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而上学的真之方法对自然语言一般结构的揭示
戴维森的真之理论源自于塔尔斯基的真之理论。他的贡献在于,通过一种真之理论将塔尔斯基的这种思路在自然语言当中进行实践。在戴维森看来,进行形式语言语义学的研究,最终目的是要以这种语言分析方法深入到对自然语言的认识中去。
戴维森首先肯定了塔尔斯基的工作对于自然语言所需要的真之理论的一种“激励作用”。由于有了塔尔斯基的真定义,人们才能够在对象语言当中,不借助一个句子之外的语义概念,来表征真概念。这种真概念的表征方式成为了戴维森真之理论当中,为自然语言表征真概念的基础。从形式语言到自然语言,这种表征真概念的方式将戴维森真之理论带入到意义、解释这样的语言一般结构的认识上来。塔尔斯基的成就是人们研究自然语言一般结构的一个必要前提。
具体来看,根据塔尔斯基的真之理论和语义学,一个真谓词能够以“x在L中为真当且仅当……”的形式,为L中的每一个语句表征真概念。其中,L是任意的一种理论语言,x由L中任何一个语句的语言表达式所替换,省略的部分则是这个语句自身或是其在元语言中的翻译。对像语言当中有多少个句子与之对应,在元语言当中就能够形成多少个这样的定理来完成对于L中真的表征。因为,这些T-语句通过这种方式,在L的全部语句中区别出一种只对L中的真语句才成立的谓词,即对象语言L中的真。这是塔尔斯基工作的成功之处。
从这个意义上讲,这种真之理论虽然没有完成一般意义上对真概念的定义,却在L中完成了对真概念外延的严格、精确的描述。正是这种以递归的方式在元语言层面为对象语言的真进行的定义,实现了不借助任何一个额外的、含混的语义概念来表征真概念的方式。这就为戴维森的目的——实现对一切语言当中的真提供一种说明——建立了理论基础和方法论基础。
在戴维森看来,在形式语言中,一般意义上人们用来定义真的语义概念无法从任何一个给定的语句当中获得。不借助其他语义概念通常无法完成对于某个概念的定义或是说明。而在自然语言当中,更加难以找出这种方式来对真进行定义。
对于戴维森的研究而言,塔尔斯基的工作止步于此。塔尔斯基并没有做出戴维森所强调的工作,将这种形式语言的语义学研究过渡到一种对自然语言的认识,并对自然语言的真之理论提出一种根本性的看法。因为,进行戴维森意义上的这种对自然语言的深入,必然涉及到一种意义理论和一种形而上学方法的理论。这里所涉及的问题或是主要的困难主要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一方面,自然语言并非以直观的形式呈现出形式语言那样的严谨和理想化的结构。塔尔斯基将自然语言称为语义上封闭的语言。语言的分层让元语言和对象语言的特定结构对于任何(对象)语言内语句当中的真谓词的定义成为可能。戴维森说:“塔尔斯基可以把翻译当做是从句法上加以规定的,然后接着定义真理。”[14]在这种元语言和对象语言进行区分的人工语言环境当中,对真进行定义的一个重要前提就是,对于对象语言当中的任意语句在元语言中的翻译都是明晰、确定的。这一点在自然语言当中很难做到。在人工语言当中,塔尔斯基利用在语法上对这种翻译进行规定,使这种翻译获得确立。
表面上,对于T-语句“x在L中是真的当且仅当……”中的省略部分可以被x所描述的(或是所指代的)那个对象语言L中的句子本身所替代。其实这部分内容确切地来说应该是x在L的元语言当中的翻译。在这种情况下,对象语言中的这句话恰恰可以拿来作为这样的翻译。但是其在语言中的作用或是其所处于的语境,已经与对象语言当中的原始语句不同。它是作为一种元语言中的语句出现,这种情况是借用了L中的语句。这里的元语言是包含了对象语言的,因此可以这样使用。
另一方面,塔尔斯基的大部分研究视阈和研究方向限于形式语言的范围之内。他是将一种形式语言的工具做得更加完善,例如他的语义学给形式语义学的发展带来影响等等。在谈到将塔尔斯基的真之理论直接应用于自然语言的研究时,戴维森说:“数学家和逻辑学家所关切的塔尔斯基真理定义的大部分应用也就随之丧失了。”[15]这里的意思是说,他以真之理论为中心的的大量工作都是在形式语言的系统内的研究。包括这一真之理论提出时所针对的问题及其理论前提也是这样。正是因为如此,塔尔斯基所取得的这些成就在形式系统当中的意义以及在形式语义学当中的贡献,不能被拿来直接对戴维森所说的自然语言的一般结构展开说明。
在谈到塔尔斯基的工作时,尤其当真之理论涉及形而上学的问题,戴维森明确强调:“这种真理理论并非明确地仅适用于人工语言。”[16]原因在于,戴维森将塔尔斯基约定T在语言哲学中的理论意义和理论价值更加深入地揭示出来,尤其表现在,真之理论和自然语言语义学方面。这使戴维森在塔尔斯基的约定T的基础上建立了对真的根本看法,并将T语句模式作为一种绝对真之理论的初始表达式。
戴维森真之理论将真视为语言一般结构的基础,是语言哲学当中唯一的、前分析的基始概念。戴维森认为:真是一个整体上不能被定义的前分析的初始概念;但经过具体限定之后,真的特性可以通过真在语言当中的具体作用得到展现;因此,人们只能在这种作用和特性的意义上建立对真的认识,并接受约定T模式(绝对真)的规范;经过具体限定,一种真之理论已经由整体上对真的定义转变成在真概念内部对其进行的解释;这种相对于一种解释、一个模型、一个可能世界或一个论域的真之理论,在绝对真之理论的规范之下具有实质性理论价值。它的理论价值体现在,表明了真的某些特性或是真在具体语言问题当中所发挥的作用,同时自然语言的一般结构得到揭示。在戴维森看来,这是进行语言哲学研究的基本方法。在这样的认识下,戴维森真之条件意义理论得以建立。这是上述关于真的认识中,真为自然语言揭示结构的体现。基于语言与实在的联系,这必然是形而上学研究的重要方法。
综上所述,以约定T为基本模式的形而上学的真之方法需要基于戴维森对真之理论的发展。戴维森对真的最根本认识的形成,使塔尔斯基的约定T理论成为了研究自然语言一般结构的工具和方法。塔尔斯基在形式语言当中的约定T理论并不具有这样的理论作用。