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森
牟森
我已记不清与牟森的初遇,我们常常阴差阳错,诸如,我来北京,他却去了广州、深圳。
但第一次见到牟森的模样是那天在吴文光家里看《流浪北京》,在这部影片里,有他和他的实验话剧《大神布朗》。牟森还是那样,圆乎乎的头,不让头发长出,永远保持他的秃瓢形象。他来地下室的旅店找我,因为彼此早就很熟了,一见面没有一点儿吃惊。
我陪他去德胜门的自行车停车场,他的一辆车扔在那儿几个月了,他说他去看看还在不在。每天的存车费要按实情收,他完全可以买辆新车了,但他却机智地滑过去了。
我看到了话剧《彼岸》的录像片。这是在一个小剧场演出的。
所有的观众围坐在这间不大的四方形小剧场里。演员离观众非常近,几乎没有距离感。
演员是从外省市来北京,想在戏剧上寻求发展的年轻学生。牟森严格地要求他们,记得有张照片,牟森手里拿着一根棍子,学生们躺在地板上接受形体训练。
在演出中,学生们十分投入,他们身穿紧身黑衣,十几个男男女女拼命挣扎,他们想到达理想和幸福的“彼岸”。
他们通过身体语言表现出的强烈的生存愿望和不屈不挠的抗争精神,赢得了观众们的心。这部戏在国内外得到不少好评。
那天晚上,牟森请小演员一起吃饭,大家喝了很多酒。牟森借着酒和大雨,跟他朝夕相处的演员们最后话别。
——我不想再看见你们这么无聊地天天混日子,你们要自己去想办法,要在北京生活下来,靠你们自己去闯!
雨哗哗地下着,几个小伙子沉默不语,一个女孩儿抓起一只酒瓶,往胃里倒着啤酒,谁也不去劝她。另一个女孩儿一直低着头。
闯北京容易吗?的确,北京出了很多文化名人,且有相当数量的人是从外地来的,就像深圳发了财的老板也是来自四面八方一样。不过,在残酷的生活压力下,能成角儿的毕竟是少数,也正如老板只能是少数一样。
牟森和我聊天,讲起那时候他们几个人吃不起饭,一觉便睡过中午,这样就省去了一天中的两顿饭,到了下午饿得实在不行了,开始翻电话本,寻找新的可能性。
牟森,这个《流浪北京》中唯一留在国内的人,终究被上帝拉了一把,使他在自己热爱的戏剧事业上,走得还算顺畅。
他的戏剧工作一项接一项地在进行,小日子也过得越来越甜蜜,他“劫持”了一个想去英国的广州女孩——可可,和蒋樾一起合租了一套房子。
蒋樾则在拍牟森的纪录片。《彼岸》中的一些演员,有一部分终于熬不住北京的冷漠,“现实”地回到自己的家乡,放弃了自己的梦想,自认为与艺术无缘了。
牟森(戏剧导演)——1993年9月——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