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ⅩⅩⅩⅣ〕脱列哥那哈敦

〔ⅩⅩⅩⅣ〕脱列哥那〔1〕哈敦

当全能真主的诏令已经执行,同时世界的君王、当代的哈惕木合罕已经去世,这时他的长子贵由还没有从远征钦察中归来〔2〕,因此按照先例就在其妻木格哈敦的斡耳朵,即宫廷的门前发号施令和召集百姓。木格哈敦是按照蒙古风俗从其父成吉思汗那里传给他的。但因脱列哥那哈敦是他诸长子的母亲,而且比木格哈敦更机智聪慧,她就向诸王公,即合罕的弟兄和子侄传送使信,把所发生的事和合罕之死通告他们,并说,在一致选定新汗之前,应有人当摄政者和领袖,为的是朝政不致被荒废,国事不致陷于紊乱;也为的是军队和朝廷可以得到控制,民生得到保护。

察合台和其他王公遣代表说,脱列哥那哈敦是有权继承汗位的诸王子之母;因此,迄至召开一次忽邻勒塔前,正是她应指导朝政,旧臣应留下来在宫中服劳,以此新旧札撒才可以不从法律上被改变。

脱列哥那哈敦原来是一个非常机智和能干的女人,她的地位因这种联合和呼应大为加强。当木格哈敦不久步合罕的后尘后,用巧妙和狡猾的手腕,她控制了一切朝政,并且施给各种小恩小惠,请客送礼,赢得了她的族人的欢心。就大多数说,外姓和亲属、家人和军队,都倾向于她,顺从她和愉快地听她的吩咐和指令,而且接受她的统治。真主的先知(愿主赐福他,赐他和平!)曾说:“善使人者人心恒爱之,恶使人者人心辄恨之。”因此各色人都投靠她;同时,镇海〔3〕(Chinqai)和合罕的其他大臣如以往一样继续担任他们的职务,四方的长官也留在他们的位置上。

但在合罕活着期间,在她心中已经积存了对几个廷臣的仇怨,这个创痛日益加深。一旦她被委与朝政,她的地位增强,而且没有人敢于跟她争辩,她就决定立即行动,不丢失时间,也不坐失良机,如这半行诗说:

赶快,因为时间是把犀利的剑,

向这些人一个个报复以消她的心头恨。她因此遣使者到契丹去取丞相牙老瓦赤来,也企图抓获异密镇海。然而,镇海以敏锐的分辨力看出她别有用心;就在她的阴谋能够实现前,他动身登程,自寻生路。因此急投她的儿子阔端〔4〕(Köten),他寻求他的庇护,如此以一走逃得他的命。至于牙老瓦赤,当使者们见到他,他用尊崇礼敬的仪式欢迎他们。而每天他对他们倍献殷勤照料,以致这样过了两三天。也就在这整个时间,他偷偷地集中马匹等作为逃跑之用。最后在第三天晚上,这事实上是他幸运的日子,他使使者入睡,带着几骑投奔阔端,也逃脱他们的毒手。

我返回法合木(Fahm),尽管我不期望回去

——当他们〔无力地〕嚣闹时,

我曾怎样再三逃脱他们那类人啊!〔5〕

这两个名人抵达阔端处,求他的保护,把他的宫门当作他们的避难所,这时他们受到他的恩遇。脱列哥那哈敦遣一名使者去要他们回来,而阔端回答:“逃避鹰爪而藏身于丛林的雀鸟,不遭到鹰的暴行〔6〕。这两人也是来求我们的庇护,并处于我们的势力范围内。把他们送回去既为宽弘大度的法典所禁止,也远离行侠仗义之道:我看不到亲和疏、突厥人和大食人可作借口。忽邻勒塔不久要召开,让他们的罪行和过失由族人和异密来处理,并且让他们受到任何他们应得的惩处。”她三番两次遣出使者,阔端用同样的的理由推脱。她发现要他们回来是不可能的,他决不会送他们回来,这时她极力劝诱曾经是合罕的一名大臣,忽炭的异密亦马都木勒克·穆罕默德(‘Imad-al-Mulk Muhammad)去揭发他们,杜撰一些谎言,申明他从前跟他们有密切勾结,以此用这个借口她可以在他们的道路上投下绊脚石,而且他们将因此理由在大忽邻勒塔上受惩。但因忠义和仁德,这是伟人天性中最主要和最美丽者,当今犹如昔木儿黑〔7〕(simurgh)即点金石之不复存在,在他的质地中占主导地位,他拒绝去干污蔑毁谤的丑行和勾当,并使他的身子成为自由意志的俘囚,直到全能的真主因他的纯真信仰,把他从那可怖的深渊及类似的绝境中解脱出来,而在贵由汗的宫廷中他比在前朝享有甚至更大的权威。

同时异密麻速忽毕发现这个事情不妙,他也认为留在他自己的领地内不是办法,觉得以急投拔都的宫廷为宜。

合剌斡兀立〔8〕(Qara Oghul)和察合台的后妃遣忽儿八哈〔9〕额勒赤(Qurbagha Elchi)及异密阿儿浑〔10〕(Arghun)一起去逮捕阔儿吉思〔11〕(Körgüz)。

而在那个时期,有个叫法迪玛(Fatima)的女人,她在脱列哥那哈敦手下获得巨大的权势,所有的朝政都委付给她的主意和才智。她提拔奥都剌合蛮(‘Abd-ar-Rahman),把他派到契丹去代替马合木。下一章将单独用来谈这个女人〔12〕。

当异密阿儿浑把阔儿吉思带给脱列哥那哈敦时,她因旧恨将他囚禁,又派异密阿儿浑到呼罗珊去接替他。

因此人人都向四方派遣使臣,滥发诏旨牌符;他们四下结党,各自为政,通通如此,唯唆鲁禾帖尼别吉及其诸子除外,他们没有丝毫违背他们律文中的札撒和法令。

至于脱列哥那哈敦,她派遣使臣到世界的东方和西方,及其北方和南方,召请诸算端和异密、王公和长官,叫他们参加忽邻勒塔。

同时候贵由尚未归来,他的位子看来是空着的。如俗话说:“强者得食,大丈夫的力量在于他能屈能伸,”斡赤斤想用武力和强暴夺取汗位。怀着这个野心,他前往合罕的斡耳朵。当他接近时,蒙力斡兀立〔13〕(Mengli Oghul),〔成吉思汗的〕孙子,率他的麾下和军队迎向他,使他悔不该出此策。他借口他是为奔丧而来,用这话来替自己开脱。在同一时候传来贵由抵达他的叶密立河岸的斡耳朵的消息;因此他更是后悔莫及。

但当贵由见到他的母亲时,他没有参预朝政;脱列哥那哈敦仍然执掌帝国的政令,尽管汗位已交给了她的儿子。可是当两三个月过去,儿子因法迪玛而跟他的母亲有所反目,这时伟大和光荣的真主的旨令被执行,脱列哥那去世了。

〔1〕TWRAKYNA。《元秘史》中的朵列格捏(Döregene)。据拉施特(伯劳舍,第3页),她属于豁阿思篾里乞(Uhaz-Merkit),曾经是,或者不是该部之长答亦儿兀孙的妻子。在谈篾里乞的一章中(赫塔吉诺夫,第116页),她也被说成是答亦儿兀孙之妻。另一方面,据《元秘史》,第198节,她的第一个丈夫是忽都(Qodu),兀都亦惕篾儿乞(U-duyit Merkit)部长脱黑脱阿的长子。据《元史》,(伯希和《蒙古和罗马教廷》〔第193页〕所引用),她不是一个篾里乞人,而是一个乃蛮人。

〔2〕原文作nuzūl karda,应据E本读作nuzūl na-karda。拉施特(伯劳舍,第232页)相应的一段作furū na-y-āmada。

〔3〕原文作imgYNQAY,读作ČYNQAY。他是迦儿宾的“书记C-hingay”。关于他的生平和出身,见韦利,《长春真人西游记》第34—8页。

〔4〕KWTAN。在《元史》中他叫做阔端,即Ködön。见昂比斯,《元史第CⅦ章》,第71页。

〔5〕塔阿巴塔·撒伦(Ta‘abbata Sharran)。(穆.可.)

〔6〕巴尔托德(《突厥斯坦》,第47页注③)引用这段作为志费尼使用蒙古史料的一个证明:当锁儿罕失剌(Sorqan Shira)对逃难的铁木真说话无礼时,他的儿子们就拿这个相同的譬喻来责备他们的父亲。见《元秘史》第85节:“雀儿被龙多儿(土林台(turumtai))〔一种肉食小鸟的名字,或即鴪隼〕赶入丛草去呵,丛草也能救他性命。”见田清波:《说元朝秘史中的几节》,第313页。

〔7〕在《沙赫纳美》中作为鲁思坦父亲扎勒(Zāl)的养父母而出现的一种神鸟之名。

〔8〕即王子合剌。关于合剌,即合剌旭烈兀(Qara-Hülegü),察合台的孙子和第一个继承人,见后,第273—4页。

〔9〕原文作QWRBQAY,读作QWRBQA,它在别的地方作QR-BQA(第Ⅱ卷,第230页和239页)以及QWRBГA(第Ⅱ卷,第243页)。拉施特(伯劳舍,第57页)作QWR BWQA,它看来像是一个以buqa“公牛”为第二部分的复合名字。然而我把志费尼的QWRBQA即Q-WRBQA当作是代表突厥词qurbaqa“蛙”。

〔10〕关于阿儿浑,见后第Ⅱ卷,第ⅩⅩⅩ和第ⅩⅩⅪ章。

〔11〕关于阔儿吉思,见后第Ⅱ卷,第ⅩⅩⅧ章。

〔12〕第ⅩⅩⅩⅤ章。

〔13〕即王子蒙力(MNKLY)。这明显地是窝阔台的一子灭里(M-elik)(见后,第ⅱ册,第573页,和注⑦3。他在《元史》中既以灭里(Meli〔k〕),又以明里(*Mingli〔k〕)而出现。见昂比斯,前引书,第72页注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