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ⅩⅫ〕成吉思汗转击算端之战
成吉思汗从塔里寒派帖客出克及一队将官去解决扎兰丁。但是,因阿格剌黑〔1〕(Ighraq)和其他各方武士到来,算端得到增强。他完全打败那支前来消灭他的军队,因这支军队人数无多,又乏援军。这次败北的消息传给成吉思汗,他气得把白天当成黑夜,一着急,又把黑夜算作白天,由是兼程并进,连做饭都不可能。
他抵达哥疾宁,获得情报称,扎兰丁已于两周前离开该地,意欲渡过申河(Indus)。他委祃祃·牙剌瓦赤(Mama Yalavach)为哥疾宁的八思哈,他则亲自追击扎兰丁,犹若风扫残云,一气追到申河岸才追上他。〔2〕蒙古军切断算端的前后道路,将他困在核心;他们围成几重圈子,状若一把弓,把申河作弓弦。成吉思汗命他的人马在战斗中争先,务求生获算端。同时候,察合台和窝阔台也从花剌子模到来。算端这方面,见行动之日已至,是决战的时刻了,就跟一些仍留在他身边的人,挺身而战。他从右面急攻到左面,又从左面攻击蒙古军的中心。他一次再一次进攻,但蒙古军步步紧逼,使他的活动地盘越来越小,战场越来越窄;但他依然像怒狮那样战斗。
他催马所至之处,都使鲜血掺合尘土〔3〕。
因为成吉思汗下令生俘他,军士就不用矛矢,以履行成吉思汗之令。但是,扎兰丁对他们说是太快了,他退下来。他换过一匹新的马,跨上它,再次攻击蒙古军,然后又从突击中飞驰而回。
像道电光,他猛投入水,一阵风逃走了。
蒙古兵看见他投入河中,正要跟踪入水。但成吉思汗制止他们。由于惊讶过分,他用手捂嘴,一再对他的儿子们说:“为父者须有若此之子。”
亦思梵的牙儿在他后面遥望,
发觉他在那条河的远方陆地上。
他说:“别把这个人叫做人吧—
他是头怒象,天赋与威武和雄壮。”
他这样说,
向鲁思坦走的方向凝望着。〔4〕
简短说,扎兰丁的所有军队,没有溺死在河里的,都丧身刀下。他的妻儿,送给成吉思汗,凡属男性,那怕婴儿,都丢了命,交与伊本大牙〔5〕(Ibn-Daya)去抚育,也就是说,扔给食肉的乌鸦。
我们难忍受的是:
伊本大牙还在观察那泪腺连结在何处。
算端携带的财物主要是金银币,他已在当天下令把它全部投进河里。蒙古人派潜水者尽量从水里打捞。
这个老天显的奇迹事件,发生在618年剌扎卜月〔1221年8月至9月〕〔6〕。因而有句谚语说:“剌扎卜月看得见奇迹。”
成吉思汗沿这条河岸前进〔7〕,但把窝阔台遣回哥疾宁,该地的百姓自愿投降。窝阔台命令把他们全赶到城外,那里,工匠一类的人留在一边,其余人被处死,城镇也遭摧毁。他留下忽秃忽那颜〔8〕(Qutuqu Noyan)监管将在该地过冬的俘虏和工匠,他自已经也里的该儿母西儿〔9〕(Garmsir)回师。
这时,成吉思汗到达迦儿漫(Karman)和桑忽兰〔10〕(Sanquran)。他于该地得到消息说,扎兰丁重渡申河,埋葬死者。他把察合台留在迦儿漫,察合台[在他期望的地方]没有找到扎兰丁,仍继续追索。那年冬季,成吉思汗下营于不牙迦秃儿(Buya Katur)境内,这是阿昔塔哈儿(Ashtaqar)的一个城市〔11〕。当地的侯王萨剌儿·阿合马〔12〕(Salar Ahmad)屈膝称臣,尽力向军队供应粮草。
因气候不良,兵士大多病倒,兵力下降。他们把很多俘虏带到那里,还从该地虏掠印度奴隶,因此每间房屋都住着十个至二十个俘囚。俘囚都被用来干舂米等类的炊事工作,气候适宜他们的体质。成吉思汗命令每间房屋的每名奴隶要舂四百芒特的谷米。他们很快在一礼拜内完成这项工作;因此,成吉思汗教把军中的俘虏杀光。这些可怜的家伙,丝毫不知道他们的命运;在一个夜晚,赶在天亮前,俘囚和印度人完全无影无踪了〔13〕。
附近的部族都遣使纳款。成吉思汗也遣使罗纳〔14〕(Rana)。他开始愿意投降,可是反复无常。成吉思汗派兵把他擒获,并把他杀死。成吉思汗还派兵把阿格剌黑包围在他筑的堡垒中。
军士体质恢复,成吉思汗打算从印度到唐兀国的道路回师〔15〕。他走了几程,但无路可通,他返回去〔16〕,到达白沙瓦〔17〕(Peshawar),取原路而回。
〔1〕赛甫丁·阿格剌黑(Saif-ad-DinÏghrag)是个哈剌赤突厥人(Khalaj Turk),在白沙瓦的哈剌赤和突厥蛮大军的首领。(见后,第ⅱ册,第462页)他和扎兰丁合师,参加八鲁弯(Parvan)战役,这里指的就是这次战役。有关此战的详情,见后,第ⅱ册,第406-7页。关于哈剌赤,底里(Delhi)的哈勒吉算端们(Khalji Sultans)和坎大哈(Qandahar)的基勒佐阿富汗人(Ghilzai Afghans)共同的祖先,见米诺尔斯基,《哈剌赤的突厥方言》,第426-34页。
〔2〕申河战役的地点,见巴尔托德,《突厥斯坦》,第445-6页。此战的地点可能在今卡拉巴黑(Kalabagh)附近的丁科特(Dinkot)。
〔3〕发勒斯编,《沙赫纳美》,第1556页,第1074行。
〔4〕头两段见发勒斯编,《沙赫纳美》,第1693页,第3575-6行。第三段不见于发勒斯编本。
〔5〕义为乌鸦。义为“抚育”的双关语dāya在译文中不能体现。
〔6〕诺萨㤄称在11月24日,礼拜三。见巴尔托德,前引书,第445页。
〔7〕据拉施特(斯米尔诺娃译,第225页)和《圣武亲征录》(见海涅士,《成吉思汗最后之远征及其死》,第529页),成吉思汗是循河而北,同时派窝阔台循河而南。
〔8〕QTQW。这是失吉忽秃忽(Shigi-Qutuqu),八鲁弯的蒙古统帅。成吉思汗和汪罕,作为金国的联盟,打败塔塔儿部后,在塔塔儿遗弃的营盘里找到个小儿,这就是他。(见《元秘史》,第135节。)成吉思汗之母诃额仑把他收养(同上),但据拉施特说,收养他的是成吉思汗之妻孛儿台(赫塔吉诺夫译,第107页,斯米尔诺娃译,第174页)。1206年在斡难河源举行的大忽邻勒塔上,他被授与大法官的职位。见《元秘史》,第203节,格鲁赛,《蒙古帝国》,第183页。
〔9〕Garmsir〔-i-〕Harāt。原文或者应改读作Garmsir va Harat,“该儿母西儿和也里”。拉施特(斯米尔诺娃译,第225页)仅称窝阔台“取道该儿母西儿”回师(D本同),而斯米尔诺娃在同页注②中,认为该儿母西几是赫尔曼德(Helmand)河中游的同名地区,今仍叫做加姆萨尔(Garmsel)。蒙古人在头一次出征中实际已走过这条路。成吉思汗曾从塔里寒派支蒙古军“取道该儿母西儿”去进攻在哥疾宁的阿明灭里(Amin Malik)。阿明灭里把这支军队赶回不思忒(Bust)(今之卡拉依比斯特(Qal‘a-yi-Bist)和帖津纳巴德(Teginabad)(或坎大哈),这就是说,正好赶回该儿母西儿地区;然后蒙古军向也里和呼罗珊方向退去。见后,第ⅱ册,第461-2页。据拉施特(前引书同页,参看《圣武亲征录》——见前引文并白莱脱胥乃德,第Ⅰ卷,第293页),窝阔台摧毁哥疾宁后,请求其父允许他进兵昔思田(Sistan)。但是,因气候炎热,成吉思汗命他回师,说将另派军队前往。据朱思扎尼(拉维特译,第1047页),窝阔台把他的冬营扎在普里阿罕迦兰(Pul-i-Āhangaran),也就是今赫里河(Herirud)上游之卡拉依阿罕迦兰(Qala-yi-Āhangarān)。
〔10〕原文作SYQWRAN,读作SNQWRAN。今之库腊姆区(Kurram Agency)。拉维特(见氏所译朱思扎尼,第498-9页的注释)把桑忽兰考证为今沙卢赞(Shalūzān)的dara(河谷)(沙卢赞见于《皇家印度地名词典》,拉维特的Karmān在词典中作Kirmān)。沙卢赞和迦儿漫,除了是库腊姆河的两条支流名外,也是上库腊姆河广阔河谷中两个村名。
〔11〕不牙迦秃儿(BWYH KTWR)和阿昔塔哈儿(AŠTQAR)均未考证出来。据朱思扎尼(拉维特译,第1043-5页),成吉思汗从申河出师,把阿格剌黑困在一座城堡内(见后,第137页),拉维特称该堡为吉巴里(Gībari),攻下它,并攻下“柯黑帕牙黑(Koh-Pāyah)〔山区〕的其他堡垒,”然后,“在吉巴里地区和柯黑帕牙黑”驻营三月。拉维特,第1043页,注①,认为吉巴里堡位于今迪尔(Dir)、斯伐特(Swat)和契特腊耳(Chitral)边境特区的巴乔尔(Bajaur)。另一方面,也可以把吉巴里读成吉里(Giri),而把此堡看成是哥疾宁朝的麻速忽(1030—40)被囚禁和被害的城堡,它的位置紧靠今印度河,在白沙瓦附近。见拉维特,前引书,同页,及第1074页的注释。
〔12〕萨剌儿·阿合马(SālārAhmad)也未考证出来。见拉维特,第1074页的注释。
〔13〕巴尔托德,《突厥斯坦》,第454页,倾向于怀疑此事的情节(如他所指出,这事是后来谈帖木儿的),特别如朱思扎尼,“他没有隐瞒蒙古人残暴行为的习惯,只字未提这件事,而他不可能不知道此事。”
〔14〕志费尼把北印度人的称号rānā当成一个专有名词了。此人可能是讷萨㤄的罗纳沙忒剌(Rāna*Shatra)的继承人(奥达斯编译的讷萨㤄书,罗纳沙忒剌的阿剌伯原文作ZANH ŠTRH,其译文第142页作Zâna-Chatra),“哲伯勒朱提(Djebel El-Djoudi)的君主”,在一次战役中被算端扎兰丁所杀(同上书,第143页)。朱思扎尼(拉维特译,第815页)提到,后来“朱提山(Jud)”(即索耳特岭(SaltRange)的一个罗纳,因头一年给蒙古人当向导,所以在644/1246-7年受到惩罚性的讨伐。
〔15〕据朱思扎尼(拉维特译,第1046页、1081页),取道孟加拉(Bengal)、阿萨姆(Assam)和喜马拉雅山。
〔16〕拉施特(斯米尔诺娃译,第225页)的叙述更清楚。崎岖的山岭、稠密的森林、恶劣的气候、不洁的饮水,再加上唐兀反叛的消息,都是成吉思汗回师的原因。据朱思扎尼(拉维特译,第1045、1081-4页),他曾从吉巴里(即吉里)地区的驻地,遣使底里的亦勒秃惕迷失(Il-T-utmǐsh),请求假道印度回师;当唐兀反叛的消息传来时,他仍在那里的营盘中,灼羊胛骨以验吉凶(关于这种占卜形式,见柔克义,第187-8页)。据《元史》,他确已深入东印度,当一只神兽,一种独角兽,出现时,他才回师。见柯劳斯,第39页,海涅士,前引文,第531页,白莱脱胥乃德,第Ⅰ卷,第289页,多桑,第Ⅰ卷,第318页,注①。
〔17〕原文在这里作Farshāvar,别处作Parshāvar,这是当时的正规拼法(较早作Purushapura,“布路沙城”)。Pēshāvar(本书之Peshawar)之形,是蒙兀皇帝阿克巴儿(Akbar)所采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