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媚 刘香成

李媚 刘香成

1994年10月的一天,主编李媚打电话叫我回《现代摄影》参加会议。

李媚坐在沙发上,冷静而沉痛地向在座的记者和各界人士宣告:我们《现代摄影》到现在实在拿不出钱来了,我们的刊物没法再办下去了,我们今天请各位来,想通过你们向文坛呼吁,救救我们的《现代摄影》。

李媚的小桌前,放着三十几期由她亲自参与编辑的刊物。她强忍着,脸上的表情却掩饰不了内心的激动。

李媚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如果她看中了你的才气,觉得你人不错,她会永远对你展示笑脸,甚至请你去她家,把她几万元的藏书给你看(她的国外画册连许多专业机构图书馆的藏书都不能相比),被《现代摄影》隆重推出的最优秀的一批摄影家,几乎都曾受到过这种礼遇。

我住过她的家。夜里,坐在她的书房一般都得熬到翌日,和世界上几乎所有的摄影大师“对话”直到东方既白。

“广州双年展”闭幕不几天,我就来到了“现代摄影中心”,那时韩磊刚刚离去,李媚的眼泪未干。我对李媚讲:媚姐,别急,我去为你挣钱,好好地办刊物。

《现代摄影》创办十年来,没要过国家一分钱,全是自己两手换来的。

“现代摄影中心”隆重开张了。李媚几乎把自己的最后一宝都押上了,心想:接下来的日子可能会好过一些了。

李媚按彭德“易经”所测,带领我们全体工作人员朝财神跪拜、敬香,表现了极度的虔诚。

她一边忙于刊物,一边密切注视着这边的生意,化妆师不在,她便冲上来顶着,她甚至为那些半老徐娘拍起结婚照,还下暗房制作。

生意远不是李媚想象的那样好。一天,李媚把我叫到她家:肖全,我还是放你走吧,我明白了,你拍不了这些照片。我常常看到你眼神在跑。去吧,把这本书做好了再回来。

就这样,我没能为李媚挣到钱,留下了我没有实现的诺言,背着包又独自上路了。

后来,李媚变得更爱发脾气了。那是一个迎接新年的时刻,李媚坐在黯淡无光的影楼里,对我的远道而来没任何反应。“媚姐,我来看你来了。”“我有什么好看的?”我背着包悄悄走了。那是一个冷冰冰的夜晚。

深圳的街上,灯火通明,车水马龙。我想起前年的今夜:李媚和我们一起跳舞、唱歌,四十一岁的她,可以用笑容将你的心融化在香槟酒、鲜花和歌声里。所有《现代摄影》的人都曾立下雄心,努力吧!我们是在为现代摄影而工作啊!

李媚、刘香成(摄影家)——1993年5月——深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