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各地积极宣传马克思列宁主义

全国各地积极宣传马克思列宁主义

出狱后的陈独秀,全情投入《新青年》,于1919年11月15日出版第六卷第六号,12月1日出版第七卷第一号。

某日夜。陈独秀与李大钊秉烛长谈。

一场大雨突如其来。后窗紧挨着一条水渠,偶尔一阵风,吹来一股一股潮湿的浊气,哗啦哗啦的雨水声中,有人隔着老远在大声地讲话。

陈独秀立于窗前徘徊瞻眺,嗟叹道:“一场牢狱之灾,倒是叫我看清了许多问题。”又道:“百无一用是书生哪。”说完嗤的一笑,无奈中带了一丝凄然。

李大钊摇摇头,道:“此话不然。仲甫一人入狱,举国震荡。八方四面,纷纷声援,不约而合。”抬眼望着陈独秀的背影,又道:“人生如此,亦不枉你为革命坐了一回牢……”

陈独秀听得欣然,淡淡一笑,但并不作答。

李大钊径自道:“以俄国革命的理论观之,农民种地,工人做工,贩夫走卒创造社会财富,他们才该是国之根本。”

陈独秀略点一点头,表示赞同,道:“国家之核心,并非政府,亦非军队,而是由庶民组成之社会。”掸眼看一眼李大钊,又道:“社会团结如一人,则国家团结如一人。社会殷实富庶,则国家自会强大。”凝视沉思,自言自语道:“有坚强社会组织的国家,还怕有人胆敢来欺负?”

李大钊望向陈独秀,笑道:“所以马克思主义,无疑是正确的。俄国人革命之所以获取成功,便是因为布尔什维克党,因其团结了俄国的社会阶层,故而列宁同志振臂一挥,克伦斯基政府顷刻间冰消瓦解……”

陈独秀听得欣然,眼神烁烁,道:“要团结国人,必先团结农工,而要团结农工,必先要有属于我们中国自己的布尔什维主义。”掉转身来看着李大钊,又道:“辛亥革命,眨眼间八年过去,然则国家积贫如故,何至于此?”仰天长叹一声,蹙额摇头,右手紧握成拳,于胸腔间比划着,继续道:“高官大员,颟顸守旧。对外交涉,丧权辱国。哪怕失地亦无所谓了。今日看来,非有华夏之列宁,绝不能收拾此残局也!”

二人且笑且谈,不觉间已经天边渐现鱼肚白。远远的谁家传来几声鸡啼声,再无任何动静。

其时,在上海。孙中山正与列宁派往中国的特使维经斯基面晤洽谈。由杨明斋做翻译。

维经斯基道:“共产国际认为,所谓的凡尔赛条约,不过是帝国主义之间的分赃协议,同时亦等同于在向俄国宣战的战书。我们决然表示反对。”

孙中山听罢,沉吟半晌,方道:“所谓平等条约,何来平等?充其量不过是二十年的停战协议罢了。列宁同志真知灼见。”

维经斯基道:“我此次前来,正是受列宁同志委派。此次东方之行,意义非凡,承担有双重特殊使命……”进一步解释道:“首先,由我负责,代为转达列宁同志对中华革命党,以及对孙先生本人的崇高敬意与问候。其次,我代表共产国际,希望能够在中国的上海,建立一个远东支部,此事意义重大,还需孙先生鼎力相助……”

某日。上海造船厂栈房内。

人头攒动,几百号造船厂的工人汇聚于此。

陈独秀立于船头,正在演讲。道:“世界上什么样的人最高贵?”众人不响。他又道:“皇帝最高贵?拟或是位高权重者?在圣人的弟子眼中,唯读书人最为高贵……”众人怔怔呆听,一脸茫然。他继续道:“错!那都是谎言,是欺骗,是睡梦中的人自发呓语。现在我来告诉大家,劳工最高贵!”手臂直伸出来,在空中挥舞,继续道:“你们没有听错,唯你们最为高贵!有人不解?”自问自答道:“我们日日所吃的粮食,皆为种田人辛苦劳作而来。我们身上所穿的衣物,皆为裁缝一针一线缝制而来。我们所居住的房屋,皆为木工与泥瓦匠一砖一瓦辛苦建造而来……”站在前排的工人似乎有所恍悟,又一知半解,仍面露恍惑,踌躇间就听陈独秀道:“与你们大家一样的诸多人,如汽车司机,如黄包车车夫,如码头搬运工,是这些劳工日日辛苦劳作,一颗汗珠落地摔八瓣,从而创造了现在的社会,请问这所有的一切,可曾跟皇帝跟高官厚禄者有分毫关联?”

仿佛闪电过后听见雷声,隔了几秒钟,工人们始醒过来,大声道:“没有!”

陈独秀欣然点头,慨然道:“倘若这世界上没有了你们,以及跟你们一样的劳工,哪怕是那皇帝老儿,跟那些位高权重者,衣食住行便全然没有了供给与保障,他们简直寸步难行!甚至一天也活不下去!”略忖了一忖,又道:“工友们,劳工兄弟们,你们才是这个社会的顶梁支柱,是你们创造了世界!那么我现在请问,世界上什么人最高贵?”

众人高呼:“工人!劳工!”群情激昂,口号声直穿入九霄之外。

陈独秀重重地点一点头,嗟叹道:“以前之所以你们不知道自己的高贵,那是因为,有人用锁链锁住了你们的思想。现在,此刻,今时今日,我们就是要打破这锁链。只要打破这锁链,你们大家所拥有的,将会是整个的世界……”

窗外天气骤冷,泛着青灰色的天,马路两旁的梧桐树也灰头土脸,此时悄然静立,士兵列队似的,只是听那栈房里的人声激昂。

与此同时,在北京长辛店机车车辆厂内。邓中夏立于高阶之上,正在给工人发表演说。道:“来日之天下,必将是劳工之天下。是劳工创造了世界,劳工势必会主宰这世界!我们失去的,仅仅是枷锁,而我们赢取的,势必会是全部的世界!”

工人们面面厮觑,听得云里雾里,有人悄声地议论,一个对另一个道:“小青年讲话实在是不着边际,你我连养家糊口都成问题,何谈什么地上天下?”说罢嗤的一笑。一旁的人亦跟着笑,攒眉摇头咕哝一声:“白日做梦。”

邓中夏显然听见了,问道:“工友们,你们日日如此辛劳,却为何连妻儿老小仍食不果腹?请问这合理吗?”

“不合理!”怒吼声中,车间的屋顶阵阵作响。

人群中有人道:“喊得再大声有用?”又道:“日日如此辛苦,尚且不能果腹,可倘若不这样辛苦,又能如何?”

大家一时都默然了。

邓中夏振臂道:“工厂主是资本家,正是他压榨剥削你们,应该坚决打倒!”

有人站在队尾,举手道:“打到了资本家,我们的工钱哪里去讨要?”

七言八语,一时众说纷然。

邓中夏忖了一忖,道:“我们应该团结起来,跟资本家谈判!要求他给我们涨工钱!”

立于前排的几个人互相看看,听得瞠目,身后有人笑道:“可有人会听我们的?”觉得这简直滑稽荒诞。

邓中夏抬起手臂往下压了一压,示意大家安静,道:“一个一个去说,自然无人理睬。所以我们要联合一致,大家团结起来!”见台下一脸恍惑之色,又道:“工友们组成工会,由工会出面,代表大伙去跟资本家谈判,他若不答应,我们就罢工!”振臂一挥,借以加强声势。

工人们听至此处,似乎有所恍然,但并未彻悟。就听一个对另一个道:“罢工?那不做工,不更加没了钱?等着饿死不成?”蹙额摇头。

邓中夏大声道:“为何要组建工会?有了工会,工友们从此便有了依靠。”又道:“有工会在,即使我们不上工,资本家一样没钱赚,他要想赚钱,就必须先给我们涨工钱!”

嗡嗡声四起,言人人殊。

厂房的侧门开着,此刻射进落日的红光。邓中夏伸手而呼,阳光下,那双手的手指头仿佛燃烧起来,带着火苗,亦带来一线曙光。黑暗终有时……

其时,湖南船山书院。

书院二层楼的高阶之下,围聚上百名工人。楼梯上,走廊上,过道口,到处挤满了工人与青年学生。

大门前的两棵古槐树,高悬巨型横幅,上书“堂堂乎张,尧舜禹汤,一二三四,虎豹豺狼,张毒不除,湖南无望。”

汽灯雪亮。灯光直照在毛泽东身上。

高阶前面的一片空地,堆满了各种进步报纸与杂志。

一旁的牌子上写着“文化书社,免费赠阅”字样。

毛泽东大声道,张敬尧一日不去,则湖南一日不宁。张氏荼毒三湘,已成公敌。家乡父老,无不深受其苦,然而北京政府,却还要一味推诿,迂延蹉跎,殊不知湖南人与张敬尧,早已势不两立,不同戴天!

一个工人站在最前排,听罢此番话,忖度道:“天大的事,我等一介草民,穷鬼,说了有何用?”

毛泽东看他一眼,道,请问“工人”的“工”字怎么写?众人纷纷直伸出手来,在空中比划。他又道,没错。顶天立地。“工人”两个字,合二为一,便是一个“天”字。

人群中有人大声道:“是天下的天!是天地的天!”

毛泽东微微一笑,道:“因此,工人大众,理应坐天下。”

一旁有人嗤嗤嗤穷笑,纳下头叨咕一声什么话。

毛泽东道,此言绝非我所发明。此言乃是出自一位叫做马克思的洋人之口。又道,这便是马克思主义。依着这个主义,俄国的工人,已经坐得天下,他们革了皇帝的命,革了剥削阶级的命,而这种革命,势必将会普及至全世界。略顿了一顿,继续道,我们中国的工人,民苦大众,亦应彼唱此和,起而效之。横隔于我们面前的这个黑暗的腐朽的令人窒息的,浑身上下散发着裹尸布气息的反动无能政府,应坚决推倒,打翻……一语未毕,何叔衡从不远处匆匆走来,手里拿着一封电报,只是埋头疾走,近前来侧身附耳,与毛泽东立谈几句,道:“华生先生病危……”

1920年1月17日,杨昌济病逝于北京德国医院。临终前,特致信好友,时任广州军政府秘书长,南北议和代表章士钊,郑重推荐学生毛泽东与蔡和森。信中这样写道,“吾郑重语君,二子海内人才,前程远大,君不言救国则已,救国必先重二子……”杨昌济逝后,归葬于长沙县板仓。

张敬尧(1881—1933),字勋臣,安徽省霍邱县人,北洋皖系军阀骨干。1918年,北洋政府任命张敬尧为湖南督军兼署省长。张敬尧督湘后,作威作福,变本加厉地压榨剥削湖南人民,残暴统治,引起公愤。1919年12月2日,张敬尧派兵残酷镇压学生反日斗争,湖南人民发起驱逐张敬尧的运动。长沙学生、教员万余人举行总罢课,并派代表团分赴京沪以及衡阳等地,扩大宣传。1920年6月11日,张敬尧终被逐出湖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