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教育的曲折历程

第三节 科举教育的曲折历程

慈溪官学始建于宋太宗雍熙元年(984),由时任知县李昭文创设于县治西北四十步,至宋仁宗庆历八年(1048)又迁建至位于今慈城镇竺巷东路的孔庙。换言之,慈溪孔庙自建成之日起,既是祭祀孔子的圣地,又是县学的所在,并因此具有尊孔、科举、教化、养士等功能。相比较而言,由私人创建而与官学相对应的书院,出现于慈溪县境内的时间远早于官学,早在李唐之世就已有之,且历代以来不乏知名书院(详参表1-9)。

表1-9 慈城历代知名书院一览

其中的慈湖书院,发端于宋宁宗嘉泰元年(1201)。当时,邑人杨简为宣扬理学兼教导杨氏后裔,在慈湖北岸原德润书院西创办了谈妙书屋。杨简故后,其后裔及弟子于宋理宗宝庆年间(1225—1227),在谈妙书屋旧址创立了慈湖书院。慈湖书院的创设,既开慈城私学之先河,又成为当时浙东心学的中心。自明代起,慈湖书院逐渐被蒙上官方色彩,不但是慈城杨氏的家庙,更由官方任命山长。时至道光六年(1826),邑人冯汝霖、冯云濠等捐资三万元,新建院舍于普济寺前,同时迎聘院长、整顿学制,但这次重建并未有效推动慈湖书院的发展。于是光绪二十八年(1902),在陈训正、冯君木等人的推动下,慈湖书院被改建为慈湖中学堂。此后,其校名又多次更改,从1902年慈湖中学堂,一变而为1906年的慈溪县中学堂,再变而为1910年的慈溪县立高等小学堂,降及1929年,随着两年制商科(增设于1924年)被裁撤,慈溪县立高等小学堂成为六年制的完全小学——慈湖小学。

至如德润书院,原是雍正三年(1725)知县张淑郿所设的义塾,彼时虽有半浦人郑性捐田39亩以维持日常开支,但尚无固定的教室,常借僧寮道院设教。乾隆十六年(1751)冬,知县陈朝栋等集资于学宫建尊经阁,下为学舍,书额“德润书院”。嘉庆二十年(1815),得益于知县黄兆台的主持和盛植麒、俞挺芝的捐资,书院被迁建于东门内,中为讲堂,翼以两庑。道光十二年(1832),邑人冯云濠、叶维新建先觉堂于讲堂后,用于祭祀虞翻、阚泽、虞喜、虞预、杨适、杜醇、杨简、黄震等八贤,同时在堂旁建祠以祀姜宸英。道光二十三年(1843),知县赖晋捐资建魁星阁于讲堂前。咸丰十一年(1861),书院毁于兵火。光绪三年(1877),邑人冯全琛、冯伟才捐资在旧址重建讲堂、先觉堂。光绪九年(1883),知县赵煦与掌教冯可镛会同邑人陈锦荣、童春、赵家薰、周晋鑣集资拓地,建东西两庑并门房、庖、缭以垣墙。光绪三十年(1904),俞鸿梴(1870—1945)以掌院身份,将德润书院改建为公立正始两等小学堂。

与此相类似的是,慈溪虽然早在唐代就有张无择、虞九皋、董淇相继进士及第,但实际上从北宋起,才真正开始成为科第竞选的重要参与者(详参表1-10)。其背景,一是科举制度不但越来越公正(反舞弊措施日益精细),而且越来越公开(面向平民);二是慈溪在独立成县250余年后,不但社会稳定,而且经济、教育都取得了长足的进步,这就使得民众有足够的精力、财力和兴趣去奋战场屋。

表1-10 唐至北宋间慈溪登科录

假如说北宋(960—1126)是慈溪科考史上的勃兴期,那么南宋(1127—1279)则是其繁荣期,多达136位新旧慈溪人在这短短152年间,从竞争愈益激烈的科举考试中脱颖而出(详参表1-11)。这一盛况的出现,固然得益于宋室驻跸临安后慈溪政治地位的上升和科举配额的增多,但主要仍是慈溪地方经济、社会治安、文化氛围、民众心理、公私教育、科举收益等各种因素相互作用的产物。

表1-11 南宋慈溪登第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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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了元代的低迷之后[13],慈溪人-的科考成绩在明代发展至顶峰。据光绪《慈溪县志》记载,在明代的276年间(1368—1644),慈溪不但有245人进士及第(包括武进士8人),而且出现了父子、兄弟联登高第的现象,中举者更是多达600位(详参表1-10)。但这一良好的发展势头,在明清易代后发生了显而易见的逆转。在清代267年间(1644—1911),开科112次,慈溪仅有105人进士及第且内含12位武进士(详参表1-12),像明代那样比较常见的四五位甚至更多慈溪人同榜的现象,在清代只有三次;与此同时,中举者也只有520人且内含69位武举人(详参表1-13)。事实上,慈溪所出现的这一现象并非孤例,毗邻的鄞县,其在清代的进士及第数,也出现了断崖式下降。而在民国《鄞县通志》的作者看来,发生这一变化的原因就在于:以钱肃乐、张煌言、王翊、冯京第、董志宁为代表的众多宁波人,由于在明清易代之际勠力抗清,结果遭到清廷秋后算账,科考名额的大幅下降,便是其中的一个方面。[14]

表1-12 明代慈溪登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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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1-13 清代慈溪登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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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清以来,尽管录取名额下降明显,但慈溪人奋战场屋的热情依然高涨,并为方便乡人参加科考,或在县城建造专门的考场——校士馆,或在省城、京城购置专为考生提供服务的“试馆”和“会馆”。校士馆又称试院,民间则呼作考棚,是科举时代慈溪县童生参加县试的场所。在道光十五年(1835)之前,每年参加县试的童生不但多达700~800人,而且没有专用考场,因而每逢县试,县衙内地厅堂、房间、檐廊、过道,都成为临时考场,一旦遭遇风雨,必将无法展卷答题。于是道光十五年,半浦乡贤郑廷荣、郑一夔父子慷慨捐资银洋24000(一说30000)两,历经一年施工而于道光十六年建成一座占地近8000平方米、共计117间房的校士馆。此馆在咸丰十一年(1861)太平军侵入慈城时被毁,但不久后,即同治二年(1863),桂馥、凌庆弘、冯可镛等乡贤又筹款予以重建。1905年科举制度被废后,校士馆一度闲置,1926年起则成为普迪二校的校舍(其后又被毁)。

杭州城内的慈溪试馆,一所坐落在上城宗阳宫左吉祥巷,光绪元年(1875)由杨复亨、叶方圻、郑寅等人“以药业会馆赁屋改筑”;另一所位于下城珠冠巷内,光绪五年(1879)由杨复亨等人筹集捐银800两“买于姓宅改筑”,[15]此则杨泰亨《饮雪轩笔记》载之甚详:

甲戌(同治十三年/1874)夏,余假归。冬仲,与范莼乡司教樾遇于杭,……会有邑人郑寅、叶方圻客游杭,亦思所以庇孤寒者,知慈帮号商有赁屋一所,在上城吉祥巷,属药业会馆,岁收租息,谓可购买。……都人士咸有喜色,各捐置器物。光绪丙子(二年/1876),将届乡试,方圻于下城赁珠冠巷于姓屋,为试寓。议者谓为虚糜。逮己卯(光绪五年/1879)秋,共筹捐,始购之,需白金千二百有奇。苦经费仍不瞻,郑寅又借给之。此杭城上下城购置慈溪试馆,缘起如此。[16]

坐落在北京东华门外小甜水井胡同内的“京都慈溪试馆”,乃杨泰亨、赵家熏、洪九章等人“集公车捐银购置”于同治七年(1859),有大小房屋28间;而位于北京宣武门南兵马司中街的“京都慈溪会馆”,则系咸丰九年(1868)冯福恩捐银2000两购得王相国鼎宅后改建而成,有大小屋共30余间。[17]

【注释】

[1]明成祖永乐十六年(1418),慈溪县大印遗失于县衙,重铸时唯恐失印复出,遂改“溪”为“谿”,并自此沿用至1956年汉字简化。此则根据相关规定,一律写作“慈溪”。

[2]《资治通鉴》卷57汉灵帝熹平元年(172)条,胡三省注引阚《十三州志》,中华书局1956年版,第1831页。

[3]《吴书·吴主传》,《三国志》卷47,中华书局1982年版,第1144页。

[4]宁波市文物考古研究所编著:《句章故城:考古调查与勘探报告》,科学出版社2014年版,第79-100页。

[5]或许也正有鉴于此,近来颇有学者顺应当前政治形势,力倡句章“既为县治又是军港”之说。港城相依、以港兴城,实乃濒江沿海城市的主要特征之一,自古及今,概莫能外;力倡句章“既为县治又是军港”之说,看似无误,但动机存疑。

[6]《光绪慈溪县志》卷6《舆地一·山》“城山”条引《梦兰室札记》,(清)杨泰亨、冯可镛纂:《中国地方志集成·浙江府县志辑》(35),第152页。

[7]戴松岳:《风流千古说慈城》,宁波出版社2007年版,第21-24页。

[8]钱文华、钱之骁:《天赐慈城:解读中国古县城的标本》,宁波出版社2017年版,第20页。

[9]案,井头山遗址所在的三七市镇井头山南麓,曾经在相当长时期内隶属于慈溪县。

[10]罗濬等:《宝庆四明志》卷8《叙人上》,宁波市地方志编纂委员会整理《宋元四明六志》,宁波出版社2011年版,第345页。

[11](明)杨士奇编:《文渊阁书目》卷4,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12]周旋字克敬,成化二十三年(1487)进士,选南京户科给事中,转北京兵科给事中。在科九年,屡上疏,论事剀切,后出参广藩。著有《西溪小稿》《杜诗质疑》,另纂《广西通志》60卷。陆绅字荐绅,弘治二年(1489)举人,以循吏称。

[13]其因主要是元朝长期废除科举制度,故期间,进士及第者仅翁传心一人而已[时在仁宗延祐七年(1320)]。此外,姚应凤(世祖至元年间)、翁羽[泰定三年(1326)]、陈敬文[顺帝至元元年(1335)]、桂彦良[顺帝至正七年(1347)],也曾通过“乡举”入仕。

[14]陈训正、马瀛:《鄞县通志》第二《政教志》第四册庚编《教育》,宁波出版社2006年版,第767页。

[15]《光绪慈溪县志》卷5《建置四·善举》,(清)杨泰亨、冯可镛纂:《中国地方志集成·浙江府县志辑》(35),上海书店1993年影印本,第136页。

[16]《光绪慈溪县志》卷5《建置四·善举》引《饮雪轩笔记》,(清)杨泰亨、冯可镛纂:《中国地方志集成·浙江府县志辑》(35),第136页。

[17]《光绪慈溪县志》卷5《建置四·善举》,(清)杨泰亨、冯可镛纂:《中国地方志集成·浙江府县志辑》(35),第13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