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被围困的爱

15 被围困的爱

准噶尔的春风拂过荒原，扫去了整个残冬颓废破败的景象。

野马们也感受到了春天的生命力，在围栏里更加欢快地跑动，并且把穿了一冬的厚厚皮毛换掉，换上轻便明亮的衣装。

春天是野马发情繁殖的时候，这些性情狂野的家伙们顺应大自然的原始本能，要完成生命中的第一使命：传宗接代。

那年，由于维修地下水管道，单身的公马群被隔离到另一场地。半个月后，单身的母马群也因同样的缘故，被转移到了与公马群一栏之隔的场地内。母马群的到来，犹如在寂寞难耐的光棍群里扔了颗炸弹，战火被迅速点燃，光棍们随即打成一团。虽然胜者并不能真正拥有“美马”，只能与其隔栏相望或者耳鬓厮磨，但就是为了争夺这一权利，公马们即使打得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

为了熄灭战火，工作人员很快将母马们转移到远离公马群的场地。谁知，战意正酣的光棍们不肯罢休，非要争出个你胜我负、你死我活来。为了防止受伤的野马伤势加重甚至死亡，工作人员很快将伤马隔离。公马们被分开后，战火才得以平息。

如今，高大的砖围墙阻隔了它们，公马只能从门两侧和底部的狭小缝隙里看到隔壁的“美马”，但是它们仍风雨无阻地在门前守望，无论白天黑夜，甚至常常“茶饭不思”。它们发出低沉而温情的求爱声，呼唤着“美马”们。一旦有母马走过来，它们就显得更加急切，拼命地踢铁门，或者啃咬门闩，有时还会立起来，前蹄跨到2米多高的铁门上，试图爬过去。有时它们又会跪地俯下身子，嘴巴贴向门的底部，似乎想从门缝里钻过去。如果隔壁的母马走开了，它们会沿着墙边来回跑，嘴里发出焦急的嘶鸣声。此时此刻，什么都不能阻挡它们对爱情的向往。

不仅是圈养的野马在繁殖期会为争夺配偶而激战，在野外自然状态下，没有了人的干预，野马的“争妻战”更加激烈和残酷。胜者可以“妻妾成群”，败者只能加入光棍群或独自流浪。待养好伤，时机成熟后伺机再战。如果公马打成平手，就会各自占有部分母马，然后分道扬镳。

在野马中心，由于野马组建家庭必须经过人为的挑选和论证，谁嫁给谁完全由人来包办，所以没有婚姻自由的野马群体常常出现“婚外恋”现象，这真是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这个真理放到野马身上也是那么颠扑不破。

有一对幸运的野马，爱得轰轰烈烈，经过了一年的苦苦相思，它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也成就了一段爱情佳话。

这对野马的爱情是从2001年春天开始的。公马“黑豹”是大帅同父异母的弟弟，长得十分彪悍，脖子又粗又壮，肤色黑黑的，皱起一棱一棱雄性十足的皱纹。它两只眼睛光芒如炬，前胸宽广，四肢健壮有力，一看便知是位响当当的“男子汉”。母马“秀秀”，是大帅同母异父的妹妹，它看起来要秀丽纤巧得多，毛色金黄，身材苗条而充满风韵，举止文雅，可以称得上是野马家族中的一位容貌出众的“淑女”。当这位淑女到了婚配年龄时，父亲就将它逐出群体，让它去寻找自己的伴侣。秀秀每天独自徘徊于铁栏杆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秀秀的心思早就被垂青它美貌的黑豹看出，当秀秀走到它领地的栏杆边时，黑豹主动上前和它打招呼，十分关心地询问这位少女的心事。秀秀也一下喜欢上了黑豹，羞涩地与黑豹交谈起来。就这样，它们相爱了。

它们的爱情愈来愈热烈，黑豹对秀秀的爱情十分专一，不论白天黑夜，不论刮风下雨，常常可以看到它们隔着围栏耳鬓厮磨、窃窃私语。它们沿着栏杆跑来跑去，有时用蹄子狠狠地敲击着碗口粗的钢管，恨不得将这道可恶的障碍踢断，好实现它们心中的渴望。黑豹经常突然立起，欲冲出栏杆。它们望啊望，盼啊盼，那焦渴似火的目光仿佛要把铁栏杆熔化。栏杆两侧踩出了两条深深的平行小路，成为它们爱情的见证，这条爱情之路看起来如此接近，却仿佛两条铁轨永难相交。黑豹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对秀秀的爱恋中，它似乎从没有像这样爱过其他野马，也全然不顾在一起生活了多年的其他妻子，以至于黑豹的妻子们当年全部未孕，这在野马场可是很严重的渎职行为。

这对野马可怜又感人的爱情惊动了整个野马中心。2002年春季，它们终于被调到了一起。当黑豹与秀秀终于走到一起时，它们的那种兴奋与激动真是无法用言语描述。

野马也会吃醋，这位因与黑豹相恋而出名的新婚妻子秀秀就是一位吃醋高手。黑豹跟这位娇妻度完蜜月后，仿佛又有些清醒，想起了自己的责任，对前妻们又有了些温存，致使新来的秀秀醋意大发，一看到黑豹亲近它的前妻们就怒气冲冲地冲上去吵架、训斥、哭闹、厮打。黑豹无可奈何，只好收敛了好长一段时间。但时间一长，黑豹又故态复萌，不断地在围栏边转悠、摆酷，吸引其他情窦初开的小母马。秀秀没办法了，它大概在想：“男马”们都是这么好色吧！

老一代的野马，道德感很强，而且觉悟较高，顾全大局，从来不搞“婚外恋”，也没家庭暴力现象发生。比如美国马“万顿”，不管工作人员给它安排什么样的媳妇，老也好、丑也好，它都不嫌弃。有一次调了一匹西德马，年纪大了，模样一般，连工作人员都担心它会嫌弃。没料到万顿冷落了人家几天后，居然接受了它。

而最近几年选出来的新秀马，大多数是好色的家伙，个人主义比较强。比如那匹“火箭”，新组群的时候给它的全是年轻漂亮的母马，但一年后给它调了一匹比它年纪大许多、长相有点困难的马。它整天怒气冲冲地咬、厮打，将这匹马的前腿咬成重伤，身上也咬得都是伤痕。工作人员不得不将这匹可怜的母马隔离出去。

野马的家族越来越大，各类新鲜事不断涌现。一般情况下，当公马与母马刚调到一起组建成一个新家庭时，或者群体内增加新的爱侣时，它们都要经过一段时间的熟悉和了解才能彼此接受对方，短则几天，长则一两个月，也就是要有一个感情的培养过程。而在去年新建的一个家庭中，一见钟情的现象真让人大开眼界。

“小浪荡”是一匹新选的年轻种马，给它调配的几匹母马都是年轻美丽的处女马。它们一见面，小浪荡就疯了一般地冲上去追逐着三位漂亮的母马。母马们见势不妙，奋力逃跑，但没多大一会儿工夫，小浪荡就俘获了它们的芳心，它们开始亲热地互相追逐、嬉戏、亲吻……

小浪荡是个活力十足的“热血青年”。2003年春天，5号场一匹两岁的小母马“黑妹”不经意地走到小公马所在的4号场栏杆边，小浪荡见了远远地就冲了过去，大概是一眼看上了与众不同的黑妹吧。不知是害怕还是害羞，当小浪荡冲到栏杆边时，黑妹赶紧躲到了离栏杆1米之外的地方。小浪荡将头伸过栏杆，尽力伸长脖子，但还是够不着黑妹。这可急坏了它，有好几次它突地立起，将自己的两前肢伸到了有2.5米高的钢管围栏的最高处，两个腕关节前屈，搭在了横栏上，数秒钟才下来。可任凭它怎样努力都不能跨越栏杆，这可气恼了小浪荡。它张嘴使劲咬起钢管来，然后扬起后蹄狠命地向铁栏杆踢去，发出“哐哐”的响声。它还不时地将自己的臀部撞向栏杆，有时在栏杆边急切地来回跑动。到黑妹跟前时，猛地将头伸过栏杆，眼看自己的头将要够上黑妹的尾巴时，黑妹以为小浪荡对自己心怀歹意，于是扬起两只后蹄向它的嘴巴踢去。挨了嘴巴反而使小浪荡的欲望更加强烈，它更加猛烈地爬栏杆和踢栏杆。不多久，小浪荡身上就出了很多汗，直到它的不轨举动惊动了5号场的头马黑豹。它过来将自己的女儿带走，小浪荡才罢休。

更离谱的是新秀种马“小帅虎”，它的情况与小浪荡相反。

刚与群马调到一起时小帅虎被两匹母马追得满场子跑，才被从“男人王国”里分出来的它还不解风情呢，害得两个少女费了一夜的工夫才教小帅虎懂得了爱情。初尝爱情滋味的小帅虎一发而不可收，不久后就使新婚妻子们全部怀了孕。它和小浪荡一样出色，它俩创造出了新秀种马繁殖成绩的历史新高。

在激情如火的春天里，野马群中还会出现“早恋”现象。一般野马到3—4岁恋爱成家比较合适，可有些小公马1—2岁就谈起了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