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ⅩⅢ〕兀鲁失亦都出征毡的,以及毡的地区的征服
世界征服者成吉思汗颁发举世服从的诏令,命兀鲁失亦都攻取毡的地区,并由代表其他各子及族人的异密随他出师,一如他也曾以异密和士卒到别的军中代表他。在……月,兀鲁失-亦都把这个意图付之实现,率领一支人马,好似凶神恶煞,没有法子能阻挡,没有武器能抗拒,火速前进。
首先,在逼近毡的城附近、位于河岸边的速格纳黑〔2〕(S-uqnaq)城时,他派哈散哈只〔3〕(Hasan Hajji)为使先行。这87个哈散哈只,以商人的身份,早已归顺征服世界的皇帝,并被收纳为他的扈从。传达完使命后,因为他跟居民熟识,且系同族,他打算给他们发出警告,召谕他们投降,以此可以保全他们的生命和财产。进入速格纳黑,他传达了他的使命,但就在他要发出警告之前,城内的恶棍、流氓和暴徒(sharīrān va aubāsh va runūd)一阵鼓噪,高呼“阿拉阿克巴儿!”(义为“真主伟大”——中译者注),把他杀死;以为他们的这种行动是为一场圣战,渴望因谋杀这个穆斯林而获巨赏;然而,实际上,这次袭击将导致他们粉身碎骨,这次暴行将造成那群人的毁灭。“大劫将临,骆驼彷徨于水坑旁。”
兀鲁失亦都得知此信息,他将旌旗指向速格纳黑,而且,怒火焚烧,他命士卒从早至晚轮番作战。军士奉命连攻七天,袭取了速格纳黑城,把宽恕的大门关闭,仅仅替一人报仇,几乎把他们所有的名字都从生命簿上一笔勾消。
当地的政事被委付给遇害的哈散哈只之子,让他去召集仍在穷乡僻壤的残存者;蒙古军从该地继续出师,攻占了讹迹邗〔4〕和巴耳赤邗,在那里,因百姓没有进行大抵抗,所以没有实行总屠杀。接着,他们进抵额失纳思〔5〕(Ashnas),该城的守军主要由流氓无赖(runūd va aubāsh)组成,他们打仗十分勇敢,多半殉难。
有关这些战事的消息传到毡的,守将忽都鲁汗(Qutlugh-Khan)及算端派驻该地的一支大军,如俗话所说,“三十六计,走为上着,”像条好汉〔6〕那样,挺身而起,在晚上转身就跑,登上旅途,渡河后横越沙漠,赴花剌子模去了。得知他逃跑及他的军队撤出毡的,蒙古人派成帖木儿〔7〕(Chin-Temür)为使者去见居民。他婉言抚慰,但告诫居民不要抗拒。因毡的城缺乏独断独行的首领或长官,人人都各按己见、自以为是,表明态度。百姓掀起一阵骚动,企图给成帖木儿——像哈散〔8〕那样——一帖苦药尝。成帖木儿觉察出他们的恶意,就在一篇机智、巧妙、温和及安抚的讲话中,提到速格纳黑事件和那些谋害哈散哈只者的下场,从而缓和了他们的情绪;接着他跟他们订立条约,申明他不让异军来干扰毡的。居民对这个忠告和条约表示满意,没有伤害他。他返回见兀鲁失亦都,详述他的经历:怎样企图要他的命,怎样用善言温语才转危为安,还描绘当地百姓的软弱无能,及他们在意见和情绪方面的分歧。虽然蒙古人原本打算在哈剌忽木〔9〕Qara-Qum)休驻,不打算进攻毡的,但因此故,他们旋辔进向毡的,一意要攻取该城。616年沙法儿月4日〔1219年4月21日〕,他们兵临毡的城下;接着,军士忙着填塞城壕,对着它架设撞城器、射石机和云梯。城内的居民,除紧闭城门,像节日的观众那样坐在城头和城垛上外,没有作战斗准备。因为大部分市民从来没有战争经验,他们对蒙古人的活动感到惊讶,说:“城墙上头怎么能爬上去呢?”然而,当造好桥,蒙古人将云梯架上城头的时候,他们投入战斗,发动一架投石机。可是,一块沉重的石头落到地面,打碎了那架就是发射它的那台投石机上的铁环〔10〕。因此蒙古人从四方爬上城墙,打开城门。双方无一伤亡。蒙古人接着把居民赶到城外,但因居民没有涉足于战斗,蒙古人便仁慈地以手抚他们的头,饶了他们的命;而一小撮对成帖木儿无礼的首领被处死。他们强迫居民留在郊外达九天九夜,他们自己则劫掠城镇。然后,他们派阿里火者(‘Ali Khoja)管治毡的,委他照顾该地的福利。这个阿里火者是不花剌附近吉日杜万〔11〕(Qizhduvan)的土著,早在蒙古人兴起前已经为他们效劳了。他在这个职位上坐得很牢固,极受敬重,迄至死神要他离任的旨令从冥宫发出时,他一直担任此职。
一名将官率一土绵的军队进兵干〔12〕(Kent)城。他把它攻陷,在那里留下一个沙黑纳。
兀鲁失亦都则进向哈剌忽木。
一支突厥蛮游牧人〔13〕,数约一万,由台纳勒〔14〕那颜(Tainal Noyan)率领,奉命往攻花剌子模。行军数日,他们的凶星挑动、煽惑他们去杀害台纳勒派去代他督军的蒙古人,举兵叛乱。在前面行军的台纳勒,回师扑灭了他们的叛变和骚乱的火焰,把他们都杀光,尽管有些人死里逃生,并和另一支军队抵达马鲁和阿母牙〔15〕(Amuya),在那里他们人数大增,这将在适当的地方叙述,愿真主允许吧。
〔1〕ALŠ AYDY(B本和D本作ALWŠ AYDY,拉施特的Ulus-Idi“兀鲁思的主人,”指术赤。见我的论文,《志费尼书中一些蒙古宗王的称号》,第148—52页,其中,我提出,这个称号,和拖雷被称作兀鲁黑那颜的例子相同,是术赤死后的称号,以避免提到他的本名。拉施特(斯米尔诺娃译,第199—201页)不知道兀鲁失亦都即术赤,把前者说成是与后者共同负指挥责任的一名将官;贝烈津(第ⅩⅤ卷,第171页)则把兀鲁失亦都考证为畏吾儿亦都护;巴尔托德(《突厥斯坦》,第416页,注①)又以为他是忙忽(Manqut)部的哲台那颜(Jedei Noyan)。与分地——禹儿惕(yurt)或嫩秃黑(nuntuq)——有区别的兀鲁思(ulus),“分民”,见弗拉基米尔索夫,《蒙古社会制度》,第124页,及以下诸页。
〔2〕SQNAQ。速格纳黑,或昔格纳黑(Sǐqnaq),其遗址今名苏纳克库尔干(Sunak-Kurgan),在哈萨克的图门阿鲁克(Tumen-A-ryk)邮站以北六、七哩。见巴尔托德,《突厥斯坦》,第179页。
〔3〕如巴尔托德(前引书,第414页)所指出,哈散哈只(Hasan Hājji))可能是阿三(Asan),蒙古人在巴泐渚纳(Baljuna)遇到的回回商人。(《元秘史》,第182节。
〔4〕见前,第64页,注⑨。讹迹邗的确切地点不知道:可能在卡腊套(Kara Tau)山中。见巴尔托德《突厥斯坦》,第179页。
〔5〕AŠNAS。额失纳思(称作Asanas)的遗址在锡尔河左岸,距河十七哩,距伯尔卡桑(Ber-Kazan)邮站二十哩。见巴尔托德,前引书,第179页,注④。
〔6〕这句话必定是用作讽刺的。
〔7〕NTMWR。这个名字为突厥语,义为“真铁”,由Chïn“真”和temür“铁”构成的。比较Edgü-Temür“好铁”一名,并比较与bolad“钢”构成的复合词,如Kül-Bolat,“灿烂的钢”、Mengü-Bolad,“永久的钢”。拉施特在一处说(赫塔吉诺夫译,第141页),他是汪古部人,在另一处(伯劳舍本,第37页)又重复志费尼的话(第Ⅱ卷,第218页,第ⅱ册,第482页),说他是哈剌契丹人。巴尔托德(前引书,第415页,注①)指出,他可能受养育于哈剌契丹,要不然,就是生活在汪古中的哈剌契丹人。有关他的情况,见后。
〔8〕意思说,既像哈散哈只,又像被妻子毒死的阿里之子哈散。
〔9〕原文作QRAQRWM,即哈剌和林,但在第Ⅱ卷,第101页(第ⅱ册,第370页),它被说成是“康里人的驻地”,穆.可.采用了G本的读法,即QRAQM,并把它考证为咸海东北的卡拉库姆(Kara Kum)沙漠(不要把它跟基发和马雷之间的另一卡拉库姆弄混了)。
〔10〕参照1521年墨西哥围城战中一个类似的插曲。参加过意大利战争的一名军士着手制造“一种石弩,一种发射巨石的器械,它在毁坏建筑物时,可以代替普通的炮车……
“……最后,器械制造出来,被围困的人怀着沉默的恐惧,从附近的阿佐特斯(azoteas)眼见这架即将平毁他们残余都城的神秘机械的制作,现在,他们恐怖地望着它的开动。机械开动了;石块以巨大的力量从弩炮发射。但是,并非飞向阿芝特克人(Aztec)的建筑,它高高地、垂直地飞入云霄,然后,落在发射它的地方,把那架不祥的机械砸个粉碎!”(普累斯科特,《墨西哥征服史》,第Ⅵ卷,第ⅶ章。)
〔11〕原文作QRDWAN,读作QŽDWAN。乌兹别克斯坦之吉日杜万(Gizhduvan)。
〔12〕即养吉干(Yangï-Kent)(拉施特相应的一段作此名,见斯米尔诺娃译,号200页),突厥语义为“新城”,迦儿宾作Iankint。此城的遗址今名詹干(Jankent),在“锡尔河南,距前基发朝城堡詹哈剌(Jān Qal‘a)三哩,距卡扎林斯克(Kazalińsk)约十五哩。”(巴尔托德,前引书,第415—16页。)
〔13〕突厥蛮(波斯语Turkmān,突厥语Türkmen)是早期的古思人(Ghuzz)。塞勒术克朝和较晚的鄂图曼人(Ottomans)都属于这支突厥族。据得尼(Deny)说,这个名字有“纯突厥”的含义。见米诺·尔斯基,《霍杜德》,第311页。
〔14〕TAYNAL。这个台纳勒那颜可能是格利哥尔书第303页的T‘-enal Nuin。见柯立福,《蒙古名称和术语》,第430页。然而,此名也可能读作BAYNAL,即跟随绰儿马罕出征阿勒班尼(Albania)和谷儿只(Georgia)的别纳勒(Benal)(格利哥尔,第296页)。见柯立福,前引文,第415—16页。
〔15〕阿母牙(Amüya),一般称为阿模里(Āmul))(不要把它跟祃桚答而的阿模里弄混了),位于乌浒水左岸,马雷东北约一百二十哩,见雷斯特朗治,《东方哈里发的国土》,第403—4页。它是土库曼斯坦的查尔周(Charju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