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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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乡二元户籍制度在社区层面严格区分出了“本地”和“外来”两个群体。不同居住身份除了在就业、教育、社会福利方面的差别之外,还对家庭居住计划和居住流动产生着持续而深远的影响。通过对本地与外来居民两个群体的调查,可在新村移民化过程中对他们各自的流动机制进行归纳和比较(表6-5)。

从流动的成因和方式来看,“流出―流入”在城市社区移民化过程中是两个既有差别,又相互联系、互为因果的过程。流动最先发生在本地居民中间,流动与新村居民经济、社会地位的变化以及家庭生命周期的发展有直接的关系。移民进程一旦开始,外来人口通过链式流动快速地进入新村,而外来人员的增加以及环境品质的下降又加速了更多本地居民的外迁。缺乏经济和社会资源的工人家庭只能留在村里维持现状,而那些困难的工人家庭则选择向着更恶劣的居住状态流动。本地与外来居民的替换过程形成一种特殊的“空间―社会”过滤系统,系统中的个人和家庭都在通过居住选择实现着各自的社会分层和流动。

表6-5 曹杨新村本地与外来居民居住流动机制比较

根据流动条件的不同,本地居民和外来居民在居住选择过程中有着各自的行动逻辑:单位解体和下岗造成经济地位的下降,使得本地居民更多地依靠社区网络来维持现有的生活水平。丰富的社区资源(亲属、邻里和民间社团等)帮助了这些生活条件恶化的工人家庭对居住状态进行多方面的调整。而外来居民受到职业、经济条件、社会文化,尤其是户籍制度的制约,在居住流动的过程中选择性相对较小,也更为被动。

从流动的结果看,虽然1990年代末以来的移民潮对新村的人口构成、居住状态、邻里关系和物质环境等方面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但“移民化”冲击并没有彻底打破单位制社区中的邻里关系和社会网络。从单位到社区,留守居民在二次就业、住房改善、子女教育、家庭互助等方面更加依赖于新村原有的社会资源。即使是流出的新村居民在居住地选择、户籍和家庭关系等方面仍与原新村保持着种种联系,而流入的新居民却因为外地人身份,在工作和居住方面也难以产生社区归属感。在移民化“双重流动”的过程中,流出的本地居民并没有完全地“离开”,而流入的外来居民也很难真正的“进入”。虽然分享同一社区空间,但两个群体的交流圈却少有重叠。传统单一稳定的单位制社区结构正在被一种更为复杂流动的结构所替代,然而新的结构至今尚未产生出积极的社区融合。

【注释】

[1]曹杨一村居委会2010年档案材料

[2]段成荣等,2006:70-76

[3]Henderson et al.,1983:98-113

[4]Morrow-Jones,1988:1165-1184

[5]Brun,1990:299-311

[6]Festy,1990:231-252;Thomsin,2005:19-42

[7]Bonvalet et al.,1990

[8]Grafmeyer,1994

[9]在国营企业中退职极为少见,因为国家只给个人分配一次工作,若是离开福利好的国营企业,便几乎不可能再找到待遇相同的工作,只能在集体企业找工作或干临时工。而且根据国家劳动保险条例,退职后过去的工龄也不再有效;申请调换工作也很少见,除非在绝对必须的情况下,这类申请基本得不到领导的批准;即使是在工作有了着落、单位也同意的情况下,调换工作也有可能被卡在户口制度上。(Walder,1986)

[10]此处的“下岗失业率”指在就业年龄段(18~60岁)中下岗人数的比例。虽然缺乏准确的资料,但是通过曹杨一村居委会2010年失业救济金的发放记录可做大致推算。根据这一记录,新村目前有失业人员178人,无业人员455人,协保人员125人,共758人。根据就业援助员估计,还有相当数量的再就业下岗工人不属于救济范围,也就是说一村的实际下岗失业人数将近1500人。而一村除去60岁以上和18岁以下的非工作年龄段人数(约占35%),2010年的实际居住人数(本地户籍)约1750人。由此推算,新村工人家庭的下岗失业率超过80%。

[11]根据年龄和单位状况,新村工人有内退、协保(协议保留劳动关系)、买断等不同的下岗方式,他们在退休金、医疗保险等方面的情况也各不相同。

[12]1994年颁布的《国务院关于深化城镇住房制度改革的决定》规定,城镇公有住房,除市县以上人民政府认为不宜出售的以外,均可向城镇职工出售,购买公共住房坚持自愿原则并优先出售给住房困难户。

[13]指与本地居民结婚的外来居民。根据2010年的政策,他们在婚后10~15年才有资格申请上海户籍。

[14]从1998年到2010年12年间,工人每月的工资只增加了几百元,而新村一室户使用权的市场价从5万元涨到50万~60万元。(曹杨新村房屋中介资料,2010)

[15]链式流动指在移民过程中,先到达某一城市的移民在找到工作并安顿好生活之后,往往会把自己的亲属或同乡介绍过来。形成同一区域的移民在某行业或某社区扎堆的现象,这种移民方式带有明显的地域性流动色彩。(王春光,2000:109-123)

[16]田凯,1995:90-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