出了著名的《恰尔德·哈罗尔德游记》。这是他此行的第二个收获。
与《闲散的时光》的命运不同,它一经出版即得到了如涛的掌声,一年之内重版五次。像诗人自己所言:“早晨我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已经成名,成了诗坛的拿破仑。”
他大约是在到希腊游历时开始写作的,主要内容是一个叫恰尔德·哈罗尔德的家伙的旅行见闻,不用说,这个恰尔德·哈罗尔德有拜伦自己的影子,他所到之地也正是拜伦游历过的地方。
见闻中表达了一个鲜明的主题:对自由的向往。为什么要有这个主题?有两个方面的原因:一是在一切事物之中拜伦最珍视的就是自由;二呢,我们从《西方历史的故事》第二十七章中可以知道原因,这时候是1810年左右,正是拿破仑在欧洲大陆横行无敌之时,法兰西人的铁蹄正踏在西班牙人民的头上,而西班牙人民正为了自由而奋斗。
《恰尔德·哈罗尔德游记》全诗共分四章。第一章写西班牙,写在拿破仑军队蹂躏之下的西班牙人民的苦难以及他们对自由的渴望,着意描写了一位美丽勇敢的女游击队员和西班牙壮丽的山河。我们下面引用些第一章中的句子,这段可名为《去国行》,描述的是恰尔德·哈罗尔德离开英国踏上旅途之时:别了,别了!故国的海岸消失在海水尽头。怒涛狂啸,晚风悲叹,海鸥也惊叫不休。海上红日冉冉西沉,我的船儿乘风破浪。向太阳、向你暂时告别:我的故乡啊,再会!不几时,太阳又会出来,又开始新的一天。我又会招呼蓝天碧海,却难觅我的家园。华美的第宅已悄无人影炉灶里火灭烟消。墙垣上野草丛生,爱犬在门边哀叫。谁会相信妻子或情妇虚情假意的伤感?两眼方才还滂沱如注,又嫣然笑对新欢。我不为眼前的危难而忧伤也不为旧情而悲悼;伤心的倒是:世上没一样值得我珠泪轻抛。船儿哟,全靠你,疾驶如飞横跨那滔滔海浪;任凭你送我到天南地北,只莫回我的故乡。我向你欢呼,苍茫碧海!当陆地来到眼前,我就欢呼那石窟、荒原!我的故乡啊,再见!
第二章里恰尔德·哈罗尔德来到了光荣的希腊,这让每一个西方人为之骄傲与心痛之地:他们骄傲,因为希腊人民创立了伟大的古希腊文明,那是西方文明初祖;他们心痛,是因为没有能守住这块人文发祥之地,使之沦于土耳其人的野蛮统治下。
令拜伦成为“诗坛的拿破仑”的便是前面这两章。后面的两章直到六七年之后才写成,在技巧上更趋圆熟。
第三章一开头,拜伦就描述了他对于自己遭际的愤懑——我们以后会看到这令他既悲且愤的遭际是什么。诗人后来又到了滑铁卢,在这里凭吊历史,评说刚刚过去的法国大革命和拿破仑,还有思想界的先辈们。
他写道:现在哈罗尔德站在骷髅堆上,法兰西的坟墓,致命的滑铁卢!
第四章则是他到达意大利后写的。我们可以在《西方历史的故事》第三十三章《山雨欲来风满楼》之《终于统一了》一节里了解到意大利光荣的过去与后来被奥地利人统治的日子。在这里,诗人讴歌与期盼的依旧是自由这永恒的主题,他说:自由啊,你的旗帜虽破仍旧飘扬,招展着,就像雷雨似的迎接狂风;你的号角虽已中断,余音渐渐低沉,依然是暴风雨后最嘹亮的音响。你的树木失去了花朵,树干遍体鳞伤,受了斧钺的摧残,似乎没多大希望,但树浆保存着,而且种子已深深入土,甚至已传播到那北国的土地上,一个较好的春天会带来不那么苦的瓜果。
他的行旅收获甚丰,但也遇到不少危险,例如畅游斯巴达人的故乡伯罗奔尼撒时患上了热病,差点儿埋骨异乡。
就在他的《恰尔德·哈罗尔德游记》大获成功,他开始声誉鹊起,在祖国的前途无可限量之时,他却恰恰走上了一条艰难之路。
19世纪初英国发生了一场“卢德运动”,它起因于工业革命带来的失业。由于采用机器生产,许多原来需要大量人手的行业,例如毛纺业,现在都开始裁员了,失业的工人们认为是机器抢了他们的工作,便开始采取破坏机器的行动,这就导致了“卢德运动”。英国政府残酷镇压了这场运动,国会也制定法案,规定凡破坏机器者一律处死。如此不人道的法律令拜伦十分愤怒,1812年初,他作为上议员在国会发表措辞尖锐的演说,替工人们辩护,抨击政府的野蛮,并在报纸上发表了一首出色的讽刺诗,讽刺那些官员和法官老爷们。
这还不算,不久后他更进一步,在上议院替爱尔兰辩护。这时候的爱尔兰正处于英国统治之下,英国人对近在咫尺的邻居的欺压丝毫不逊于法国人之于西班牙人或者土耳其人之于希腊人。为了爱尔兰人的自由拜伦又一次得罪了人,这次可不是普通的得罪,在那些“爱国”的国会议员们甚至普通人眼中简直就是不折不扣的卖国啊!
这样,拜伦同许多人、同英国社会结下了不解之仇。
以后,成了诗坛拿破仑的拜伦一本接一本地出版他的诗歌,《华尔兹》、《异教徒》、《阿比多斯的新娘》、《海盗》等,这些作品都像磁石一样吸引着读者们的目光,两年之内《异教徒》重版了十四次,《阿比多斯的新娘》重版十次,《海盗》出版的第一天就卖出了1.3万册。
这个数字即使在今天的中国也是吓人的,大家想想看吧,那时英国不过两三千万人。
1813年,拜伦遇到了他的另一半,米尔班克小姐,一个贵族女孩。她是怎样的人呢?我们还是用拜伦自己的话来说吧,在他写于这年11月30日的一封信中,拜伦写道:
昨天收到安娜贝拉一封很漂亮的信……她是个了不起的女人,没有被惯坏,还是一位女继承人,一位独生女,一个总是具有独立见解的博学的人,这样的女人真是难得一见。她是诗人、数学家、玄学家,然而却又和善、大度、温柔,绝少装腔作势。换一个人,只要有她一半的才能,有她十分之一的有利条件,就已经冲昏头脑了。
这个“安娜贝拉”就是米尔班克了,这样的小姐嫁给王子都有资格哩!向她求婚的男人成了堆,不久拜伦也加入了这个行列,在写完上面的日记不到一年之后,他在一封写给某某伯爵夫人的信中有点洋洋得意地宣布,米尔班克小姐在“拒绝了我的半打好朋友之后,最终选了我。”这是1814年的事。
次年初两人便走进了教堂,像我们看到的影视中的场景:“拜伦勋爵,你愿意娶伊莎贝拉·米尔班克为妻吗?”“米尔班克小姐,你愿意嫁拜伦先生为妻吗?”两人便成了正式的夫妻。拜伦成了有家的男人,时年27岁,这对于那些行事如行云流水般自由的诗人倒是一件难得的事。
这段婚姻似乎命中注定不会长久。拜伦虽然身有爵位,又是上议院议员,更兼著名诗人,长得也很帅——除了腿脚有点儿跛,然而他有个“缺点”:风流放荡,身边总是美女如云,老婆只是美女之一。米尔班克终究是保守的贵族小姐,对丈夫这种行为怎会一味默默忍耐?加之这时拜伦由于在上议院发表的演说,特别是对爱尔兰人的同情,令他受到了当时几乎整个英国社会的仇视与攻击。这些加在一起,使得米尔班克在结婚的第二年,女儿出生才一个月时,就离开丈夫回到了娘家,并正式提出与丈夫分居。
妻子的行动令拜伦既伤心又吃惊,但不久之后他就明白妻子已经吞了秤砣铁了心,两个月之后他同意分居。
夫妻分居对于那时的英国人简直是匪夷所思的事。现在拜伦夫妇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这当然都是拜伦不好,是他行为不检点带来的后果,他才应该受到严厉谴责,再加上他们对这个替爱尔兰人说话的“英格兰人的叛徒”早已恨得牙痒痒,于是,一场声讨拜伦的运动如火如荼地展开了。
面对这如暴风骤雨般的攻击,拜伦能怎样呢?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挡不住人多,他一个人又怎能面对从教士、贵族直到其他嫉妒的文人的攻击?作为诗人,他只能以诗来回答,这就是《家室篇》。它一出版所受到的欢迎就是空前的,到第二年,1817年,竟然重版二十三次。
然而,读者多并不说明支持者多,相反,他的敌人越来越多,对他的攻击也越来越残酷,报纸上满篇是骂他的文章,关于他的种种谣言四起。最后连他的财产甚至人身都受到了威胁,在这种情形之下,拜伦终于说出了这样的话:
如果这些话是真的,那么我就不配住在英国;如果是假的,那么英国就不配我来住。1816年4月25日,诗人离开了英国,有生之年再也没有踏足这片孕育他的土地。
他在英国所写的最后一首诗就是我们前面曾经引用的写给所有亲人中最善待他的姐姐奥古斯塔的那首。
他渡过英吉利海峡,再次漫游欧陆。
他先在滑铁卢凭吊了拿破仑的遗迹,然后沿莱茵河逆流而上,到了瑞士,在日内瓦这世界上最美丽的城市之一住了四个多月。他不但见到了美丽的景致,还见到了雪莱。
大家知道,雪莱是同拜伦齐名的伟大诗人,然而他们很少有共同点。拜伦是一个悲观者,对世界与他人、友谊与爱情等都抱着悲观与怀疑的态度;雪莱则十分乐观,虽然一生之中也屡遭不幸,既无拜伦的阔气,也没有当时像拜伦如日中天的诗名,但他依然乐观。他们的写作风格也迥然不同。拜伦的诗十分精美,多愁善感,常与爱情相关;雪莱的诗气势磅礴,如长江大河,不具有拜伦那种精雕细琢的功夫,歌颂的对象也不常是爱情,而是另外一些东西,例如风呀草呀鸟儿呀,自由呀平等呀博爱呀,等等,这些当然没有爱情引人入胜,因此他在生前远没有获得拜伦式的盛名。但这并不说明他的诗歌不如拜伦,事实上,他的诗歌水平至少同拜伦处于同一平面。而且,当他们相遇、相交之后,这对拜伦的意义远要大于雪莱。从雪莱这里,拜伦受到了乐观主义等的感染,对他以后的创作产生了有益的影响。
他在这年完成的主要作品是我们前面讲过的《恰尔德·哈罗尔德游记》第三、四章。
离开日内瓦后他又到了意大利。在米兰,他见到了另一位同时代的大作家司汤达,接着他又到了威尼斯,这座世界最著名的水城。
以后的三年之中,除了有时外出走走,他基本上以这里为家,直到1819年迁往拉文纳。
这时的意大利像西班牙一样受着异族的压迫,他们奋起反抗,如拜伦所言:“全国就像上了子弹的枪,许多指头都在动,想扳动枪机。”
热爱自由的拜伦到这里后,立即被这种气氛感染,投入到了这场轰轰烈烈的革命运动之中。
这是他生命中一个崭新的开始,从此他将作为一个为被压迫民族的自由而战斗的革命者挺立于世界。
拜伦此次在意大利参加的这场革命就是著名的烧炭党运动。烧炭党是当时为争取意大利的自由而战的许多团体中著名的一个,是由一群意大利的贵族、地主等上流人士组成的革命团体,革命的方式不是发动群众,而是组织一帮同他们一样的社会精英进行革命来推翻奥地利人的统治,为之他们到处组织起义。然而这种没有广大普通民众参加的革命的结果可想而知——一次又一次的起义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而已。
从1816年到1823年,整整七年之中,拜伦将他的很多精力投入到这场革命之中。虽然他知道这场革命将以失败告终,然而他仍然明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为这场革命献上了自己的精力与财产,甚至准备献上生命。1821年2月的一天——这时烧炭党人正在准备他们无数次起义中的一次——拜伦在日记中写道:
今天我没有得到我党同志的消息。但是,在这几天里,我住宅的下面两层已经堆满了他们的枪支、火药、子弹和其它东西。我猜想,他们大概要把我这里当做他们储藏军火的秘窟。到不得已的时候便只好把我牺牲了。但这一点并不十分重要,只要意大利真能得到解放。这实在是一个伟大的目标——简直是政治上的诗。只要想想——一个自由的意大利!在几天之后的另一篇日记中,拜伦又写道:
我所能付出的一切——金钱,其它资财,甚至生命——我都可以付出,为了他们的解放。
拜伦说这话并不是吹牛,他事实上就这样做了,例如为了筹措起义经费,他甚至卖掉了自己的祖产纽斯台德寺院。
当然,有付出,也有收获,拜伦参加意大利烧炭党运动最大的收获是结识了一个美女——特雷萨伯爵夫人。特雷萨伯爵夫人是当时名闻全欧的美人儿,许多人认为她就是当世的海伦,天下最美的女人。俗话说,英雄配美女,试问在那时的欧洲,有哪个男儿能与拜伦相比呢?一个“诗坛的拿破仑”,又如此年轻英俊——虽然脚有点儿跛,再加上高贵的出身,浪漫的个性,为爱情与革命而献身的英雄气概,这样综合起来,拜伦算得上是当时欧洲最令女人着迷的男人了!一个是最迷人的美女,一个是最令人着迷的俊男,两个人一见面,不“擦出爱情的火花”才怪哩!
他们俩是在1819年3月相遇的,拜伦时年31岁,她芳龄刚刚20岁,他们一见钟情。在这个月24日他写给一个朋友的信中,拜伦写下了这样的话:
我与拉文那来的一个罗马诺伯爵夫人陷入了情网……她如日出般地娇美,如正午般地温暖人心。
与拜伦相爱后,不久她便离开了丈夫,与拜伦同居。由于夫妻俩的家族在意大利都是有权有势,更加上当时已名闻天下的拜伦参与其间,这事自然带来了很大风波,幸好这时候的意大利妻子们有个情人简直是小菜一碟,丈夫一般不会当回事儿。归齐奥利伯爵也是这样,他宁愿睁只眼闭只眼。然而他的老婆却不想这样迁就,后来她还真成功了,虽然作为天主教徒她不能同丈夫离婚,但教皇亲自判决他们夫妻分居,不止于此,可怜的归齐奥利伯爵不但失去了老婆,甚至还得继续赡养她,并且归还她结婚时带过去的所有嫁妆,包括她日常所用的马车和一切用品。
作为诗人的拜伦在这漫长的七年中当然还会在诗上下工夫,这些年间他虽然将大量精力放到了革命与爱情上,却仍称得上是创作高产期,甚至于也是他一生最幸福的时期,这是因为他现在有了以前缺乏的两样东西——爱情与友谊。
他这些年所完成的作品有很多,例如我们前面已经提过的长诗《恰尔德·哈罗尔德游记》三、四章,还有《锡雍的囚徒》、《黑暗》、《普罗米修斯》、《曼弗瑞德》及讽刺长诗《审判的幻景》,等等。
其中最重要的是《唐璜》。
《唐璜》是拜伦所有诗歌中最著名的,我们在前面《西方哲学的故事》第十七章《社会弃儿》中曾经引用过它的第二章中的一节,现在来专门聊聊它。
《唐璜》是以一个叫唐璜的西班牙青年的遭遇为线索而写就的长诗。拜伦是在意大利开始写作的,约1818年时完成了第一章,此后他主要的创作内容便是这部长诗,次年完成了第二、三、四章,再下一年完成了第五章,到1823年时仍未完成,并最终永远无法完成了。
《唐璜》共分十六章。第一至第六章写了唐璜的身世。他是一个英俊无比的青年,后来同一个有夫之妇谈恋爱,被那人的丈夫发觉后,他只能逃离故乡,到处流浪。然而,他的流浪过程却浪漫无比,他先是因为沉船被一个海盗的美丽女儿海蒂救下,同她开始了一场美妙无比的爱情,然而好景不长,海蒂的海盗父亲归家了,将唐璜一刀砍个半死,后来将他卖到了土耳其苏丹的宫廷当奴隶。在那里他的美貌甚至引起了苏丹美丽的皇后的情欲,然而唐璜严厉地拒绝了她那动物似的情欲。第七到第九章写的是唐璜成功地从苏丹的后宫逃走后到了俄国,并且参加了俄国人围攻土耳其伊斯迈尔城的战役,在这里拜伦歌颂了土耳其人英勇的抵抗精神。由于作战有功,唐璜被送到了俄都彼得堡。在诗歌的最后部分唐璜到了英国,这时候他已经是高贵的俄国女皇的大使了。
常被称为是拜伦代表作的《唐璜》里,唐璜同海蒂的那段爱情是整部《唐璜》中最美妙、最感人的部分。
下面是《唐璜》第二章之节选,描述海蒂救下唐璜后,两人在海边漫步的情景:那是一天逐渐凉爽的时刻,一轮红日正没入蔚蓝的峰峦大自然鸦雀无声,幽暗而静止,好像整个世界已融化在其间他们一边是平静而凉爽的海,一边是有如新月弯弯的远山玫瑰色的天空中只有一颗星,它闪烁着,很像是一只眼睛。他们就这样手挽手往前游荡,踩着贝壳和五色光彩的碎石,有时走过平坦而坚硬的沙地,有时走进了被风雨多年侵蚀而形成的岩洞,好像精心安排,有大厅,有晶石的房顶和居室他们并肩歇下来,以一臂相偎,啊,紫红的晚霞已使他们陶醉。他们抬头看天,那火烧的流云像一片赤红的海,广阔而灿烂他们俯视着海,映得波光粼粼,圆圆的一轮明月正浮出海面,他们聆听浪花的泼溅和轻风,他们看到含情脉脉的视线从每人的黑眼睛照射对方的心,于是嘴唇相挨,接了一个蜜吻。啊,一个长长的吻,是爱情、青春和美所赐的,它们都倾力以注,好似太阳光集中于一个焦点,这种吻只有年轻时才吻得出;那时灵魂、心灵、感官和谐共鸣,血是熔岩,脉搏是火,每一爱抚、每一吻都震撼心灵:这种力量我认为必须以其长度来衡量。我说的长度指时间;他们一吻天知道多久!——当然他们没计算;即使算过了,恐怕也计算不出。一秒钟内那多么丰富的美感;谁都不说话,只感到彼此吸引,仿佛心魂和嘴唇在互相召唤,一旦汇合了,就像蜜蜂胶在一起,他们的心是花朵,向外酿着蜜。他们远离了世界,但不像斗室中一个人所感到的那种孤独滋味海是静默的,海湾上闪出星星,红色的晚霞暗了,天越来越黑,四周无声的沙石,滴水的岩洞,使他们不由得更紧紧相偎;好像普天之下再也没有生命,只有他们两人,而他们将永生。在那寂寞的沙滩上,他们不怕耳目来窥探,也没有夜的恐怖;他们有彼此已足。语言虽不多,只断续几个字,却已尽情吐诉;啊,激情所教的一切热烈词藻怎及得一声轻叹那样表达出天性的奥秘——初恋,这一启示正是夏娃对后代女儿的恩赐。海蒂没有忧虑,并不要求盟誓,自己也不发誓,因为她没听过一个钟情的少女会被人欺骗,或必须有种种诺言才能结合;她真纯而无知得像一只小鸟,在飞奔自己的伴侣时只有快乐从来不曾梦想到有中途变心,所以一个字也没提到忠贞。她爱着,也被人热爱;她崇拜,也被人崇拜:他们本诸天性,让热炽的灵魂向着彼此倾注,如果灵魂能死,它已死于热情!但他们的神智又渐渐清醒,不过使感情复燃,又一次迷沉;海蒂把急跳的心紧贴他的胸,似乎它再也不能离开它的跳动。哎,他们是这么年轻,这么美,这么孤独,这么爱,爱得没办法,那一时刻心灵又总是最充沛,他们谁也没有力量把它管辖,于是犯下死后难逃的罪孽,必得让永恒的地狱之火来惩罚这片刻的欢娱——凡人要想赠给彼此以快乐或痛苦,就得受这罪。他们彼此望着,他们的眼睛在月光下闪亮;她以雪白的臂搂着唐璜的头,他也搂着她的,他的手半埋在所握的发辫里;她坐在他的膝上,饮着他的轻叹,他也饮着她的,终至喘不过气,就这样,他们形成了一组雕像,带有古希腊风味,相爱而半裸。那深情而火热的时辰过去了,唐璜在她的臂抱中睡得沉沉,她没有睡,却轻柔而又坚定地把她胸脯的柔美献给他去枕;她的眼睛时而仰望,时而看他,那苍白的颊已被她的胸偎温,啊,她博大的心灵正多么喜悦为了它献出和将献出的一切。因为他睡得这么恬静,这么可爱,他整个生命都和我们起着共鸣他是那么温和,静止,柔弱无力,毫不自觉他给人的那些欢欣,他所经历、证实和加于人的一切都已没入深远,渺茫而不可寻,这就是你爱的,迷人而不乏谬误,像是死了,却不给人以死的恐怖。这少女看着她的恋人,而那一刻爱情、夜晚和海洋都是最孤寂,它们共同把寂寞注入她的灵魂;啊,就凭这砂石和粗犷的岩壁,她和她久经风波之苦的恋人筑起爱之巢,和人寰的一切远离而太空中成群的星星遍观世界,竟找不到什么比她的脸更喜悦。
长诗中我们还要了解第三章中那位希腊诗人所唱的歌,即著名的《哀希腊》,它磅礴如虹的气势与拜伦其它缠绵雅致的诗歌形成了鲜明对比。我在这里且引用几段,这也将是我最后一次引用拜伦之诗:希腊群岛啊,希腊群岛!你有过萨福歌唱的爱情,你有过隆盛的武功文教,太阳从你的提洛岛诞生!长夏的阳光还灿烂如金——除了太阳,一切都沉沦!开俄斯歌手,忒俄斯诗人,英雄的竖琴,恋人的琵琶,在你的境内湮没无闻,诗人的故土悄然喑哑——他们在西方却名声远扬,远过你祖先的乐岛仙乡。巍巍群山望着马拉松,马拉松望着海波万里;我沉思半晌,在我的梦幻中希腊还是自由的土地;脚下踩的是波斯人坟墓,我怎能相信我是个亡国奴!有一位国王高坐在山顶,萨拉米海岛展现在脚下;成千的战舰,各国的兵丁,在下面排开——全归他统辖!天亮时,他还数去数来——太阳落水时,他们安在?他们安在?祖国啊!你安在?在你万籁齐喑的国境,英雄的歌曲唱不出声来——英雄的心胸再不会跳动!你的琴向来不同凡响,竟落到我这凡夫手上?满满倒一杯萨摩斯美酒!树荫下,少女们起舞翩翩——一对对乌黑闪亮的明眸,一张张鲜艳的笑脸;想起来热泪就滔滔涌出:她们的乳房都得喂亡国奴!让我登上苏尼翁石崖,那里只剩下我和海浪,只听见我们低声应答;让我像天鹅,在死前歌唱:亡国奴的乡土不是我的邦家——把萨摩斯酒盏摔碎在脚下!这就是《哀希腊》,听了令人不由扼腕长叹的《哀希腊》,也是令人热血沸腾的《哀希腊》!
拜伦献给希腊人民的可不仅是这首震撼人心的诗篇。
1823年,拜伦为之献身的烧炭党人起义失败了,他又将目光转向了另一个已经掀起了如火如荼的独立运动的被压迫国家——希腊。
这时的希腊人已经被土耳其人统治多年,然而他们从来没有屈服,现在希腊的独立运动更是风起云涌。这年7月拜伦前往希腊,他雇了一艘叫“赫拉克力斯”号的大船,上面装着他为起义筹措的物资与资金,包括两门宝贵的大炮、5匹战马、大量药品和其它军需品,还有整整5万西班牙银币,这些钱主要是卖掉他的第二处祖产罗岱尔庄园得来的。几年前,为了意大利人民的自由他曾经卖掉了纽斯台德寺院。至此,拜伦的两处继承来的祖产全部献给了为自由而进行的斗争。
拜伦的这种慷慨义举赢得了欧洲广大爱好自由的人们的欢呼与尊敬,他们有的出钱出力,甚至追随拜伦,有的人,包括伟大的歌德,也发来了表达敬意的信件。
8月,拜伦抵达希腊,他的到来令希腊的独立战士们欣喜若狂,他带来的不仅仅是这些宝贵的物品与金钱,还有他的名声——因为有拜伦参加,他们的独立运动将显得更加光辉,它的光芒将更快地传遍整个欧洲!
这时的希腊独立运动已经有了自己的军队,拜伦到来之后立即着手整军扩军,加强训练,为战争做好准备。
这年年底,拜伦起程前往独立运动的中心迈索隆吉翁,1824年1月5日抵达那里,受到举城人民狂热的欢迎。
不久拜伦被正式任命为希腊军的一名统帅,肩负起了统军作战的重任,走上了为自由而战的第一线。
拜伦深知自己肩上担子之重,他全身心地投入到种种工作之中:他要组织、训练自己的部队,整顿这支农民起义军涣散的军纪,特别是要统一军队的领导,让军队有一个坚强的核心;他又招募了500名骁勇善战的苏里人,用自己的钱作他们的军饷,又从欧洲其他国家聘请军官来训练他们;他还要特别注意军队的后勤,从军火粮秣到士兵的着装无不要他操心;还有一件事也耗费了他大量精力,这就是团结起义军内部各派各系,虽然革命尚未成功,可这时候的希腊起义者们已经开始发生内讧了,拉帮结派,各立山头,拜伦深知这种趋势若不加以抑制将对本来就不强大的起义力量产生毁灭性打击,他只得全力以赴,让这些帮派能够做到基本上团结一致,共同奋斗。
大家想想这一切要耗费多少精力?而一个人又有多少精力呢?
详细的经过就不说了,反正这样的日子过了并不太久,拜伦就病了。
但他并不把这病放在眼里,仍然强撑着像往常一样工作。这年4月9日,他又要出门,可这时正下着雨。甘巴,就是美丽的特雷萨伯爵夫人的哥哥,意大利烧炭党的领导者之一,自从拜伦投身革命之后他们就成了挚友,一直携手而战,这次他又随着拜伦来到了希腊,他劝拜伦稍作等待,等待雨停。拜伦却答道:
“我要是连下雨也害怕,还算什么军人?”
他们冒雨前行,回来后拜伦便一病不起,并且病情越来越重。到了18号,他自知大限将至,在病床叹道:
“不幸的人们!不幸的希腊!为了她,我付出了我的时间,我的财产,我的健康;现在,又加上了我的生命。此外我还能做什么呢?”
次日,拜伦与世长辞。
希腊举国哀悼,整个欧洲大陆为之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