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把钥匙:次序
成年期心理年龄的第三把钥匙,是次序。
全局让我们掌握了影响事物的全部因素,但我们不能眉毛胡子一把抓,接下来,要开始针对这些因素和事件排出优先次序。全局是重要的,次序同样重要。比如说我们打电话,电话号码中如果少了一个数字,我们打不通,这是全局;可是即使每个数字都按了,但其中的顺序错了,也接不通想要的对象,这就是次序。
我们在努力,我们在改变,我们期望通过改变让世界更好。然而,在外部世界、他人和我们自己等诸多因素中,这种改变需要按什么样的次序进行呢?威斯敏斯特教堂的一篇著名碑文,给我们无限的启迪。
在英国的泰晤士河畔,在钟声回荡的国会大厦西南侧,耸立着英国最古老的建筑——威斯敏斯特教堂。这里长眠着从亨利三世到乔治二世等20多位国王,憩息着牛顿、狄更斯、达尔文这些享誉世界的巨人,还有在二战“不列颠之战”中牺牲的皇家空军将士。在教堂一个不显眼的角落,树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一段广为传诵的碑文:
“当我年轻的时候,我的梦想无边无际,我想要改变这个世界。当我变得成熟以后,我发现我不能改变整个世界,我将目光缩短了一些,决定只改变我的国家。当我进入暮年以后,我发现我不能够改变我的国家,我最后的一丝愿望仅仅是改变我的家人,然而,这个也不可能,他们不接受……现在,我已经躺在床上,在生命将要完结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如果一开始我就只改变自己,我或者可以影响我的家人,然后在家人的鼓励下,我可能为国家做出一些事情,然后,谁知道呢?我甚至可能改变这个世界。”
这段碑文几乎是中国古代一段经典文字的标准译本:“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标准的译文就是:如果一开始我就只改变自己,我或者可以影响我的家人,然后在家人的鼓励下,我可能为国家做出一些事情,然后,谁知道呢?我甚至可能改变这个世界。
当我们想改变的时候,改变的次序是什么?当东西方的观点不谋而合的时候,恰恰是其中的次序真正符合了客观世界的规律。
当面对一些重大事项时,我们想攻坚克难。这时候,明了界线和全局,在界线之内把重要因素全部发掘出来,然后分辨次序,按次序有序地展开工作,是一个很好的方法与思路。
中国的高等教育需要改革、创新与进步,这是社会各界的共识,南方某高校就是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开始筹办的,且看它的创校历程:
2007年3月,当地政府决定创校,划拨2.16平方公里土地,投资24亿元用于校园建设。是年底,当地政府向教育主管部门正式提出创建大学的申请。
2008年7月,当地政府在全球范围内开始遴选校长。
2009年9月10日,正式向校长颁发聘书,聘期五年。
2010年12月17日,学校发表声明,决定在不经教育主管部门批准的情况下自主招生。
甫一开始,新任的创校校长就擎起了“自主招生”“自授文凭”“去行政化”“教授治校”等旗帜,吹响了改革的号角。学校志在“去行政化”和“教授治校”,一开始就显现出“去行政化”的实验性。
然而,学校筹办历程之艰难远超乎人们的意料,志在“去行政化”“自主招生”的新学校,一路走来磕磕绊绊,用了3年多时间,才得到教育主管部门批复筹办,但“招生许可证”依然未拿到。学校果断召开招生说明会,声称“不考知识考能力”,作为“教改实验的一部分内容”,公开对媒体开放。
2011年某知名机构教育年度大奖的颁奖典礼上,仍然在“筹建”中的学校获得年度大奖,校长获评年度教育风云人物奖。获奖理由是:“去行政化,自主招生,自授学位,对中国高校制度的顽疾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注定了学校将在国人的关注中成长;筹建第一年录取11岁神童,拒绝参加高考,改革学术形式,用行动向国人展示教育创新和改革的决心;核心团队出走,网瘾学生退学,又在考验着年轻的大学。在期待和质疑中成长起来的大学,承载着国人对中国教育的美好期待,作为中国高等教育改革的吃螃蟹者,我们该为它的创新精神喝彩。”校长发表了获奖感言,声称在风口浪尖上,消耗了自己很多精力和时间。
虽然获批去“筹”,但是从几件典型的事情中,我们可以看出很多内在的端倪:最后,当地组织部门发出一纸选聘公告,根据这份公告,面向国内公开推荐选拔2名副校长,级别为正局级,去行政化成为南柯一梦。学校公布招生结果,从全国8个省共录取新生188人,新生高考平均成绩超出一本分数线69.475分,已经达到985高校的中上游水平。新校长在左突右冲中殚精竭虑,最后感叹:如果当时知道有这么难的话,就不会轻易答应来当这个校长了。
作为外行,我们不谈论办学事宜。在这里,我们只是从心理年龄的全局、次序这些角度,从一个侧面看看这个过程。
学校在创校伊始的做法,在心理年龄的哪个阶段?如果从成年期心理年龄的角度,可以怎样分析上述过程呢?
从全局来看,通常而言创办一所学校的直接关联的重要影响因素有哪些?除了管理体制和主管部门之外,至少还有三个关键的重要因素:其一,学生和家长,在中国大量家长在学生填写志愿的时候起着关键作用,但家长和学生从根本上说是一体的;其二,学校内部的教学体系,包括管理团队、师资、教材、教学管理及评价机制等;其三,用人单位。因此,从全局观来看,重要的影响因素至少包括当地政府、教育管理体制及主管部门、家长及学生、内部教学体系、用人单位等等。从全局的思维中去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还是仅从教育体制的局部中去推动改革,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工作思路。
从次序来看,在这些所有的重要因素中,解决问题必然有符合内在客观规律的优先顺序,我们可以去寻找这个优先的次序。在上述因素中,地方政府是支持创办这所大学的,现在不存在问题,所以暂不作重点考虑,保持有效而顺畅的沟通即可。一般而言,各种因素的优先顺序可能是:用人单位—家长和学生—内部教学体系—管理体制和主管部门。但这是一所新办学校,要数年后才会有毕业生,用人单位必须放在重要的考虑因素中,但在创校阶段其次序暂可调后。需要强调的是,这里的优先不是去比较哪个因素更重要,就好像打电话时不是哪个数字更重要,而是按什么次序工作更能有效地解决问题。
用人单位。这是学校所有工作最终的出口,如果是一个企业,客户是第一优先要素,如果没有客户,企业所生产的产品越多,积压就越大。如同治水,疏通出口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客观地说,那时候媒体对新学校是极力支持的,学校如果先和用人单位沟通,争取他们的支持,并通过媒体把这样的信息传播出去——新学校按他们的招生标准和教学标准所培养出来的人才,我们是欢迎的。这些用人单位包括知名企业(大学生理想的求职方向)、国外知名大学(许多学生毕业后希望留学)、当地政府(公务员热,别的地方可能不承认这个文凭,但当地政府可以承认)等等。
家长和学生。真正优秀的学生,多数来源于智慧的家庭,家庭对学生的人格成长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然而,真正智慧的家长,他们关注的是孩子的未来和前途,并不愿意把孩子做“高等教育改革”的实验品,青春期的家长才可能被改革的口号激励得热血沸腾。当学校所培养的学子可以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时,智慧的家长和学生才会心生向往,从而解决优质生源的问题。
教学质量。我们如何构建管理团队和优秀的师资队伍?我们提供怎样的高品质的教学?我们如何通过管理机制保证教学的高品质?这些问题解决了,用人单位、家长和学生的心里就踏实了。
现存的管理机制和主管部门。青春期心理年龄的人容易把对方当成竞争者,成年期心理年龄的人才懂得对方可能是合作者,把对方看作是“敌人”,他真的可能成为“敌人”,把对方看作是“合作者”,他真的可能成为合作者。现有体制有没有值得改善的地方?当然有。平心而论,主管部门想不想让事情变得更好?当然想。我们的关注点不是哪些地方差,我要来“革”你的命,而是哪些地方可能变得更好,我来合作或者我来配合你。当你盯着缺陷,把对方攻击成“改革”的对象时,你自己多树了一个对手;当你肯定对方已经做得好的地方,再关注如何合作让事情变得更好时,你就可能多一个合作伙伴。
这个时候,我们可能会更加理解第一章的基本观点:生命是一段旅程,而不是一场竞赛。
幸运的是,经过数年的磨砺,在学校新班子的办学理念中,已不再是青春期心理年龄阶段的“改革”,而是和各方面的合作,在合作思维中聚焦于内在教学的全面提升。学校的发展,步入了快车道,开启了新阶段。
如果我们把生命当作竞赛,我们会拥有怎样的人生呢?如果把生命的每一段历程都当作是一次次的竞赛,则人人都是我们的对手——既然是竞赛,其他人当然是对手。当我们举目望去满是对手时,我们的人生会不会活得特别累?如果把生命的每一段历程都当作是一次次的竞赛,无论是怎样的竞争,站在领奖台上的获胜者都是少数,这种生命哲学中,失败者必然是绝大多数人,胜利者必然是其中的极少数人,我们自己能成为极少数人中的其中一个吗?如何把生命的每一段历程都当作是一次次的竞赛,即使我们自己击败了绝大多数人,成了竞赛中的极少数的胜利者,我们会不会孤独?会不会感觉到高处不胜寒?
如果把生命当作是一场竞赛,会导致人人皆为对手。如果把生命当作是一段旅程,那其他人于我们意味着什么?如果有共同的目的地,我们可以结成伙伴,人生之旅会不会走得更加轻松?会不会更加容易到达目的地?即使其他人和我们没有共同的目的地,我们也可以彼此尊重,各自享受自己的人生之旅。
全命是一段怎样的旅程呢?它是永恒的学习之旅,持久的进步之旅以及爱之旅。在这段旅程中,和拥有共同目的地的伙伴,共享学习与进步,互相爱自己、爱对方、爱这个世界。把生命当作竞赛的人,只懂得竞争,把生命当作旅程的人,已经懂得合作;把生命当作竞赛的人,追求的是力量与成功,把生命当作旅程的人,追求的是爱和快乐。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生命品质。
懂得界线、懂得全局、懂得次序,我们一步步地走出青春期的心理年龄状态,向着成年期加速成长。每个人都有自己人生中的大问题,无论事业做得大还是做得小,当我们遇到人生中重大问题的时候,在界线、全局、次序的基础上,尽可能地实现合作,这将帮助我们达到一个全新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