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野马交朋友

03 与野马交朋友

来到野马中心后，我的主要工作就是野马的饲养管理、疾病防治和建立野马谱系档案。

一天早晨，我起得很早，一轮红日刚刚从东方升起，门前空旷的场地和周围的树木都披上一层朦胧的金纱，鸟儿们在林间欢快地唱着歌儿，戈壁的清晨空气格外清新。阳光把蓝色的天空照亮了，天山横亘在南边，几只鹰扑打着翅膀，赶路似的远飞。红柳丛里的小鸟唱完了歌，“扑哧”一声分开枝条，贴着骆驼刺的顶梢飞了出去。灰色的野兔从草窝子里探出两只耳朵，又探出一只头，蹦跳着跑过一小段路，又迅速地躲起来。沙蜥啊，小虫啊，都醒了，在地上到处乱爬。早晨这一段时光是很美好的，不像中午热得盐碱土都撑不住要融化。我的心情一下子舒畅许多，踏着轻快的步子向马舍走去。

早晨，野马披着霞光在低头吃着苜蓿草，又硬又短的鬣毛弯曲成优美的弧线，在金色的朝阳中熠熠生辉，一双眼睛时常警惕地向四周瞅着，长长的马尾不时甩来甩去。它们吃草的沙沙声响成一片，野马们还会为争一把好草你咬它一口、我踢你一脚。

值班的两名饲养员正推着一个铁皮拉拉车，在清理地上的马粪，空气里弥漫着苜蓿草和让人不适应的马粪味。

我的到来一点也没有影响到正在享用早餐的野马，它们只顾低头吃草，于是我翻过栏杆，蹑手蹑脚地向它们走得更近些，蹲下来仔细看它们进食。一匹叫“绿花”的野马漂亮的外形和气质吸引了我，正看得入迷的时候，它突然发起火来，耳朵向后抿着，目露凶光，头伸得长长的，龇牙咧嘴向我扑来。当时我没明白怎么回事，撒腿就跑，来时钻着很费劲的围栏，哧溜一下就钻过去了。钻过去后还心惊肉跳，出了一身冷汗，仿佛整个旷野都有我“嗵嗵”的心跳声音。

饲养员警告我说：“绿花可是匹最难靠近的母马，你离它太近了，打扰了它的早餐，以后可要小心啊。”

下午，到了野马中心的资料室，门一打开，里面堆积的物品把我吓了一跳。卷宗堆积得七零八落，蜘蛛在里面布下了天罗地网，桌子上的灰尘积了厚厚一层，打个喷嚏都云遮雾罩的。好像这里刚刚开了一场小动物的舞会，满地狼藉还没来得及收拾。

我立刻卷起袖子打扫资料室。先用笤帚把蛛网粘下来，再往地面洒上水，轻轻地扫一遍，然后拿抹布细心地擦拭所有够得着的地方。书本，野马档案卷宗，资料柜，桌子，椅子，窗户，玻璃，每一处都擦了两遍。两小时后我累出满头大汗。但整个资料室窗明几净、整洁敞亮了。

接着去兽医室整理堆放杂乱的药品。从兽医室往外走的时候，遇到了一份意外惊喜。好像为了来夸奖我的工作，突然从远远的马群里跑出一匹小野马，“嗒嗒”地向我这边冲过来，然后猛地停在我面前。我吃了一惊，站住不动，小野马睁着好奇的大眼睛，肚子因为奔跑而一起一伏，嘴唇上面模样可笑地长着几根软塌塌的胡须。

我小心地往旁边挪了几步，想从它身边绕过去。没想到小野马也往旁边一跳，又拦住我的路，晃着脑袋，还伸直鼻子往我身上嗅过来。它用蹄子轻轻地刨着地面，头一点一点的，大眼睛欢快地闪啊闪。我被这匹小马逗得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多么可爱的小家伙，是不是想和我一起玩耍啊？

盛情难却，我蹲下身子，慢慢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小马的脸庞。小马也伸出鼻子嗅我的手，热气喷到手心上痒痒的，然后它又往我怀里凑两步，用嘴啃咬我的衣襟。

这是一匹小公驹，长得四肢修长，清秀健康。我摸着它的脸庞说：“你好，小朋友。你就叫野马‘王子’吧！我还有事，不跟你玩了。”但小野马根本不放我走，缠着我，我走到哪里它就跟到哪里，拦住路往我身上凑，亲昵地啃咬我的衣服和鞋子。

认识王子不久，我又结识了一个温顺可爱的野马小朋友，那是一匹小母驹。

那天，我站在围栏前观察野马。小母驹朝我走过来，隔着围栏，它歪着头用黑亮的眼睛盯着我看。小马驹的眼睛清澈得没有一点儿杂质，眼皮双双的，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的。好漂亮的小驹呀，我一下子喜欢上了，给它起名野马“公主”，并郑重地向它通告了这个消息。看起来它并不反对，很庄重地用嘴啃了啃我的鞋。

野马公主的祖父是功勋卓著的“飞熊”，父亲是威名赫赫的野马帝王“大帅”，出身于帝王之家，又长得美丽可爱，非常讨人喜欢。小时候的公主特别乖巧，有时候看着憨憨的，一两个月大的时候就表现出温顺的一面，而且它也不像王子那样顽皮好动，有一份沉静娴雅的气质。它每次看到我来，立刻就跑到我身边，乖乖地跟着，我走到哪儿它就跟到哪儿，像我的乖女儿似的。我每回路过都找公主和王子玩，给听话的公主梳梳毛，挠挠痒，然后跟它说话聊天。

好多时候，生活中遇到了不顺心的事，实在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就去找公主诉苦。它的大眼睛深沉地望着我，虽然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但它好像能够理解我，把头亲昵地靠上来，让我的心情一下子变得透明舒畅了许多。

与野马“王子”（图右）嬉戏

野马“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