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钱能窥王莽心

“新”钱能窥王莽心

在我国古代钱币史上,王莽新朝钱可以说是五铢钱一统天下期间,独树一帜的另类钱。其发行的一系列钱币,均采用与以往五铢钱不相同的名称,就连钱文也改成了悬针篆字体,给人以耳目一新,成为钱币史上难得的收藏精品。

这里,我对王莽“新”钱铸制特征不作细说,大家可以“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地加以鉴赏,只想透过王莽“新”钱来说一说个人的浅薄看法,从侧面窥见一下王莽的个人野心和私心。

王莽(公元前45年—公元23年),字巨君,是我国历史上“新”王朝的建立者。他原本是出身于西汉末年的王氏外戚,于公元9年,代汉而立,取国号“新”,建元“始建国”,史称建兴帝、新始祖高皇帝或新太祖,简称新帝。史学家对王莽的评价自古褒贬不一,有的称他是篡权夺位的巨奸,也有的说他是忘恩负义的小人,但史家中也有人称其为史上第一位改革家。现代著名大学者、历史学家胡适先生则称赞他是“一千九百年前的社会主义皇帝”。 对他一生的是非功过,本人不作评论,仅从铸钱这个角度来谈一谈自己的一些小小看法,可以用“成也作秀,败也作秀”来形容,颇为恰当。

王莽在未篡夺汉室天下之前,他是一位很会作秀的人,用现代流行的话说,就是很会在公众面前“卖萌”。相传,王莽被封新都侯、骑都尉及光禄大夫侍中期间,虽然身居高位,却从不以自己为尊,总能尊敬长辈、礼贤下士、清廉俭朴,常把自己的俸禄分给门客和平民,甚至卖掉马车接济穷人,在民间深受爱戴,威名远扬,成为当时汉室王朝中一位非常仁爱的大司马官,就连朝野的名流都赞颂他,皆以他为榜样。

公元前1年,汉哀帝驾崩,宫廷矛盾激化,王莽果断拥立汉平帝即位,得到了朝野一致拥戴,他也被视为力挽危局的不二人选,更赢得了“周公再世”的美喻,并加号“宰衡”,位列诸侯王公之上。公元6年2月,汉平帝病死(有一说是被王莽所毒杀)后,王莽害怕年长的太子登基,使自己不能任意操纵政局,于是拥立年仅两岁的刘婴(也称孺子婴)为皇太子,并在姑母太皇太后的授意下,代行天子管理朝政国事。从此,王莽开始了长达三年的“挟天子以令诸侯”时代,也是他一生“作秀”谋取高位,唯一一次成功之处。

那么,王莽不成功的作秀又有哪些?我个人以为,除了史家有定论的“政体改革失败”之外,四次币制改革“作秀”惨败所导致的民不聊生,也是加速新朝短命的重要原因。

众所周之,在我国历史上,篡夺“汉位”的共有两皇帝,一位是王莽(篡夺西汉政权),另一位是曹丕(篡夺东汉政权),但二人结局却大不相同,前者是在位被杀,后者是子袭王权。反差如此之大,关键在于王莽篡位后,高调作秀,强取豪夺,而曹丕则是低调做事,顺理成章。何以见得?还得拿“钱”来说事。

钱币是我国古代王权政治的象征,每一朝新皇帝入主,都要铸行自己的货币,既告示民众新主入宫的信息,又诏示万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执政之意,可以说,钱币就是当时宣传“谁主王政”最有效的大众媒介。

王莽代行皇帝之实权后,自以为羽翼丰满,便急不可待地于居摄(当摄政王)二年(公元7年)推行了第一次币制改革,铸“大泉五十”“契刀五百”和“金错刀”等大钱来强制推行。据《汉书·食货志》记载:当时的“大泉五十”一枚相当于五枚“汉五铢”钱,“契刀五百”一枚相当于五百枚“汉五铢”钱,“金错刀”一枚更是价值五千枚“汉五铢”钱。他这么做一方面是为了削弱汉朝旧势力的垄断财富,另一方面则是大肆收刮民脂民膏,掠夺百姓财富,可见其私心之重,自然会引起众怒,这是他篡位前首犯的第一个致命错误,也为篡位后被诛杀埋下了祸根。相比起曹丕之父而言,同样是在行使“挟天子以令诸侯”之举,魏王曹操却没有大势张扬,破旧立新,仍以“汉五铢”钱为基础,不声不响地加入自己的货币“魏王五铢”钱,在鱼目混“铢”中,捞取个人政治资本和利益,并没有引起天下众怒,这就是曹操的高明之处。可以说王莽的私心太明目张胆,而曹操的私心却较为隐蔽。

一个人偶尔犯了错不要紧,只要及时纠正,便能修补过失,令人遗憾的是,王莽犯错之后,又屡教不改,注定他的命运从此一错再错。公元8年腊月(居摄三年十二月),王莽早想自立为帝的野心昭然若揭,仍假仁假意地以接受皇太子刘婴的禅让为借口急忙称帝,当上皇帝之后的王莽又急不可耐地强行推进自己的政改路线,应该说在当时的特定条件下,“效法《周礼》,托古改制”是有其积极的意义,但他的个人理想化色彩,却不能从根本上解决既有的社会矛盾,反而落得富人恨、穷人怨,致使改革不切实际,屡屡受挫。可以说,王莽改革是在错误时机,用错误的方式,作了错误的决策,从而再次饱尝了错误的苦果。历史已作了总结,这里不再详解,大家可以翻翻历史即可而知,我只从他第二次强行币制改革“作秀”的失败说起。

新代 大泉五十(摄政大泉)

王莽篡取皇位后,在推行政改的同时,又以君王之令,强制废除了此前的金错刀、契刀和旧五铢钱,除保留他的“大泉五十”大钱继续行用外,又推行“小泉直一”小钱来代替旧五铢钱。显而易见,王莽既是要诏示天下,“吾以为王,子民归顺”的野心,又要操控经济,巧取豪夺,牟取暴利的贪婪私心。这与后来的曹丕“子承父业”后,废“汉五铢”钱却不另铸新钱,仍承用“魏王五铢”钱的做法正好相反。曹丕的聪明就在于只让天下人知道有“吾王”的存在,原先的汉室虽变了样却又没有太大改变,使经济实行平稳过度。由此可见,曹丕的“只做不多说”是高手,而王莽的“既做又说”,完全暴露出其急于称帝和平富的野心,反而让旧势力富豪们和天下人反感他的倒行逆施,如此“作秀”确实是败笔之举。

在现实生活中,有些人能知错就改,而有些人却不以为然,知错也不改。王莽就属于后一类人,不识时务,一意孤行,为极力推行自己的“五均六管”新政措施,又急于在次年再行第三次币制改革,不切实际地弄出个五花八门的“宝货”制度来,后来泉界中奉为上品的“幺泉一十”“幼泉二十”“中泉三十”“壮泉四十”“壮布七百”和“大布黄千”钱等名泉珍品就出于此时,反而造成了币制的复杂混乱,导致民间交易很不顺畅,物价极不稳定,老百姓未得其利,先蒙其害,更加剧了天下豪强和平民的不满,致使社会急剧动荡。可以说第三次“作秀”好比偷鸡不成,反蚀了把米。

新代 大泉五十(新莽大泉)

新代 小泉直一

新代 中泉三十

王莽币制改革的不成功,更加剧了社会矛盾的激化,郡地官员见大钱花样繁多,又有利可图,便私下开炉乱铸大钱,至使部分劣质大钱充于市,有令也难止,商家几乎到了拒收新版大钱的地步,从而使行市和经济日益萧条,国库不仅没有所得,反而日渐空虚,已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严重影响到新朝政权的稳固。为此,王莽不得不于天凤元年(公元14年)实行第四次币制改革,想再次“作秀”来挽回民心,但为时以晚,更难以推行,直到地皇元年(公元20年)才彻底废除过去的大小钱,另铸“货泉”和“货布”两款新钱,以此来纠治经济乱象。可他又一次脱离了当时的社会实际,“货泉”虽相当于一铢钱,却比一铢钱轻,“货布”相当于二十五铢钱,分量却不足,其实则又是一次剥削天下财富的劣措之举,致使天下大乱,民不聊生。赤眉、绿林农民起义暴发后,民众和地主豪绅纷纷响应,绿林军于地皇四年(公元23年)一举攻入长安,在混乱中,王莽被商人杜虞所杀,新朝灭亡。

当我们了解了新朝的来龙去脉,以及王莽多次币制改革的前因后果之后,就不难理解王莽“新”钱为何会出现在五铢钱独霸天下七百年的夹缝间,也能进一步了解王莽在位时间不长(前后总计18年,其中居摄3年、新朝15年),但钱的品种又为何名目繁多了。可以说,王莽“新”钱的诞生既是其野心勃勃、强行政改的产物,也是其个人私心贪婪、巧取豪夺的侧面写照,更是他一生“作秀”,屡屡失败的历史见证。

新代 货泉(俗称“将军头”或“娃娃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