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炳千秋《新青年》,暗夜中的一道闪电

彪炳千秋《新青年》,暗夜中的一道闪电

1915年9月15日,《青年杂志》由陈独秀于上海创刊,综合性文化月刊,每期约100页,6期为1卷。

1915年9月17日,留学美国康奈尔大学的胡适,在《送梅觐庄往哈佛大学诗》中这样写道——“神州文学久枯馁,百年未有健者起。新潮之来不可止,文学革命其时矣……”文学革命,亘古未有,如今开天辟地,就这样在大洋彼岸被提出来。

是时,众多的留美中国学生听说此言,七嘴八舌,很有些惶惑,慨叹其咄咄怪事,简直是异想天开。而对于耳畔之嗤笑哗然,胡适只是沉默,扪心自问:“知我乎?罪我乎?”他索性再作诗一首,权且当做对周遭一切异声的回答。诗中有一句——“诗国革命何自始?要须作诗如作文。”

隔日,胡适写信给安徽同乡梅光迪。二人对于复兴古学与孔教,以及文学革命方面,常有相当深入的探讨。胡适深信,深谙西洋文学史的梅光迪,决然不会如市井庸愚之流,情悖于理,说出荒谬之语。

果不其然,梅光迪很快便复信,道:“骤言俚俗文学,必有旧派文学家讪笑攻击。但吾辈正欢迎其讪笑攻击耳……”

胡适特作诗一首:

神州文学久枯馁,

百年未有健者起。

新潮之来不可止,

文学革命其时矣!

吾辈誓不容坐视,

且复号召二三子。

胡适“文学革命”的口号,立时引发国内陈独秀声求气应,他坚信:“文学者,国民之最精神之表现也。”

梅光迪(1890—1945),字迪生、觐庄,安徽宣城人。学衡派创始人。中国首位留美文学博士。

隔年2月3日,胡适写信给陈独秀,话题自然与“文学革命”有关。信中写道:“今日欲为祖国造新文学,宜从输入欧西名著入手,使国中人士有所取法,有所观摩,然后乃有自己创造之新文学可言也……”

8月13日,陈独秀回复胡适,赞叹道:“尊论改造新文学意见,甚佩甚佩……”然其心心念念为《青年杂志》约稿,又道:“足下功课之暇,尚求为《青年》多译短篇名著,若《决斗》者,以为改良文学之先导……”一个一门心思只求“造新文学”,远隔重洋的那另一个,则决心“文学革命”,二者心领意会,字字句句,尽在不言中。革故鼎新的文化使命,悄然在彼此的心间深深扎根。

《青年杂志》首卷,至1916年2月15日止,共刊发6期。而最初的发行量并不看好,仅1 000多份。群益书社于举步维艰之中勉强维持。后因战事停刊。

停刊半年后,《青年杂志》复刊。1916年9月1日,改名《新青年》。封面醒目地印有“陈独秀主撰”黑体字。陈主编登报广而告之——“来稿无论或撰或译,一经选登,奉酬现金。每千字(译文)二圆至(撰文)五圆”。

新刊因为发表胡适著《文学改良刍议》与陈独秀著《文学革命论》,销路大暴,热拥之下不断再印,仍供不应求。

同年10月1日,《新青年》第2卷第2号,将胡适于8月21日写给陈独秀的信,部分原文刊登于头版头条——“……年来思虑观察所得,以为今日欲言文学革命,须从八事入手。八事者何?一曰,不用典。二曰,不用陈套语。三曰,不讲对仗。(文当废骈,诗当废律)。四曰,不避俗字俗语。(不嫌以白话作诗词)。五曰,须讲求文法之结构。此皆形式上之革命也。六曰,不作无病之呻吟。七曰,不攀仿古人,语语须有个我在。八曰,须言之有物。此皆精神上之革命也……”

陈独秀则给胡适以隔空回应,复道:“承示文学革命八事,除五、八二项,其余六事,仆无不合十赞叹,以为今日中国文界之雷音。”言下深感欣慰之余,难掩一丝兴奋,又道:“……海内外讲求改革中国文学诸君子,倘能发为宏议,以资公同讨论,敢不洗耳静听……”

10月5日,觅得同心合意之人的陈独秀,总觉胸中尚有万语千言,急需一吐为快,于是再次致信胡适,将自己对文学革命寄以热切渴盼之情,一五一十,细述分明。信中重点提到一句:“文学革命,为吾国目前切要之事。”并再次恳请胡适给自己的《青年》杂志助力,又道:“望适之兄切实作一改良文学论文,寄登《青年》,均所至盼……”

霎眼间,一年将尽。

陈独秀日夜为《新青年》如何得以蓬勃发展而四处奔忙。这日,办完事返回的路上,途经一所学校。隔着院墙,校园里高高生长着的大树上不见一片叶子,萧杀的灰褐色枝杈,背后一片灰白色的天,将朔风中微欹的树干映成了灰绿色,反倒觉出一丝春意来。

11月底,为亚东图书馆招股扩大书局事宜,陈独秀与汪孟邹赴京。恰逢蔡元培即将上任北大校长,正为聘用文科学长之事而犯愁,这便有了后来经沈尹默与汤尔和的极力推荐,加之蔡元培本来早已熟知陈独秀其人其事,三顾茅庐后请陈独秀出山之事。此处不再赘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