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马放归的曙光

11 野马放归的曙光

来野马中心第二年的秋天,野马野化研讨会召开。

参会的有来自中科院、林科院、新疆大学、八一农学院及林业厅有关部门的二十几位专家、领导,在野马中心的餐厅里举行了三天的会议。

会上,专家们针对野马种群数量达到多大规模野放合适、怎样野放等展开激烈讨论,终于形成了野马野化的技术路线和方案。我在会上做了详细记录,并在会后写了会议纪要。

这次专家会议,给我上了一堂生动的野马讲座课,让我对野马的历史、现状、未来发展有了进一步认识。原来自己从事的工作,竟然关系到环境和生物多样性保护,意义还这么重大。

会上,那些60多岁的老专家对野马事业仍然满怀热忱,提出了“与野马白头偕老”的口号。林业厅领导当场表态,他们会向国家林业部汇报这次野马野化研讨会的情况。等两年过后野马达到上百匹时,争取启动二期工程,实施野马放归计划。

这么说来,大帅、绿花、公主和小黑炭们,你们真的有希望奔向自由。不过你们可要好好锻炼身体,准备迎接大自然的挑战哦!

自从我对曹主任的态度有所转变后,工作格外出活儿。专家们所教授的知识和学问,也都往心里去了。

在没有人类的情况下,生物链持续进化了大约35亿年。所以,每一个古老的生物都是“人类的祖先”,值得人类倍加珍惜,尤其是野马!

古生物学界常把马的进化过程看成生物进化史上最系统、最确切、最典型的例证。新疆奇台、吉木萨尔两县的地名普查,至今还保留有各民族语言命名的野马山、野马川、野马坡、野马沟、野马泉等名称,证明这些地区是野马生存时间最长的地区。

野马是有着6000万年进化史的动物。透过6000万年的风尘我们可以看到,野马的进化经历了始祖马、中马、原马、上新马和真马五个主要发展阶段。马的最古老的祖先叫始祖马,是一种小走兽,大小接近狐狸。它的四肢有五个趾,但基本上用其中的三个趾支撑体重,不过中趾最为发达。

5800万年前,海水刚刚从大陆上退去,地面的海拔高度都很低,气候温热多雨,相当于现代亚热带的情形,地面被覆着茂密的灌木林,草类还不是十分繁盛,分布的面积也不广。现代马类的祖先始祖马与稍晚的中马都隐蔽地生存在树林中,安全噬食鲜嫩多汁的树叶和林地里的软草。大自然变化无穷,风移山石,沧海桑田,地表山脉形成,地面隆起,原来湿润温热的地方变成了开旷的内陆平原,气候变得干燥,硬草地的面积不断扩张,占据许多林区。马的祖先们进化出了适宜于奔驰的硬单蹄和长的四肢,有结构复杂完善的高冠齿,硕大而具流线形的身躯,发达的大脑,因而能更好适合新的生态条件。

马进化到中马的时候,还只有羊的大小,仍然用三趾支撑体重,但中趾已经负担大部分体重,其他两个趾也负担着小部分体重。当进化到原马的时候,就有小驴那么大了,基本上属于现代马的类型,体格构造上也逐渐趋于适应开阔的草原生活,具有快跑的能力以寻找食物、逃避敌害。它们这个时候在干燥坚硬的土地上奔跑,趾部支撑体重,所以锻炼了它的中趾,每足仍然有三个趾,但这时行走仅有中趾触地,两旁第二及第四趾已不再着地了。中趾机能增强、加长加宽,第二、四趾便失去了作用,渐渐退化。到这个时候,马的一指禅的功夫才算真正练成,这完全是优胜劣汰的结果。

真马出现于距今100万年的上新世末期和第四纪更新世,通常称为第四纪洪积期。洪积期初出现冰川期,地面长期为冰川覆盖或者袭击,气候严寒,原来广泛分布在北美洲和欧洲北部的真马一属的野马,有的全部绝灭,能够继续存在的,开始适应于变化了的气候环境而分化为独立的各支系并迅速进化。

马的祖先是生活在5000多万年前第三纪始新世的始祖马,它的后继者已广泛散布于欧洲、亚洲、非洲,大体相同的生活条件下,世界不同地区的马平行发展着。更新世以前,白令海峡和北美的阿拉斯加大陆相接,马的祖先即以此地为通路,从北美向旧大陆移殖。此时马已进化到真马阶段,又因冰川袭击,在美洲全部灭绝。至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以后,又由欧洲重新移殖,于是马在美洲再度繁衍。只有在欧亚的真马,自上新世以后,直到今天,都有真马属的动物存在,并继续向更高阶段发展,成为现代的马属动物。

1878年,在中国新疆和蒙古国广袤的大地上,野马还是一个开放性资源,沙俄探险家普热瓦尔斯基在这片土地上发现野马并猎取标本带回俄国。西方探险家纷至沓来,大肆捕猎。此后,过度捕杀和经济活动的干扰,野马栖息地丧失,迫使野马分布区和种群数量锐减,最终于20世纪中叶宣告灭绝。

人的想法改变着环境,环境也影响着人们的想法。1986年,从英国和前东德引进的11匹野马正式进驻新疆野马中心。那些从准噶尔掳走的野马后裔,再一次回到了生养它们的故土。人和野马的关系掀开了新的一页。

1998年,我来野马中心的第三年,春节刚过,单位购买了一台电脑,要派我去乌鲁木齐学习电脑操作。听到这个消息,我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终于可以在日夜向往的繁华都市待一段时间了。我为自己两年多来的咬牙坚持,感到庆幸。

领导正在积极争取野马保护二期工程的实施,这不仅意味着野马回归大自然的梦想要实现了,也意味着野马中心的环境、设施条件也会得到很大改善,这让我看到了一线曙光。

我依依不舍地告别了野马,踏上了去乌鲁木齐的班车。

好久没来了,我一下子觉得乌鲁木齐是如此的亲切,她的勃勃生机和无拘无束的城市风格,让我那么喜欢。先去看了曹老师和甘阿姨,少不了一顿美味吃喝。这次两位老师的谆谆教导听得十分入耳,我确实走心了。

第二天,我开开心心地去报到,开始了为期45天的计算机课程。可我很快发现,自己与这个日新月异的社会有些格格不入了。

野马中心与世隔绝的孤独和让人发疯的寂寞,虽然把我打磨得坚强了许多,但从另一方面却使我与这个社会完全脱节了,与朋友之间有了距离,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围栏将我与他们隔开。对外面的世界也有了一种陌生感,与外界的沟通和交流有了说不清的障碍。

在野马中心时,我的房间也像是隔离间。一个人待久了,一旦有外人来,就像野马见了游客那样紧张。一年又一年,我的心灵就这样被摔打着,人变得像野马一样沉默,思想也变得像野马一样简单。除了野马,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了。

在电脑学习班上,看到别的学员在一起有说有笑,我竟然跟不上这样的节奏,感到特别孤单。我不知道如何才能融入他们中间?

突然之间,已消失了好些日子的自卑感又回来了。别人的穿着打扮多么亮丽,别人的皮肤多么白净,别人的笑容多么灿烂,别人多么能言善辩……

而我,能变成“别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