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夏

万夏

万夏带着他的胶卷到我的暗房找我帮忙。他的照片是女人在蜡烛下的各种场景,并且还有在南郊公园里和古建筑一起拍摄的表现很神秘的照片。

在20世纪80年代中期,有此观念的人并不多见。

可以说,万夏对摄影喜好由来已久,那次他的这组作品和钟鸣的摄影作品共同出现在一个地下防空洞的摄影诗歌展示活动会上。我只能靠边站,偷偷羡慕他们的才华。

万夏的家,在成都非常有名的青石桥一带。那时他身边的女人叫肖肖,同样才女一个。在这点上,他一直保持这样的路子。今天的老婆黄莉也是才气吓死人的美女(成都人)。

当年的万夏和我一样很瘦,脸型尖尖的,留着络腮胡子,爱穿偏红色的格子衬衣。

有一年的圣诞节,在一起耍了一个通宵。那天,我第一次听到田野放的《一无所有》,知道了北京有个这么牛的人叫崔健。

1991年5月我的小册子《天堂之鸟》出版,出版人叫李涛。

听郭建(小翟前夫)讲,此书印了9万册,他们挣了十几万,我得了5000元稿费。他们用这钱买了一套照排系统(做出版,发了大财)。1995年我在成都去北京的飞机上见到过李涛,那时他玩得很大,说扛了一个亿回成都。郭建开着林肯去接他。我去参加好友“唐朝”张炬的葬礼。

万夏在成都开了一辆普通车,抛锚了,停在路边,用矿泉水瓶给发动机水箱加水。

一个人走过来,靠在他身边说了句:“说不定它更喜欢喝可乐哟!”

风水轮流转,万夏在北京的新款奔驰,再不需喝矿泉水了。而李涛回成都了,他另起炉灶,做食品了。

万夏哪年去的北京,我不清楚,我自从1992年跟吕澎在广州做“双年展”直到今天还在广东沿海一带混。

《黑镜头》一系列丛书,可能会是中国出版界的一个里程碑。

至少过去几乎没有人大规模以图片的形式,全面介绍西方摄影史上发生的各类大事。

万夏的灵敏之处,我早有见识。

1992年,他“闭关”两年出来,在钟鸣家相聚。过去一头飘散的长发成了秃头。

那天晚上,我和他骑着自行车,在新南门一家小餐馆吃火锅。

路灯下他对我说:肖全,你听老子的,你娃这本书名就叫《参与者和见证人》,你想,本来你就天天和这伙人泡在一起,好多事情,你娃又在现场经历了。就凭老子对图书的了解,这本书肯定得逞。

万夏是最早鼓励我拍这帮人的。毫无疑问他是一个天才图片编辑人。

那时,我手头的照片都是四川的这伙人。

有钟鸣、柏桦他们参与之后,我的野心才慢慢变大。之前我敢吗?

万夏又出了一套颇有影响的书(紫图速查手册丛书)。在第一本《摄影》里,他把我放了进去。

我才知道,之前他说的“肖全,老子把你和世界那帮大师放到一起啰”是真话。

第一次看到这本书时,在成都。吕澎和建筑师罗瑞扬都觉得书出得很好。我成功了。在祝贺我的同时,我心里清楚,这是万夏的特权,他选了诗人食指的那张图片。

在作者介绍中,他写道:“……在《我们这一代》中,有一张使人过目不忘的照片,即中国现代新诗第一人食指的肖像。由于‘文革’中的种种压力,食指于20世纪70年代中期精神失常。在这幅作品里,这个以精神病院为家的天才正在沉思。这是一张普通的中国北方人的脸,但闭上的眼睛却仿佛隐藏了惊人的力量;精神病院里的沉默颠覆了中国新诗史。这正是肖全许多肖像作品震慑人心之所在……”

看了这段评语后,我的心才略找到一点安慰,否则我会感到不安。

万夏(诗人)——1986年2月——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