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次对话
阿青:博士您好!
博士:阿青好!我拜读了你关于日本的评述,娓娓道来,优游不迫的文风,读着让人愉悦。关于悠然见富士的一段体察感悟,简直太美妙了!常人必有烦恼,有身体就有疲倦,泡温泉正是这样的,开始的时候心是不静的,随着汗出如雨,筋骨散开,血气畅达,身心才能安定下来。“通仙灵”般也还是血肉之躯,必得是悠然一望,名山在目,整个灵魂刹那间被点亮了!
阿青:博士先生真是妙人!这境界是您的感悟,已经不是我的了,我当时可没想这么多啊。
博士:很多事,妙就妙在不多想。估计李大钊第一次远游异域的时候,会有很多见闻吧。
阿青:是啊,这事说来话长。1913年7月,李大钊从法政学堂毕业,同期毕业的有不少人选择了从政,还有一些人到军队谋职。他既不想从政,也不想从军,于是应同学之邀到北京办报。到北京之后,见了孙洪伊,他是天津人,算是同乡,又曾参与创办天津北洋法政专门学校,算是李大钊的“校领导”。
小春:这半天我的眼前还是雪线参差的远山呐!李大钊和这位同乡在学校时认识吗?
阿青:那时李大钊就是一个普通学生,高攀不上他。但是他对李大钊倒是有印象。因为他参与创办学校,所以对学校的情况很关心,也很熟悉。李大钊那时是校刊《言治》的编辑部长,写的文章不仅数量多,而且思想新锐,文采华茂,大多被国内各报转载。
小春:听说李大钊当时被誉为“北洋二杰”之一。
阿青:是的,所以孙洪伊对他肯定是早有耳闻,不然也不会对他热情接待,又介绍他认识汤化龙。
小春:汤化龙是何许人也?
阿青:汤化龙是湖北新水人,曾留学日本,1909年担任湖北咨议局议长,武昌起义后,担任湖北军政府政事部长。李大钊见到他时,他已被中华民国第一届国会推选为众议院议长,时年只有39岁,也算政治新秀。汤化龙和孙洪伊对李大钊都很认可,也可以说很欣赏。所以当他们得知有同学邀李大钊去日本留学,李大钊正为经费无着而烦恼时,便表示愿意给予资助。
小春:这是遇到贵人了,心想事成啊。
阿青:哈哈,是有点幸运。不过汤化龙做此决定,也有自己的考虑。恰巧他十岁的儿子要去日本读书,他有点儿不放心,所以委托李大钊顺便帮助照看。但不管怎么说,能够免费到日本留学,对李大钊来说都是非常难得的机会。他还是很感谢这两个人的。
小春:这样也好,代管孩子,免费留学,各得其所,哈哈!
阿青:所以说嘛,事情别想得太简单,也不必想复杂,有些时候顺其自然就好。
小春:听说汤化龙后来被国民党人暗杀,罪名是“袁世凯的走狗”,他这个人到底怎么样啊?
阿青:武昌起义的功臣。当时黎元洪主军,汤化龙主政,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后来任首届国会的众议院议长,也是全国名人。袁世凯称帝后,他积极投入反袁活动,策动亲弟弟湖南督军汤芗铭宣布独立,对袁世凯打击很大。张勋复辟他也坚决反对。虽然他早期属于立宪派,参加革命后又有私心,在安排人员上偏向立宪派,所以受到国民党的打压,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说他是“袁世凯的走狗”。他是蒙冤而死的。
这是自兴中会成立以来暗杀之风的余波,到了1918年仍然搞这一套,李大钊是不赞成的。其实宋教仁之死应该让国民党人清醒并从中吸取教训,在党派争端中搞暗杀是不得人心的。
小春:的确如此。无论怎么说,汤化龙也是新派人物,属于进步力量。张勋搞复辟,失败以后都可以在天津优哉游哉地当寓公。如果暗杀有理,他们为什么不去杀张勋,反而杀远在加拿大旅游考察、已是一介平民的汤化龙?
博士:客观上说是触碰他们灵魂大,干起来风险小。
小春:我的天!这太不讲理了。
阿青:哈哈,言归正传。李大钊到日本之前还有两件事应该说说,因为它们让李大钊终生难忘。
小春:什么事啊,这么难忘?
阿青:1913年8月,陈翼龙被害后,政府当局到处追查中国社会党成员,李大钊也榜上有名。为了躲避追查,同时为出国做准备,他回到家乡乐亭,休整了几个月。
这期间有两件事值得一说。第一件是认识了五峰山上韩文公祠的守祠人刘克顺,认识的过程很有故事性。回家期间,李大钊与朋友游览碣石山,目的地是五峰山,可是由于山雨迷蒙,不辨方向,于是他便站在山头上高喊:“五峰山你在哪里?”这时,忽然从云雾迷茫的半山腰里传出了一位老人的声音:“这儿就是五峰!”
李大钊和朋友高兴极了,顺着声音一直寻到五峰山的韩文公祠,原来答话的是守祠人刘克顺。他把李大钊等人迎进家里,用松塔烧茶煮粥,还把自己亲手腌制的香椿芽和咸鸡蛋拿出来款待客人。李大钊和刘克顺老两口就这样认识了,后来他每次来五峰山避暑,总是住在刘克顺家。昌黎五峰山,几乎成了他的第二故乡。
小春:这位山农有这么“难忘”吗?
阿青:他不是普通的山农,在李大钊心目中,他是救命恩人。后来有几次北洋政府追捕他,他就躲到五峰山的韩文公祠,刘克顺老两口把他藏起来,北洋政府做梦也想不到李大钊会藏在这儿。更何况李大钊自幼父母双亡,最亲的爷爷也已离他而去,刘克顺老两口与李大钊相处,就像父母与儿女一样。对于这老两口的恩情,李大钊是终生难忘的。
小春:救命之恩,的确令人难忘。那么第二件事呢?
阿青:第二件是,当他又一次到五峰山游览时,在昌黎火车站遇到一起日本驻屯军枪杀五名中国警察的事件。具体原因是,日军的两个士兵抢夺中国小贩的水果,受到中国铁路警察的制止。不久日本驻屯军包围了铁路警察局,将五名中国警察枪杀,还打伤多人。李大钊亲眼看见在地藏寺中一溜摆着五口棺材。此事给他极大的刺激,当时心情格外悲愤。后来在《游碣石山杂记》中,他特别记下了这件事,以表达愤慨之情。其中有一段是这样写的:“彼倭奴者,乃洋洋得意,昂头阔步于中华领土,以戕我国士,伤心之士,能无愤慨!自是昌黎遂为国仇纪念地,山盟海誓,愿中原健儿,勿忘此弥天之耻辱,所与倭奴不共戴天者,有如碣石。”
李大钊就是怀着这样的心情,于1914年1月初踏上了日本海岸。
小春:日军如此暴行,李大钊必是不能平静了,他初到日本会是什么心境呢?
阿青:让李大钊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参观“游就馆”。
小春:游就馆是什么?
阿青:游就馆是日本靖国神社内的一个战争博物馆。“游就馆”这个名称挺古怪的,出于荀子的《劝学篇》。
小春:《劝学篇》我都会背,里边也没有“游就馆”啊。
阿青:有没有“故君子居必择乡,游必就士”这句话?
小春:有。啊,我明白了。“游就”二字就是从“游必就士”中演化来的。
阿青:回答正确。在此处“游就”的意思就是,要向这些被纪念的帝国军人看齐。
小春:你还别说,这日本人对中国古代文化的发掘运用真下了不少功夫,可惜这两个字用在靖国神社了。
阿青:关键是展览的东西更让李大钊无法容忍。
小春:什么东西?
阿青:大部分都是从中国掠夺来的所谓战利品。而且上面都贴着标签,说明该物的由来,其中不乏张扬日本军人的荣耀和对我国军民的嘲讽之词。看到这些,李大钊心如刀扎,伤痛之感无以言表。关于这件事,他后来在文章中写道:“鼎彝迁于异域,铜驼泣于海隅,睹物伤怀,徘徊不忍去。盖是馆者,人以纪其功,我以铭其耻;人以壮其气,我以痛其心。惟有背人咽泪,面壁吞声而已。”
李大钊先生的这段话,真是摄人心魄的文字,值得当代中国青年反复诵读,永记于心,不忘国耻。
小春:日本人的行径令人愤忿,也彰显了李大钊的国士之风。
阿青:除此而外,对李大钊来说最有意义的一件事,就是见到了仰慕已久的著名学者章士钊先生。
小春:章士钊先生在上个世纪70年代还活着。他们那么早就认识,真是寿星啊!但是对他的历史我不太了解,您能简单介绍一下吗?

章士钊先生
阿青:章士钊,字行严,湖南长沙人,生于1881年,比李大钊大8岁。早年担任过《苏报》的编辑,主编过《国民日报》,曾先后在日本、英国留学,是学贯中西的著名学者。他主编的《独立周报》,李大钊非常爱读,并担任了该报在天津的“代派人”。到日本后,李大钊在翻阅报刊时,忽然见到《甲寅》即将出版的广告,于是就写了一篇题为《风俗》的文章,又写了一封信寄给主编章士钊,署名“李守常”。章士钊不知李守常是谁,询问身边的人,也无人知晓。再看《风俗》一文,立论稳健,说理透彻,文采飞扬,于是他按来信的地址给李大钊回信,相约会面。第二天,李大钊如约而至,在东京小石川林区的一间小屋子里,见到了章士钊。两人而后14年的交谊从此开始。
多年之后,章士钊在回忆同李大钊的友谊时这样写道:“吾二人交谊,以士相见之礼意而开始,以迄守常见危致命于北京,亘十有四年,从无间断。两人政见,初若相合,卒乃相去弥远,而从不以公害私,始终情同昆季,递晚尤笃。盖守常乃一刚毅木讷人也,其生平才不如识,识不如德。”
小春:人生贵在知心。我怎么感觉他对守常先生的才学有看法呢?
阿青:这是抑中见扬。章士钊的意思不是说先生的才识短浅,而是说他的见识比才学还要高,而他的品德又比见识高。从中国传统价值观的角度说,这是对一个人极高的评价。由此可见守常先生盛德感人,连章士钊那样的人物都由衷地赞佩。
博士:我插两句话。他们见面之后,还有一个小插曲。他问李大钊:“守常是你的名,还是字?”李大钊说是字。他又问:“那你在文稿中为什么不署名呢?”李大钊说:“投文于《甲寅》,吾何敢与先生同名?”章士钊这才知道守常的本名原来是“大钊”,更加钦佩李大钊的谦逊。
现在的年轻人可能不理解,但是在中国古代确实有这个规矩,这叫“避讳”,也就是说,在说话和写文章时,遇到君主或尊亲的名字,都不能直接说出或写出,以表尊重。“为尊者讳,为亲者讳,为贤者讳。”在古书中,这种避讳的痕迹比比皆是,又称“史讳”,比如曹操的《却东西门行》中有这样两句:“神龙藏深泉,猛兽步高冈。”其实曹操的原文第一句是“神龙藏深渊”,唐人抄写古书时,故意把“渊”字改为“泉”,以避唐高祖李渊之讳。第二句的原文是“猛虎步高冈”,唐人为避李渊祖父李虎之讳,便把“猛虎”改写作“猛兽”。这种事太多了。不过既已民国,就不应再讲究这些了,所以章士钊说他“客套”。但是你想,初次和人打交道,又是德高望重之士,且不知这位章先生是什么脾气,还是讲究一点古礼,以示尊重为好,礼多人不怪嘛。
小春:受教了,多谢博士!汤化龙不是让李大钊看管他的宝贝儿子吗?他是怎么管的?一定很有趣。
博士:你先别急,刚才我们聊了章士钊和李大钊的交往,其实章士钊对中国共产党的另一位杰出领袖也产生过很大的影响,而且还留下了一些有意思的故事。
小春:快给我们讲讲,这个人是谁啊?
博士:他就是毛泽东。你们都知道,1918年,毛泽东来到北京,经老师杨昌济介绍给李大钊,当上了北大图书馆助理管理员。而李大钊、杨昌济是经过章士钊的推荐才到北大任教的。后来,杨昌济向章士钊提起过他的得意门生毛泽东。章士钊通过观察,又找了毛泽东写过的一些文章来读,对毛泽东的印象非常好,向杨昌济连连夸赞,并支持毛泽东和杨开慧的婚事。
当时,为了推翻旧社会的统治,毛泽东和蔡和森等人成立了“勤工俭学会”,想要援助一批进步青年去欧洲勤工俭学。但是经费一直没有着落,于是毛泽东想到了章士钊,请他帮助。杨昌济也专门给章士钊写了一封信:二子海内人才,前途远大。君不言救国则已,救国必先重二子。章士钊爽快地答应了,向社会名流募捐,筹集了两万银元。他把钱交给了毛泽东,并告诉他不必归还。当时毛泽东在北大任职,一个月工资才八块钱,可见这两万银元可是不小的数字。后来这笔钱都用在资助留学生和建设《湘江评论》杂志上。章士钊的恩情毛泽东终生未忘。重庆谈判时遇见章士钊,他特意为章士钊帮助留学生募捐的事再次表示感谢。
1963年的一天,毛泽东听说章士钊生活窘迫,没有保障,就对章士钊的女儿章含之讲起了往事,说:“从今年春节开始,我要还这笔欠了近五十年的债,一年还两千,十年还完。”后来,毛泽东从自己的稿费中每年拿出两千块钱送给章士钊,直到章士钊去世。
小春:毛主席每天要处理那么多国家大事,还能对五十年前的事念念不忘,真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让人敬佩!
博士:是啊,其实不光是章士钊,所有对革命有功的人,毛主席都铭记在心。好了,阿青继续讲讲汤化龙的儿子吧。
阿青:好的,这孩子让李大钊可没少费脑筋。他叫汤佩松,虽然没有不良习惯,但就是贪玩,对学习毫无兴趣。李大钊按照汤化龙的托付,为他找了一位英文补习教师,每个星期六下午学习两小时,之后找李大钊汇报一周的学习情况。此后每个星期六下午,不论多忙,李大钊都要抽出时间与汤佩松见面。为了不让这孩子有太大压力,一开始李大钊故意宽松。后来,李大钊提的问题越来越细致、越来越具体,他就有点招架不住了,局面常常十分尴尬。李大钊毕竟还是年轻人,也开始流露出不满情绪,态度愈来愈严厉。
小春:一个十岁的小孩,在异国他乡求学承受这么严厉的批评,人家爸妈不知多心疼呢。还不得埋怨李大钊吗?
阿青:估计李大钊当时没想这些,他想的不外乎就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一定要对老汤负责。另外还有一个深层原因,就是特看不惯这孩子的公子哥习气。有一次李大钊实在忍不住了,批评道:“你可知道,你远渡重洋到日本来求学,一个月要花多少钱吗?你也许认为你家有钱,不在乎。不错,你家里是有钱,但有钱并不能给你增加光彩,也不允许你随便浪费。像你这个样子,钱就等于扔大海里去了。”这话可能太刺激了,孩子痛哭失声。李大钊一看不好,马上又好言安慰。这样反反复复,对两个人来说,这段时光都比较难熬。
可是小春你知道吗?这位公子哥后来学好了,有出息了。
小春:这还真没想到,看来李大钊的心血没有白费。
阿青:后来汤佩松在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研究院博士毕业,成为中国科学院学部委员、我国著名的植物学家。
小春:不奇怪。用一句时髦的话说,叫作一切皆有可能。
阿青:据汤佩松说,李大钊当年对他的批评,他还记忆犹新。那是一段很温馨的回忆。其实,如果不是李大钊当年严格督促他学习英文,他也不可能到美国念博士。汤佩松眼里的李大钊,表情看着平静温和,热情执着,但是偶尔也流露出急躁的情绪,还有他为达目的坚持不懈的做事风格和处事不惊、遇事不乱的心境。这和接触过或熟悉李大钊的人的回忆有很多相似之处,而且他的这种性格特征在许多文章中也有所表现。
博士:初到日本,李大钊写了几篇文章,比较有分量的是《风俗》一文。
阿青:他就是通过这篇文章与章士钊认识的。
这是一篇论述风俗与国运关系的文章。文中引用顾炎武的“亡国”“亡天下”之说来说明人心丧失、群德衰落的可怕后果:
“哀莫大于心死,痛莫深于亡群。一群之人心死,则其群必亡。今人但惧亡国之祸至,而不知其群之已亡也。但知亡国之祸烈,而不知亡群之祸更烈于亡国也。群之既亡,国未亡而犹亡,将亡而必亡。亡国而不亡其群,国虽亡而未亡,暂亡而终不亡。”
博士:李大钊所说的亡国是指国家被外国侵略而失去主权,和顾炎武说的改姓易朝的“亡国”不同。他所说的“亡群”则是顾炎武所说的“仁义充塞而至于率兽食人,人人将相食”的“亡天下”。
阿青:对于当时的政俗,李大钊更是严厉批判、痛加挞伐:“政如疾风,民如秋草。施其暴也,上之所好,下必有甚;逞其杀也,盈廷皆争权攘利之谲,承颜尽寡廉鲜耻之客,钩心斗角,诈变机谪。将军变色于庙堂,豺狼横行于道路;雄豪自专其政柄,强藩把持其兵权。论功闻击柱之声,思乱多满山之寇,勇不如郑伯,其民敢劫货杀人家,全信不如秦穆,有士皆鸡鸣狗盗。祭祷开淫祀之风,有类好巫,嘉禾锡聚敛之臣,庸知尚俭。仁暴不同,流风自异。与人以术不以诚,取士以才不以德。不仁不孝,乃受崇奖,有气有节,则遭摈斥。意向既示,靡然向风。少年不以学问为本,士夫但以势利为荣。谗谄面谀,青蝇惑耳;直言说论,寒蝉销声……汉室之倾,宋社之屋,尚有一二慷慨就义从容尽节之士,以徇其所忠。循是以往,任群德之沦丧,若江河之日下……国终于必亡,人尚希苟免。一旦天倾地折,神州陆沈,旌旗飘扬于海外,壶箪奉负于中原,将求一正邱首而死者,亦不可得,亡群之祸,于斯为痛已。”
小春:真是古雅而清新啊!如此振聋发聩之论,定是直击当年国人心灵,这就是文字的力量。
阿青:是的。他在《文豪》一文中说:“洒一滴墨,使天地改观,山河易色者,文豪之本领也。”我看《风俗》一文就有这样的力量,而李大钊就有这样的本领。难怪章士钊先生一眼就看中了这篇文章,并在1914年《甲寅》月刊第1卷第3号上特辟《论坛》栏目发表,显得《甲寅》上的其他文章均不足“论”了。
这篇文章,单说文笔,也是严整华美、雄姿勃发,音韵铿锵、掷地有声。其语句更是巧妙传神,比之汉魏大赋也毫不逊色。中华古文的经典篇章,每如大匠造物,精工神韵,妙不可言。一篇入目,处处琳琅,“少一字则义阙,长一句则辞妨”。佩服!佩服!李大钊写这篇文章时才25岁!我在25岁时正为撰写研究生论文挠头呢。先生之才学真令我辈高山仰止、望尘莫及!
小春:我也深有同感呢。
博士:所以我每读这段历史,总是有一种感觉,李大钊还在五峰山上,几乎从未离开他的故国。江湖之远,忧思天下。宋代的苏辙说:“文不可以学而能,气可以养而致。”自古文章,乃至一切文字,乃至口头表达,技术手段终究在其次。那真正感天动地的言辞,完全是因为作者的心灵,所谓发自内心,感人肺腑。章士钊先生所推崇的李大钊的德,就是这种气质,至大至刚、感天动地,就是这种革命家的气质,就是这种共产党人的风采。
经典导读
送幼蘅
壮别天涯未许愁,
尽将离恨付东流。
何当痛饮黄龙府,
高筑神州风雨楼。
注:李大钊作此诗送友人幼蘅,以明快的诗句激励友人抛弃别愁离恨,放眼光明的未来,表达了自己“再造神州”的远大抱负和雄心壮志。黄龙府:宋代金人的都城,比喻敌人的老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