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建树的后继者
“宜入新年,万事如意。
三阳开泰,万象更新;
和气致祥,丰年为瑞。”
大约在乾隆二十五年,
弘历的霸业初定。
既然他已经没有新的政治追求,那么懈怠之气随即不可避免。
从乾隆二十七年开始,他的元旦开笔吉祥话变成了固定不变的二十四个字。
开笔内容的固化,是乾隆皇帝怠惰倦政、思想僵化的标志。
有学者认为,清宫元旦开笔吉语内容的固化是乾隆皇帝怠惰倦政、思想僵化的标志,从中可以看到清朝社会由盛而衰的根源。乾隆二十五年(1760),此时的他已经五十岁了。奠定和巩固了清朝的基本版图,其内心对于皇朝霸业功定的兴奋已不可遏抑。当其再也没有新的追求时,懈怠之气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在这年的元旦开笔中,他写道“二十五年元旦,天下太平,万民安泰”以及“和气致祥,丰年为瑞”和“武成功定,休养生息”。
这种思想一经产生,便一发不可收拾。从乾隆二十七年(1762)开始,在元旦开笔中,除笼统的吉祥话外,再未有任何新的目标和祈求,而且形成了固定不变的24个字:宜入新年,万事如意。三阳开泰,万象更新;和气致祥,丰年为瑞。
这背后传递的是最高统治者指导思想的变化。此时的他,志得意满,思想开始僵化。在极端专制的时代,清朝皇权的高度集中与强化起决定性作用。作为最高统治者,皇帝的一言一行,深深影响着当时的社会。
从此,社会弊端开始快速积累,前进的步伐也就逐渐停滞。
嘉庆帝是一位勤政图治的守成君主,强调要遵循“祖宗成法”,以维系封建统治的延续性,乾隆时期的一切似乎都以其惯性在嘉庆朝向前滚动。裴朝辉在《嘉庆皇朝——宫廷艺术的黄金分割点》一文中认为嘉庆帝的字,深得颜体雄浑、开阔之精髓,写得端庄雄强,古雅纯和,气足神闲。作品用笔方圆相兼,圆聚有力。点的姿态或俯或仰,或向或背,左顾右盼,随字异形,生动而稳重,给人以用笔灵活、沉着稳妥的感觉。横书一般都重起重收,中间稍细,两边向上微凸。用笔提按不露猛烈之影,虽中和而不弱、静美而不滞,积雄健为内势,化刚柔为一味。嘉庆四年(1799)正月,即他亲政之初,就宣称:
嗣后一切政务,悉应仰体皇考圣意。
而嘉庆的元旦开笔,同样也是中间朱书“嘉庆元年元旦良辰,宜人新年,万事如意”,两侧墨书“三阳启泰,万象更新”“和气致祥,丰年为瑞”。
整个开笔的书写及遣词用句,的确是“谨遵皇考成例”,没有任何变化。其后诸帝也都谨遵成例,不敢稍有变更。
这也是嘉庆帝才智平庸的一个表现。
嘉庆帝所处的时代已是百弊丛生、腐败不堪、积重难返的历史时期,在其亲政后,应该要有为扭转这种颓势而长期治理、严格执法的思想准备。可是,嘉庆帝在其整治内政的过程中却暴露出不敢逾越祖宗之法、维护传统的封建宗亲关系和为政失之过宽的弊病,无法对乾隆时代的政事弊端进行全面的整顿,也无法提出行之有效的施政纲领,继续在旧有框架下“打转转”。
嘉庆帝对于糟糕的时局束手无措,在法制基本无效的大前提下,只得以人心不古为幌子,强调道德的作用,故而在选用官吏上只得遵循“德才兼备”表面文章。如果两者不能兼顾,则宁要德而不要才,重视官吏清廉正直、谨慎诚信的君子操行。这种逃避现实的用人思想和主张,面对着乾隆留给他的那样一个积弊已深的政局,嘉庆亲政后的一系列措施只能以失败告终。
嘉庆朝上承乾隆,下启道光,有些艺术品若不署款,与乾隆朝极难区分。再到晚清同治、光绪、宣统时期,几个小皇帝更加平庸无能。其开笔吉字大都是由大臣提前拟好后,再由小皇帝抄写的,连吉字的内容寓意,他们可能都还不十分明白,更谈不上有新的祈望和目标了。
和归政以前相比,因为有不少礼仪活动已被嘉庆所分担,弘历肩上的担子还是大有减轻。因而,在处理要务之外,他的空余时间相对增多。追忆往事,是弘历静坐沉思的主要思想活动之一。
他常常回忆起自己的童年生活:想起自己如何在父亲面前一字不漏地背诵经书;秋狝时,祖父如何开枪打死正在向自己疯狂扑来的大熊,又是如何夸奖自己的聪慧和称自己的母亲是有福之人。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的宛然如昨,历历在目,令人难以忘怀。
也许,在临终的那一刻,他还在回忆自己的过往。不知那一刻,他是否会认为,自己将近90年的经历,其所做的一切,已经超越了自己的祖父和父亲。
那一刻,他是否还有遗憾,是否可以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