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野马“兰多”家族

24 寻找野马“兰多”家族

2008年8月2日,野放站站长王臣在恰库尔图卡山保护站接到电话说有几匹野马在彩南油田作业区C121。他和艾代、李学峰3人驱车200公里赶到彩南油田,与油田工作人员一起,经过多日辛苦寻找,终于找到了德国引进野马“兰多”家族6匹瘦骨嶙峋的野马。

经查明,因持续干旱、水源干枯,这6匹野马是从福海县三个泉野马谷,翻越库尔班沙漠历经120公里,来到彩南油田作业区找水喝。为了让野马安全返回三个泉,恢复体质,王臣和同事们在沙漠中坚守了45天。白天顶着烈日监测野马,给野马送水,热了就爬到车底,晚上躺在小帐篷里听着狼叫入睡。

王臣说:“跟随兰多的几匹母马还可以,兰多不知怎么回事太爱跑,成天带着母马乱跑,经常跑得找不到影踪,可把我们害惨了。兰多的几个妻子不错,是我们从小养大的野马,由于缺吃少喝,长途奔波,一个个瘦得不成样。它们实在不愿跑,也没那么多力气去跑了,但是头马兰多非圈着它们跑,谁要是不听话它就会冲上去又咬又踢,用武力征服。”

为了寻觅兰多家族神出鬼没一般的荒野迷踪,王臣他们曾在沙漠中挖过27个灶台做饭,还在沙漠中陷入绝境时写过遗书。

2007年6月3日,8岁的兰多带着5位新婚妻子被放归至喀木斯特的散巴斯陶野放点,它是第一匹被放归野外的国外引进野马,是2005年9月从德国引进的野马之一。

也许是对人们给它安排的新家不满意,没几天,兰多率领妻子们到了三个泉,靠自己的能力为妻子们找了个水草丰美的地方安下身来。

野马“兰多”在野马中心时

兰多家族经历了漫长的迁移:从海拔较高处向低处迁移,从生物量较小的区域向西往生物量大的区域移动,先是向北朝第一个老野放点移动,在移动了30公里左右后忽然辗转向西移动,行程100多公里到达了古尔班通古特沙漠边缘的一条狭长山谷。

兰多家族的新家处于高大沙垄和起伏戈壁的交错区,植物种类丰富,有浓密茂盛的柽柳灌丛和芦苇丛。这里还有三口天然自流泉眼,常年有泉水从地下溢出。它选的新家比起人们给它安顿的条件优越很多,这匹马真是智慧过人呀。其他被放归野外的野马,都是一点点适应、一点点拓宽自己的领域。它可好,一下子就跑了百十公里地,很快就适应了野外的食物和环境。

兰多每天带着妻子们在上百公里的大沟里自由地活动,生活过得十分自在快活。到了冬季,它带着群体跑得没影了,不用人补饲居然度过了漫漫冬季,令大家十分吃惊。2011年春季它还在野外成功繁殖了一个后代。它是第一匹成功恢复野性的野马头领,是野放队伍的奇兵猛将。

张彦豹说,当时兰多那群野马是在他和王镇山的班上走失的。它们为什么会走失?主要是由于有些来探矿的人没有见过野马,看到野马后很好奇,就开车去追,一追就追几十公里,这些野马惊慌逃窜,越跑越远,迷失了方向。

当时张彦豹和王镇山两人顺着探矿人追赶野马的路走,发现了马蹄印和马粪。散巴斯陶野放点距离老野放点约72公里,当时兰多野马群跑得快,与老野放点野马群有三四公里就汇合了。如果不是受到探矿车的追赶,兰多与老野放点的野马就会发生交集。如果兰多再往公路方向走三四公里,它们就会互相看见对方了。多么好的一个会师机会,数支野马群将会碰撞出多少美好的爱情故事?

张彦豹和王镇山循着粪便去找。蹄印有些地方有,有些地方没有,有土的地方可以看清,石子多的地方看不清。问题是戈壁滩大得很,每走一步都有无数个方向,只要10米之内看不到野马的蹄印就得重新判断。

一般野马会边行进边采食,不受惊吓时,一旦发现路它们也会顺着路走。如果野马腹内的粪已排空,就失去了坐标点,不好找了。而且地形那么复杂,经常有可能离一二十米都发现不了它们。比如野马在山沟里隔着一个山梁,你的视线就会被山挡住,看不到野马的踪影。

兰多和5匹母马被放归喀木斯特后,为了便于监测,工作人员给群体内的“皇后”准噶尔213号戴了无线电卫星项圈,设置为早10点开机,晚7点半关机。兰多失踪后,王臣和李学峰根据GPS定位,跑遍了周围,展开地毯式搜索,包括针茅滩。

针茅滩位于喀木斯特以西的沙漠,距乔木西拜有十几公里,植被特别茂盛,一到春天最有特色的是沙葱,跟种植的一样,一丛丛绿油油就地可拔上一箱子。王臣和李学峰在此找了将近一个月。

8月初,接到彩南油田领导电话;在彩南油田彩8井油池里发现一匹戴项圈的死亡野马。王臣和李学峰赶了过去。这匹野马已瘦得皮包骨头,肋骨一根根清晰可见,可能是夜里去找水喝,掉进了油井旁的油池里。他们用绳子套住马脖子,用车把野马的尸体拖出来。这匹野马嘴里、眼里、浑身都是黑乎乎的油。他俩把野马的项圈卸了下来,就地挖坑埋了,在马的坟墓处留了GPS定位,以后如需骨架可以到此来挖。

其他的野马去了哪里?监测项圈接收器根本测不到信号。王臣担心天气这么热,其他野马会不会因找不到水,渴死或者也掉进油池里。

到处都是连绵起伏的高大沙包,车辆从这里爬不上去,从那里也爬不上去。他们干脆把车停下,下车爬到一个个沙包上,用望远镜四处搜寻,用项圈接收器测试有无信号,两人手里还得提一根防狼大木棒。

三天后,爬到一个沙包的最高点去测,终于有了信号。根据判断的大概位置去找,果然发现了野马。高科技的威力终于显现出来。

野马们正在沙丘谷底低头采食一种嫩绿的叫不上名的救命草。他们拿望远镜观察了一下,缺水,水是大问题,这些野马处于极度缺水的应急状态,就跟人一样。

一找见马,王臣和李学峰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就落了地。他们在野马南边五六公里处安营扎寨。野马中心曹主任叮嘱说,马找见了,一定要盯好,不惜一切代价把马保住。然后,曹主任又把哈萨克族巡护员艾代派了过来,增加护马力量。

发现野马后,如何补饲草料和水?一天至少要给野马饮三次水,并把苜蓿草、西瓜和玉米粉给运过来。领导着急,让他们把野马赶到安全地域。但沙漠里到处都是大沙包,怎么走得出去?王臣专门让人买了米格图,计划从彩南油田走,但有两个大下坡,一个大沙沟,再厉害的车也不行。车从45度坡上往下滑非常危险,马是绝对不会下这个陡坡的。

眼前要做的工作是先接近马,看马是否有问题,每天给草给水,每天都试着去靠近。可车一靠近,野马就跑,根本接近不了,只能保持500至1000米的警戒距离。到了第四天,才能靠近一点,离野马约50米的距离处,他们放下水槽,可野马群还是不敢过来。

最后他们开着车,把装着水的水瓶高高扬起,向野马群边走边晃动着水瓶往下倒水。听到水声,野马们扬起头,朝车望望,慢慢开始朝这边走。王臣和李学峰让水哗啦啦地流,在周边洒着水,最后把车停在距马一两百米处。

见人走远,野马们慢慢走到水盆前,又“哗”的一声跑开。这样走过来走过去折腾了大半天,最后总算把水喝上了,而且喝了个痛快。等水槽中没水时,李学峰再把车开过去,把存水罐里的水加到水槽里。野马能过来喝水,大家都放下心来。

一段时间后,野马群的膘情和精神稍有好转。

野马中心和林业厅的领导们非常高兴,给王臣他们三人记了一大功。晚上他们可以到彩南宾馆去住了,那是私人开的,一张床位十几元钱。可是住了一天后,第二天倒贴100元钱也没人愿意去了。窗户玻璃没有,窗纱也没有,那个地方蚊子吃人呢。晚上一熄灯,黑头大蚊子黑压压地“嗡嗡”叫着往他们的脸上、身上直扑,咬得他们浑身都是大包,眼睛都肿得睁不开。李学峰找了些纸壳,点得满房子都是烟,熏得人实在受不了。

罪真是受够了,但好歹野马找到了。野马都瘦成那个样子,渴成那个样子,看起来实在可怜。起初野马不好靠近,后来车往那儿一停,野马自己就跑过来了。给料也好,给西瓜也好,只要野马能吃上喝上,不挨饿受渴,他们就非常开心。

当时,野外最好的饭是中午可以去吃一顿拌面。当时他们3个人总共就300元钱,靠这点钱过了一个星期。后来单位给了3000元的加油钱,又要回去1000元,补助其他事情去了。一箱油400多元,一天的油钱省着跑都得五六百元。

王臣说:“野马比人更讲信义。我们和野马接触的过程中彼此都成了朋友,不知它们从内心是怎么想我们的。时间久了,野马不光认识我们,连我们的车也认识。找到野马后,有时一吹口哨野马就过来了,它们过来后我们就会给它喂水喂西瓜,告诉它们再也不要乱跑了,就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瞧瞧你们一个个都瘦成啥样了,还跑啥跑?’也许它们听懂了我们的话,明白了我们的心意,确实安定了一段时间。”

王臣和艾代睡一个简易旅行单人帐篷,李学峰睡一个帐篷。当时正是8月最热的时候,中午12点帐篷里热得要死,晚上又冷得不行,盖上被子都冻得要命。到了9月,地上开始泛潮气,每天早晨醒来背上湿湿的,把沙子往下挖二三十厘米,底下是潮湿的。王臣和艾代他们两个地上铺了军用大衣和褥子,李学峰就铺了一个褥子。有时会刮沙尘暴,帐篷摇来晃去的。李学峰干脆把头一蒙,反正睡不着,就躺在那里盼天亮,听狂沙呼啸。

有时,晚上在帐篷里点上蜡烛,三个人隔着帐篷聊天。各种蚊虫都来了,蜘蛛,蜥蜴,还有很多叫不出名的虫子,帐篷里爬得到处都是。狂风、烈日、蚊虫叮咬还可以忍受,就怕下雨。沙漠里的天气说变就变,一下雨就是一天。这时帐篷睡不成,三个人白天晚上只能窝在车里睡觉。一下雨,马也跑得找不到了。那时的心情就是一个苦,难以想象的寂寥。

夜晚睡不着时,他们常看星星,看北斗七星的勺把在转,一直看到天蒙蒙亮,东方最亮的那颗启明星升起。

野马群“兰多”家族

迁徙中的“兰多”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