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Ⅶ〕河中的征服

〔Ⅶ〕河中的征服〔1〕

在他肃清了呼罗珊诸国的叛逆后，河中的名人和首脑就一封接一封捎信给算端，要求他返回该方，扫荡该地区契丹暴君的暴虐和压迫；因为他们倦于服从偶像崇拜者，耻于听从他们的指令，不花剌的居民尤其如此；又因为该城老百姓中有个卖盾者的儿子，叫做桑扎儿，窃取了统治他们的权力，认为应当轻篾无礼地对待那些应受尊崇和敬重者。他的名字变为桑扎儿灭里（Sanjar Malik），于是不花剌的一个才子撰写了下面的一首咏他的四行诗：

王权是珍贵和无价之宝，

但磨刀匠［？maddai］之子把它变得不值一文。

王位和宝座对一个其父经常卖盾的人

是不相宜的。

在同一时候，算端本人已受够了契丹的跋扈态度，和契丹使者、使臣的傲慢举动，纳贡也使他苦恼，这是他父亲在求契丹帮助攻打他的兄弟算端沙时同意交纳的。年复一年，契丹使臣要到来，而他要交付那笔贡金，对此痛心疾首，想找一个毁约的借口。最后，在……年，〔2〕当契丹使者们在秃失〔3〕（*Tushi）率领下如常前来徵收贡赋时，秃失按照他们一贯的作法，高踞在算端旁边的宝座上，对王者不予适当的礼敬。既然一个高贵的灵魂不屑于受所有贱货的侮辱，算端下命把那个蠢人碎尸万段，把他的尸体投进河里。同时如诗所说：

你受过这把刀的恩，那么清偿你欠它的债务，

因为这刀有向你的手讨债的正当权利。〔4〕

他公开声明他造反，宣布他起兵，并在……年〔5〕向该地区出师。当他渡过津口，抵达不花剌时，居民们就蒙受他海涵一切的正义和满溢的恩泽的滋润，他的宽大的声名使整个地区繁荣；而那个卖盾者之子受到他罪行的惩治，“以偿讨他们之所为。”〔6〕

从不花剌他进向撒麻耳干，先遣使者们去见撒麻耳干的算端——算端乌思蛮（‘Usman）。后者因菊儿汗拒绝把他的一女嫁给他，已和菊儿汗反目；他因此高高兴兴地欢迎算端车驾的光临，其喜悦之迹可明显地见于他的仪式之形。他同意服从和遵守皇室和帝国的诏旨敕令，以算端之名诵读忽惕巴和铸造钱币。撒麻耳干的百姓这时因算端亲临他们之中而振奋，于是两个君主共商他们怎样去击退菊儿汗，并一致宣布进行一场对他的圣战，跟他开仗。作为预防措施，算端命令加固城门。他还派一个跟他母亲沾亲的异密脱儿惕-阿巴〔7〕（Tört-Aba）作为他的代表留给撒麻耳干的算端；同时他们动手作战斗准备，调集他们的兵力去打仗。这时候算端亲自率领擅长袭击和进攻的骁勇战士，从那里出发去指挥圣战。当这个消息传给了菊儿汗时，他这方面命令他帝国衣袍上的绣花（tirāz）和屯驻在答剌速（Taraz）的塔阳古预作准备。塔阳古，骄狂不可一世，调集一支〔其人数〕多如蛇和蚂蚁的军队。

在费纳克忒过河后，算端命令把供军队通行而修建的桥梁毁掉，以此他们可以一心为荣誉，不给他们的事业出丑和丢脸；而宁可去恢复在那些地方的河道中曾暂时枯竭的伊斯兰之水；并用正教之水去扑灭那支民族的孽火，或用“其薪材是为异端准备的人和石头”〔8〕的烈火去焚烧那些火的崇拜者；因之，有可能受阻的伊斯兰之风可以再开始吹动，灾难的风暴可以摧毁他们的国土，祸害的逆风可以损坏那些骗子的野心收获，把正教的尘土投入那些坏蛋的眼里，并逼使那些贱人从国土上缩手。他远抵亦剌迷失〔9〕（Ilamish）草原，同时塔阳古率一支劲旅，受到对自己兵力满心自负的欺哄，被自己大量人马和甲兵所刺激和鼓动，抵达药杀水的渡口，忘记了幻化的真主说：“‘天命注定’，在劫难逃”。〔10〕

不要依靠水，否则你将白白地像泡影一样在水上绘图，

并且白白地去测量风。

现在碰巧在607年剌必阿Ⅰ月〔1210年8-9月〕的一个礼拜五，他们彼此碰面，相互对阵。算端命令他的人马松驰缓慢地行动，不前进一步，以待伊斯兰的牧师登上他们的祭坛，发出祈祷：“主啊，协助穆斯林的军旅和部队吧！”然后他们就在四面八方发动总进攻，因此有可能的是，为回答伊斯兰牧师的祈祷和穆斯林的心愿，真主会赐予胜利。服从算端的命令，他们等候那个时刻，双方的青年战士在这时交锋，骑士败步卒于战斗的棋盘。最后，当战争的熔炉炽热时，

铜鼓喧闹，战笛鸣响；

大地象星空一样从它的位子上出现；

将官们高举他们的战旗，

骁勇武士捐弃他们的生命——

双方抛开弓矢，拔出刀剑。从算端的阵营听见塔克必儿的声扬，从那恶魔的一方听见号笛和哨子的尖鸣。尘土如云雾般飞扬，刀剑如闪电般出鞘。算端成了“确实，吾人获胜”〔11〕这面旗子的主人，而他的敌人变成了“吾人必将向罪犯复仇”〔12〕的目标。天恩的和风开始吹动，那些邪教徒的心象小鸟那样打战。在祈祷的时刻，全军发出一声呐喊，进攻那些歹人。那罪恶〔13〕的百姓变得“象撒巴（Saba）的百姓，”〔14〕算端军中一人获胜，敌军千人溃败，一头狮子对千只羚羊，一只鹰对千只鹧鸪〔15〕。那支复灭的军旅大部分在刀下丧生，塔阳古本人在战斗中受伤，象契丹汗的臣属那样俯跌于地。一个女孩站在他身旁，有人要割他的头时，她喊道：“这是塔阳古！”这个人立刻把他捆起来，把他送给算端。他随后又随捷书被送往花剌子模。由于这个胜利，他的军队变得强大，因这个恩赐，他们拥有了财富。人人均如愿以偿，都把值得他们爱恋的女人置于他们怀中。因这个适用于如下诗句的凯旋：

她有两个爱人：一个是鸡奸者，一个是奸夫，〔16〕

马吉侬（Majnun）得到莱拉（Laila），瓦米克（Vamiq）得到爱兹拉（‘Azra）；〔17〕酒色的爱好者开始拿月儿般面孔的美人取乐；利欲熏心者因获得财富，积攒马匹和骆驼而心满意足。带着获胜捷报的使者分赴算端领土内的一切地方。每个灵魂对这些消息感到籍慰，每个心灵因这些胜仗感到宽松；对算端的敬畏在人心中千倍增长。那时习惯把“第二个亚历山大”写作算端摩诃末的一个称号。算端说：“桑扎儿的统治很长。倘若写这些称号是为了吉祥，那么让他们写作‘算端桑扎儿’吧”。因此他的称号中就加进了算端桑扎儿。伊祃木吉牙丁·法儿西〔18〕（Ziya-ad-Din Farsi）有一首咏这次胜利以及咏算端被尊为算端桑扎儿的合西答。我将把我记得的几行录下来；它开始如下：

您的面孔以它的美丽使灵魂世界完美无缺；

您的爱以它的仁慈使心的容颜变得缥致。

现在您的面孔已成为满月的光焰；

现在您的发卷已散发北风的芬芳。

看那符咒，黑夜因之跟纯麝掺合，

而您的发辫因之被赐与麝和鼹的颜色。

我和他重聚中他给与的快乐，

是有德的库萨和抵达时所赏赐。

算端阿剌-依-都牙·桑扎儿（‘Ala-yì-Dunya Sanjar），

荣耀的主宰把他从主的生物中挑选。

并赐他体面和荣誉。

波斯人的国王，第二个亚历山大，

他的才智指挥他的部下征服了突厥人的国土。

倘若时代的空气已被异端污染，

那么您的刀剑以它胜利的芬芳使它恢复了新鲜。

像太阳一样您的宝刀出现在正义的东方，

并造成了罪恶帝国的崩解。

我从我的堂兄、已故的赛德尔-亦-伊祃木（Sadr-i-Imam）、近代人中的最优秀者，穆罕默德之子苫思丁·阿里（Shamsad-Din‘Ali）（愿真主使他沐浴在主的慈悯中！）那里听到如下的话：“当使者们带着算端战胜契丹的消息抵达沙的阿黑时，该城的所有百姓，各按自己的心意和条件，相互餽赠，彼此道贺。苦行派向真主谢恩；达官贵人随铜鼓和号笛声宴饗闹饮；黎庶欢欣寻乐；年轻人在园囿中喧闹地狂欢；老年人相互交谈。和几个别的人一起，我访问了我的老师、赛夷撒都鲁丁（Sadrad-Din）之子赛夷穆儿塔扎（Murtaza）（愿真主给他们俩穿上真主慈悯之衣！）。我发现他忧伤和沉静地坐在他家的一个角落里。我们询问他在如此喜庆的时刻悲伤的原因。‘大意的人们啊，’他回答说：‘在这些突厥人的那边，是一支以其凶残仇报而傲不驯、其人数之多超过果格（Gog）和马果格〔19〕（Magog）的民族。而契丹人实际上是一座把我们和他们隔开来的祖勒-哈儿纳因〔20〕（Zul-Qarnain）墙。当这堵墙除去时，在这个国土内将无和平可言，任何人将不得高枕无忧。今天我在为伊斯兰哀悼。’”

年轻人在一面镜子中所看到的，

老年人则在一块烧砖中看到。

当算端从这次对异端的战役中凯旋返回时，讹答剌的篾力克已在反抗正义的人们，一如他的既往，仗恃兵马和武力；而尽管不断遣使去软化他的态度，他不愿俯首于臣服的圈套。他拒绝把骄狂和富贵妄想从他脑子里丢掉，也不愿让自己接受告诫从耻辱的危难中得救；他因自己跟契丹结盟而背离了“正道”。〔21〕全能的真主说：“既然那个响导已抵达他们，那是什么东西不让人们信仰并请求其主的宽恕——非等到古代的毁灭袭击他们，或者老天施罚于他们？”〔22〕算端听说他的顽固和跋扈，就出发去攻打他。当他接近他们的领土时，讹答剌的百姓，从他的大军中看到一股汹涌洪水的奔流，发觉用抵抗不能遏止它，便一致去见那个篾力克并说：“因你的鲁莽，你已把一头我们不能制服的饿狮引向我们；而你已经强行地和丢脸地把你自己和我们丢进一头怪兽之口。在这危急关头，尽量谦让些，不要耍你的粗暴态度。”讹答剌的君王发现用鹰爪去打鸢子是不可能的，他知道除纳款外无策可挽救他的事情。所以他手捧剑，但仅穿一件亚麻衫，出了城，正是，希望和失意参半，并且俯首于算端营帐的地上，要求宽恕他的罪行和过失。算端以宽弘大量来酬报他的罪恶和错误，保留他的生命和财产，其条件是，他须带着他的骑士和马匹、行囊和辎重，离开讹答剌到奈撒（bā-Nisā）去，跟他的妇孺（bā nisā）〔23〕和男人在那里定居。

照这样没有流血，同时在把那个篾力克送往奈撒后，算端返回撒麻耳干，在这里，算端乌思蛮恳请赐给王室贝壳中的一颗明珠，要求跟庄严星空中的一轮满月成婚。算端赐给这个恩典以宠荣他，这将在另一章中披露，接着在任命秃儿罕哈敦的族人脱儿惕阿巴为撒麻耳干的沙黑纳后，他赴花剌子模，福运的天使不离他左右，祥瑞之光照耀他的颈额。

他的鞍布铺在太阳的背上，

他的马蹬把一枚耳环套进月亮的耳中；

国王头上的卡发〔24〕（Kava）旗子

象月亮上的一团云雾。

他一笑戳穿了禁口，他老远对星空说：

“停住！”

抵花刺子模时，算端准备了一席盛筵，把塔阳古处死，扔进河里。因这次胜利，人心对算端的敬畏增长千倍，四方的诸侯向他的宫廷遣送驿使和贡礼。在他吉祥的脱忽剌上写着题辞“大地上真主的影子”，同时大书记扎木的法合鲁木勒克·匿赞马丁，法里德（Fakhr-ad-Mulk Nizam-ad-Din Farid）撰写了如下的诗句：

诸王之王啊，世界的摆布者，

您是诸天要模仿其高尚的人。

在您高尚的眼里，

世界的幅员看来都不及一粒微尘。

您同时代的所有纯洁天使，

在履行了圣律规定的礼仪后，

当作护符来歌颂道：

“算端是真主在大地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