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学习流派,只学扮相、服装、外貌和一般程式化的动作是比较容易的(而现在的马派老生有的连外形都相距太远了),而学台风,学气质,学风度,学神情,就比较难了。但更难的是学火候,学修养。马连良从四十年代后期即已逐步走向炉火纯青的境界。比如从前他演《四进士》,在宋士杰挨完打以后总有一些浓墨重彩的渲染动作博得观众喝彩。进入五十年代以后,马先生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从出场到结束始终用的是同一个劲头儿,既不在任何一个地方放松,也不在任何一个地方着力。因此在演出时观众只顾看戏而顾不上鼓掌或叫好,他本人也决不在某一环节上做突出表演来讨好观众。但一场戏演完,观众却感到十分饱满充实,觉得是一次高层次的艺术享受。这就是所谓的火候,亦即炉火纯青的境界(这样的火候修养,余叔岩和梅兰芳也都是如此的)。

与之相反,有一种表演方式似乎值得商榷。那就是当演员每演到自以为关键的时刻,便有意无意地“走出”角色给观众以暗示:请注意,下一个动作或下一句唱腔我可要卖力气了,你们等着给我鼓掌吧。这就成了为表演而表演,或多或少带有哗众取宠之意。如果我们在总结马连良先生的艺术火候的同时,对这种表演方式能给以适当的注意并加以克服改正(观众对此也应适当给以批评),也未尝不是一件大好事呢!

1986年为《马连良艺术评论集》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